陈小满特意交代:“你要告诉她,是我的酒。” “成。” 两人达成协议,金兴暗暗高兴。 珍馐楼档次上去,主要就是因为张主簿请县太爷去吃饭。 他与张主簿没交情。 若是能借着陈小满的名头给张小姐送酒菜,到时候张主簿喝了酒觉得好,带着县太爷来百味楼喝酒,他的酒楼就盘活了。 如今还有个大问题。 他扭头问老李头:“老丈什么时候再送酒过来?” “哟,那可得要些日子,我们的酒很费工夫。” 老李头满脸为难。 他可不想金兴觉着酒好得,给他压价。 金兴很着急:“我酒楼要的酒多,还请老丈多酿些,这酒有多少,我收多少。” 李大宝一喜,拽了下老李头的衣服。 金掌柜都说这话了,再推拉,往后不好多卖了。 老李头明白大儿子的心思,当即就道:“成,回去我就没日没夜干。” “若是老丈家人手不够,可买几个下人。” 金兴提议。 老李头连连摆手:“咱不做那糟践人的事。” 他有胳膊有腿的,可不要什么下人。 金兴也不好再劝,随口聊起家常。 李初元和陈小满静静听着。 等进了酒楼,两人察觉不对。 酒楼很安静,除了布庄那四人外,就没人了。 那四人不知怎么聊到一块儿,只坐了一张桌子,此时桌上有四盘菜。 此时,四人正对着管事发火。 见金掌柜回来,管事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 “掌柜您可回来了,他们都吵着要喝酒,我给上了,他们说我骗他们……” 金兴让他装了一壶酒送到那桌子上,笑着招呼人。 老李头紧张地攥紧了小满的手:“小满啊,他们能喜欢咱的酒不?” “喜欢呀,爹你看他们都盯着不移眼。” 陈小满指着那一桌人道。 福地里的张半仙很嫌弃老李头的不识货。 这可是他的灵水酿的酒! 老李头一双老眼紧紧盯着那一桌。 金兴亲自给四人倒酒。 其中一人抓了酒杯抿了口,酒入口醇厚绵长,清香溢满口齿,回味无穷。 他惊得瞪大双眼:“竟然有如此美酒!” 其他三人见状,举杯共饮。 只一入口,三人都瞪大了眼。 “这酒真是极品啊!” “能尝到如此美酒,死而无憾了!” 四人纷纷感叹。 老李头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大家都喜欢喝。 转瞬她就笑眯了眼。 往后他们家靠着卖酒都能挣不少钱呐。 金兴更是大喜,将几人请到包间,上了不少好菜。 陈小满边吃边往福地里运。 等一家子吃完,金兴又给包了不少好菜,连带着将十五两一并塞给老李头,还特意叮嘱让他快些送酒来。 老李头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三坛酒能得了十五两。 四坛酒就是一亩水田。 他将银锭子塞进钱袋子里,大手一挥:“走,咱们买高粱去!” “爹,我还没买书。” 都下午了,再去买粮食,他的书就买不成了。 老李头就把两人送到书店,让两人别乱跑后,就跟李大宝去买高粱。 淮安县城只有这一家书店,一走进去,就是个柜台,再往里,是一排排的书柜,各种书整齐地放在上面。 伙计迎上前,一见是两孩子,就往他们身后看:“你们家大人呢?” “去买粮食啦。”陈小满一点不怕生。 李初元却拉了她一把,还认真提醒她:“你这样说,碰到坏人了把我们骗走怎么办?” “那要怎么说?” 陈小满很好学。 李初元自觉自己是哥哥,这时候得护着小满。 他挺起胸膛,认真地对伙计道:“他们一会儿就来接我们。” 伙计挠挠头,他是要装不知道他们大人不在,还是装知道? 柜台后的掌柜看得好笑,对两人道:“我们书店可不帮着看孩子。” 李初元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挺直腰杆:“我们是来买书的客人。” “买书?你们启蒙了?” 书店掌柜诧异地看了眼陈小满后,将目光落在李初元身上。 这两孩子的穿着可不像大户人家的孩子。 庄户人家就算送孩子去启蒙认几个字,也得七八岁往后。 像这么小的,还真是少数。 李初元学着刘先生的样,将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肚子上,扬起脑袋,骄傲道:“我已经学完《幼学琼林》了。” 掌柜大惊。 那岂不是说眼前这四五岁的孩子已经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弟子规》都学完了? 给孩童启蒙,都是按照这顺序来学。
