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头发都打湿了。” 手上湿哒哒的感觉让李初元扭头看向院子。 在瞧见半空飘荡着的毛毛雨后,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真的下雨了! 怎么可能?! 李初元猛地站起身,把书放到椅子上,带着陈小满冲到院子里。 毛毛雨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我就说我能求来雨吧。” 陈小满高兴地用手去接。 李初元觉得自己脑子成了浆糊。 “怎么会有人能求来雨呢?” 他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只要诚心就有希望。” 陈小满乐滋滋道。 李初元在这天早上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用常人的眼光看待陈小满。 她分分钟把你的理智踩在脚下,还碾碎研磨。 这次的雨比上次要大些,一直到中午才停。 连着两场雨,解了王县令的燃眉之急。 不过淮河始终没水。 王县令也急得满嘴是泡。 陈小满和李初元来找他时,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陈小满特意给他把了脉:“县太爷最近要好好休息,你应该要感染风寒了。” “还没感染的风寒你也能看出来?” 王县令将袖子放下。 “你身体已经很差了呀。” 陈小满提醒道:“我给你开一副药,你连着吃三天预防。” 王县令让人拿来纸笔,瞧着陈小满认真写方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过来干嘛的?” 难不成是特意来给他看病的? 李初元挺直背脊:“县太爷,我们县衙有扶持种桑养蚕的政策吧?” “你们的蚕养好了?有多少蚕丝?” 王县令惊讶。 他还真没料到他们这么快能养好蚕。 “头一回我们养得少,只有十来斤蚕丝。” 王县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来斤蚕丝? “你们怎么养出这么多蚕丝?” 蚕蛹很轻,想要得到十多斤,要养不少蚕。 “我们抽出五十个犯人去养蚕,才收十来斤,太少了。” 陈小满却摇摇头。 王县令懵了。 十来斤还少吗。 整个江南郡一年也产不了几百斤蚕丝。 他一家就占了十来斤,还嫌少? 今年不少人家养的蚕都得病。 蚕都是一块儿养的,只要一只得病,会迅速传染给同批次的蚕。 不少人家辛苦伺候几个月,眼看要长大了,一夜间蚕突然死了。 今年整个淮安县能收上来的蚕丝才九斤多,还没老李家的多。 李初元安慰她:“头一次养蚕没经验,养得少也正常。桑叶要摘要洗,还得晒干才能给蚕吃,很费时间。” “为什么洗桑叶?” 王县令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桑叶很脏呀,都是灰,蚕宝宝吃了会生病的。” 王县令:“……” 你们真够闲的。 谁家养蚕还洗桑叶? 等等! “你们的蚕生过病吗?” “没有呀,我们把蚕宝宝照顾得很好。” 陈小满说完,用毛笔沾了墨继续写方子。 王县令沉吟起来。 难不成养蚕真的要洗桑叶? 沉思间,李初元喊了他。 “我们可以卖些蚕丝给县太爷。” 王县令回过神:“你们不是要织成丝绸卖给官府吗?蚕丝比丝绸便宜不少。” “丝绸是卖给官府,蚕丝卖给县太爷的。” 王县令摇摇头。 他又不做丝绸生意,要蚕丝做什么。 “县太爷可以卖给宜安县的县太爷,他能拿去充当政绩。” 李初元干脆利落将目的说出来。 王县令一愣。 朝廷为了鼓励种桑养蚕,会对贡献蚕丝丝绸多的县进行嘉奖。 之前有不少官员为了晋升,毁田种桑。 木须山就是前几任县太爷为了升官夺走的。 他来淮安县后心思全在养活百姓上,完全没往这方面考虑。 “你们能卖多少蚕丝给我?” “我们要留一些学着织丝绸,最多只能卖给县太爷五斤。” 这是李初元和陈小满商量好的数量。 王县令的嘴角止不住往上扬。 今年蚕大规模得病,宜安县怕是收不上来几斤。 五斤蚕丝,足够让他拿去谈判了。 王县令这回不亏待陈小满和李初元,一斤蚕丝按照十两银子来买。 陈小满和李初元对这个高价很满意。 小满把药方给王县令,叮嘱他好好喝药后,又让他给自己找会织丝绸的织娘去她家指点。 王县令当即保证,一定找个厉害的织娘给他们送去。 坐上牛车后,陈小满问李初元:“这回真的能让宜安县把水还给我们吗?” “只要那个县太爷想升官,就会愿意。” 李初元应道。 陈小满撇撇嘴:“他都让县里的百姓饿肚子了,还想升官啊。” “天灾反应慢,只是他能力不行,可他不一定没野心。” 对这种官员,李初元很不喜欢。 可他们只是小老百姓,只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很快李初元就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因为淮河再次有水了。 于是陈小满从求雨变成求淮安县的县太爷不要升官了。 王县令再次来老李家时,送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婆婆。 陈小满把婆婆送到卫家庄,教沉檀织丝绸。