第178章 有什么好处? 这孩子不止启蒙早,天赋更是不一般。 毕竟一般的孩童,一年能学完一本就难得了。 掌柜一改态度,从柜台后出来,笑着招呼李初元:“客人想要什么书?” “我想看看《朱子家训》、《千家诗》。” 一个月背完这两本,再抄写出来应该差不多了。 要是今儿全买了,下回他爹就不让他来县城了。 李初元给自己留了后路。 陈小满紧跟着道:“我要一本《千字文》一本《百家姓》。” 掌柜诧异:“你也要买书?” “先生要我先背这两本。” 掌柜更是惊骇。 小公子启蒙早也就罢了,小娘子竟也有先生教导? 不说庄户人家,就是县城的大户也舍不得让女儿读书哇。 书本、笔墨纸,哪样都不便宜。 再加上先生的束脩,花销就大了。 小公子读书能参加科举。 再不济也能找个账房先生的活儿干。 小娘子读书,却是一点回报都没有。 况且这小娘子的年岁看着更小,竟然已经学完《三字经》? 不止掌柜,就连正挑书的一位公子也颇有兴趣地看过来。 “你们在何处启蒙?” 陈小满看过去。 年轻男子一身青色长衫,腰间用锦云腰带束着,腰带下悬挂一块白玉平安扣。 眼睛狭长,一双剑眉好似要飞入鬓角。 “我们在村里的私塾读书。” 李初元朗声应道。 公子语调上扬,发出“哦?”一声,便问他:“哪个村?” 陈小满咧了嘴:“我们是青石村人。” 青石村。 离县城倒是不远。 不过那村子只有九十八户人家,竟也有私塾? 公子放下手头的书,笑着看向陈小满:“你也在私塾读书?” “对呀,我们都是刘先生的学生。” 陈小满指指李初元,又指指自己。 这位刘先生倒是妙人。 竟连女学生也收。 不过这两孩子倒是更奇特,小小年纪竟然独自来书店。 公子越发来了兴致,又问了些私塾的事。 得知私塾如今只剩下四个学生时,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庄户人家交不了多少束脩,只四个学生,怕是他们那位刘先生都吃不饱饭。 也不知这位刘先生能坚持多久。 心中这般想,却也知道这种事再平常不过。 “县……” 掌柜一开口,就被公子的眼神制止,他赶忙换了口风:“若是王公子想聊聊,可去我们后堂坐坐。” 王公子难得遇着两个有意思的孩子,当下笑着问道:“两位小友,坐着聊聊?” 李初元连连摇头:“我爹一会儿就来接我们了,我们要赶紧买完书。” 掌柜赶忙道:“你们还有什么要买的,都告诉我,我帮你们找。” 李初元不乐意:“我还想看看别的书。” “我们都没逛过书店呢。” 头一次来书店,陈小满也想多转转。 坐在屋子里多没意思呀。 掌柜急了:“这位可是王公子!你们跟他聊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哎哟,这两孩子真是让人着急。 县城多少人想跟王公子搭上话都没机会。 他们竟然还不愿意! “有什么好处?” 陈小满反问。 掌柜一下噎住了。 好处……好处当然很多。 可跟这么两个孩子说不清楚啊。 王公子伸手在半空压了压:“掌柜不用客气,我与两位小友边看书边聊,也是趣事。” 掌柜不好再多说,只得跑去准备两位小客人要的东西。 李初元和陈小满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多书,两人兴奋地跑到书架跟前,仰头看。 “这么多书,可以看好久呀!” 陈小满感叹:“我们家书架能像这样摆满书就好了。” “你们还有书架?” 王公子好奇问道。 “很大很大的书架!” 陈小满张开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圆。 她家一个房间都是书架屋子里打了好多排书架呢。 李初元拆穿她:“书架上又没书。” “我们努力赚钱,把书架装满就好了。” 陈小满不以为然。 以前他们连书架都没有呢。 王公子听着好笑。 多少人为了生计忙于奔波,也不过糊口而已。 可在这小娘子口中,赚钱似乎很容易。 到底是孩子啊。 他哪里知道,就在来书店之前,小满才赚了十五两。 “你们家种地能供得起你们两人读书吗?” “可以啊,先生收的束脩很少。” 陈小满脆生生应道。 一旁的李初元道:“家里愿意供我们读书,村里其他人本来也读书的,天旱后家里人就把他们喊回去帮忙种地。” “爹说明年会大旱,收成更少。” 陈小满忧思起来。 王公子错愕:“你爹能看出明年的天气?” “我爹是干庄稼的老把式!” 陈小满骄傲道。 爹说下半年没雨,到现在还没下呢。 李初元倒是没她这么护着自家人,还道:“村里老人一块儿看出来的。” “那爹也看出来了。” 反正爹很厉害。 王公子心下一动:“你们村如何应对?” “爹和村里人商量,这两年收的粮食都不卖,要留着自家吃。” 陈小满丝毫不瞒着。 夏收时,老李头就跟村里老人商议过。 家家勒紧裤腰带,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把粮食攒着,若是明年年成差了,总不至于饿死。 老李家收的就有高粱,可老李头舍不得用来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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