第457章 李贵失踪了 丝绸需要很精细,一般人织不了。 沉檀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跟老婆婆学。 陈小满和李初元有空了就往卫家庄跑。 一开始的丝绸织出来很毛躁。 两个月后,沉檀织的丝绸平整光滑。 四个月后,沉檀已经能织出花样来。 可是他们根本进不了县城。 淮安县城外围了大量的难民。 陈小满派阿木去给县太爷送信,阿木去了一天,回来连连摇头。 “城门关了,难民们在外面,我根本进不去。”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难民?” 周大丫担忧起来。 “兴陆县的县衙被围了,县太爷带着家眷逃跑,现在兴陆县已经被叛军占领了。” 阿木在城门口把这些消息都打听清楚了。 “那些难民从昨天开始就往县城涌,昨晚县城死了好几个人,今天一大早,县太爷就下令关了城门。” 张桂兰越听脸色越差:“二宝还在县城没回来。” “百味楼里伙计多,金掌柜也是个有本事的,应该没什么事。” 周大丫思索着道。 张桂兰神情缓和了些,旁边的李初元道:“混进城的难民肯定要找吃的,百味楼吃得多,他们也许会把主意打到百味楼。” 张桂兰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 “放心吧二嫂,县太爷肯定会有办法的,他把咱们县里的土匪都打败了。” 张桂兰听着陈小满的安慰,心头总算放松了些。 “县城外聚集那么多难民,不会太平了,往后你们都别乱跑。” 周大丫再次叮嘱。 老李家的人纷纷点头。 这种时候,他们也不敢往外跑。 “咱们的酒没法运到县城了。” 张桂兰担忧道。 “布匹也是。” 杨慧连也担忧起来。 老李头摆摆手:“世道乱了,这些东西想卖也卖不了,先留在家里吧。” “我现在担心卫家庄,里头全是女子。” 周大丫叹口气。 福轩庄都是犯人和差役,一般的难民也靠近不了。 卫家庄不同。 之前庄子里住了些犯人,可那些女子看到他们就害怕。 后来李大宝干脆把那些犯人都拉到木须山养蚕去了。 只有农忙时会去卫家庄。 平时倒是没什么问题,这个时候就危险了。 “可以把福轩庄的人调一些到卫家庄去,现在保命要紧,那些不自在都顾不上了。” 老李头琢磨着。 大家想想也是。 要是让难民进了庄子,那些女子就危险了。 这事儿还是交给阿木去办。 当天晚上,阿木赶着驴车出发了。 翌日一早,陈小满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很多人在说话。 她爬起床,托着鞋子走到外面。 看到院子外站满的人时,陈小满立马来了精神。 她跑去拽着院子中间站着的李初元兴奋地问:“怎么了?” 李初元小脸蹦得很紧。 “石头家昨晚遭贼了。” “那去石头家看看。” 陈小满拉着李初元就要往外走。 李初元反手拉住她,连连摇头:“不止石头一家被偷,村长、栓子家都被偷了,李贵还不见了。” “李贵一个人住,会不会被人给抓走了?” 外面围着的村里人嘀咕着。 “肯定是那些难民,一大早我就看到村口有不少人在转悠。” “得先把人找到。” 村民们七嘴八舌。 陈小满感慨:“一个人在家真危险啊。” “可不是嘛,人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平日都没事,最近世道乱了,危险得很。” “得派人去找李贵。” 李初元见他们还在闲聊,干脆打断他们。 大家都知道要找人,具体怎么找,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这不,一大早就跑老李家来要主意了。 “村子里没人,肯定在村子外。” 李初元道。 “也许是被人绑走的。” 陈小满提醒道。 大家一听,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是被人绑走了,想要救回来不容易。 “我看还是出五六个人,结伴出去找。” 村民提议。 周大丫从厨房出来,瞧见小满顶着鸡窝头在院子里站着。 她快步走过去,拽着她回了厨房。 拿了篦子给她梳头。 小满的头发已经长得到肩膀了。 周大丫给她梳两个小发髻,把头发都给扎上去。 “娘,李贵不见了。” “他们来好一会儿了,你爹跟村长已经去李贵家瞧去了。” 周大丫皱起眉头:“你们今儿上学得小心些。” 不等小满回答,她又道:“算了,我送你们俩上学去。” 如今连村里都不太平。 这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周大丫忧心忡忡。 吃完早饭,她牵着小满,带着李初元去学校。 走在半路,打眼一看,田野间蹲着不少逃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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