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的重情重义,原来不过是机关算尽,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是,是我,”她嗫嗫道:“太子殿下是为了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赵春芳——”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你敢说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夺他的储君之位吗?” 赵春芳阴沉着脸。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对得起天地良心吗?”她厉声责问他。 “朕当然对得起。”赵春芳冷冷盯着她,“成王败寇。是他自己被美色所误,怪不得任何人。” 乔楚闭上眼,此刻,东宫的风吹得她遍地通寒。“赵春芳,既然你已夺得帝位,让我留在这里吧。” 忽然,她像是放弃与他对峙,带着几分恳求道:“刚才那些话,我会忘得干干净净。你让我留在这里。” 赵春芳微眯起眼,“你真想伺候他?就不怕他疯癫起来,连你也杀了?” “我不怕。”乔楚凄婉一笑,这份美如同一碰便碎,“你说得对,他沦落至此,罪魁祸首是我。余生,我愿在东宫服侍他终老。” 今日知道这一切,她更是知道,欠赵传芳的,此生此世她怕是无法偿还了。 可惜,眼前俊美阴翳的天子并不让她如愿。 “想什么呢?”他伸手勾起她下颌,饶有兴致欣赏着佳人落泪的美景:“宸妃大好年华,朕怎舍得让你在此守着疯子虚度余生?” 贴住她的躯体高大而温热,乔楚后知后觉,他俩此时的姿势有多暧昧…… “你……你放开我!”男人眼底的欲望她并不陌生,心底微微发颤,她双手奋力抵住对方胸膛。 赤/裸/裸的拒绝令赵春芳冷笑。 “不愿意?怎么,前朝裕庆帝、朕的父皇,还有朕的大哥,宸妃都愿意,偏偏朕你就不愿意?” 他如此说话,在他嘴里,她倒成了淫/娃/荡/妇,乔楚气得双颊绯红,却硬生生应道:“是!我不愿意!” 赵春芳当场寒着脸。 乔楚气得又再落下泪来,双手胡乱抹了抹,强撑着声说:“你别忘了,我是前朝裕庆帝亲自册封的宸妃!也是你父皇下旨赦免的!你不让我留在东宫,好,那你立刻送我去越郡!” 视线中男人的脸模糊不清,她忍住所有的委屈与愤怒,反将他一军:“按照你父皇生前的旨意,若认我是宸妃,那便送我去越郡大行宫,我会在那里了此残生。倘若你认我是丽妃,那立刻赐我一死,我愿随先皇同下九泉!”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屈从于他。 赵春芳审视着乔楚难得的倔犟,眼前这女人,倒真有几分皇妃的威严与气势。 像淬了火的牡丹,耀眼夺眼。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只会叫人越发不能放过。 “你现在是真有长进了,敢威胁朕?”赵春芳捏起她的下颌,随后又松开,轻哼:“有意思。乔楚,朕也不喜欢勉强。” “迟些,朕会让你主动来求朕的。” “做梦!”乔楚咬牙回道。 这辈子,她宁愿死,也不会去求赵春芳。 * * * * 宫中数十载沉浮,又经历朝代更换,再也没有比何公公更懂得察言观色的奴才了。 眼下,他跟在年轻的天子身后。主子虽未言语,可光从一个眼神,甚至脚步的沉重,他就隐隐察觉到,这位主子心情欠佳。 原因在哪并不难猜。不久前,天子刚从东宫出来,而大宸宫那会又满面泪痕地被“请”回去。 唉,这又是何苦呢?这强扭的瓜是不甜,可为何偏偏要选择这个强扭的瓜? 何公公暗忖着,脚步却无半点怠慢,仍是紧紧跟着前方的天子。 这时,天子突然停住脚步:“他们这是去哪儿?” 何公公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前方正是太医院院首经过。眼下后宫当中并无妃嫔,若是寻常宫人生病,无需惊动院首。 见此,何公公当即去将人唤过来。这一问,院首才直言方才刚才永寿宫出来。 永寿宫,是太后居所。 赵春芳闻言,当即折了方向。 一进永寿宫内殿,淡淡的药味覆盖往日瓜果香气。身着华服的中年女人侧躺在长榻内,她闭目养神。绿儿就在旁边,替她按摩着手中穴位。 皇帝驾到,绿儿正要起身行礼,赵春芳却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声张。 他轻步走近,就见旁边茶几上放着碗浓重墨黑的药。伸手碰了碰,温度恰好。 赵春芳半跪着身子,拿起碗中勺子,将药送至太后嘴边。 绿儿在旁边轻声提醒:“太后,药已经好了,您请用。” 太后半醒半睡间,便张开双唇,将药饮了下去。一勺又一勺,她喝得极慢,喂的人却耐心十足。 待到碗中只余药渣,赵春芳眼底稍现暖意。此时,太后浑浑然睁开眼,随即却是脸色一变。 “你来作什么!” 赵春芳持碗的手顿住。长时间半跪,膝盖正发麻。何公公见状,赶忙上前扶起主子。 “太后,皇上刚才在御花园遇见院首大人,才知道您染了风寒,这不,急急就赶来见您了。” “哼,哀家不用你假好心。”太后冷冷瞪着自己次子,“如今你已是皇帝,又何必惺惺作态?” 何公公悄悄向绿儿使了眼色,二人不动声色地退开。转眼间,殿中只余他们母子二人。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赵春芳沉着声,说道:“过去您生病,若是朕在府中,不一直是朕在侍疾么?” 闻言,太后似有所动,然而想到次子对长子所做的一切,瞬间又硬下心,责问他:“春芳,你若真是有心,就不应该如此对你兄长!” 赵春芳反问她:“他弑父被废,朕已经让他留在宫里。母后还想朕如何待他?” “可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太后厉声喝道:“是你在背后纵容他为那个祸水跟你父皇作对!你一直在肖想他的太子之位,是不是?” 赵春芳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双眼中没有半点温情,只有指责。他合上眼,平复着体内涌动的情绪,才睁开平静回道:“母后,大哥为乔楚做的那些,从来都没有人强迫过他。至于您说朕在肖想他的太子之位,没错。” 太后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承认了。 “你怎么敢!从小到大,哀家怎么教的你?长幼有序,他是你大哥,是嫡子!这太子之位,还有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是,您是这么教朕的。”赵春芳垂下眸,话里透出丝许不易察觉的落寞,“可是母后,若只是河东节度使的位置也就罢了。但如今天下是我们赵家作主,朕问您,大哥他适合当皇帝吗?他又配当皇帝吗?” 太后张口欲言。赵春芳寒着声,又道:“当年河东涝灾,朝廷那些贪官克扣赈灾粮,是谁日夜不休在前线救治灾民,是谁强行逼着那些富户捐粮?是朕!那时候大哥在做些什么?他就只会跟着那些世家公子坐在屋里痛骂朝廷!” “起兵这一路来,朕多少次命悬一线,赵家的江山是朕拿着命打下来的!可他呢?别的不说,父皇册立他为太子后,他做过什么?他每天想的就是跟乔楚双宿双栖!当初河西、云疆、燕北几路叛军连成一线攻打神都时,他正忙着去同心殿讨她的欢心!” “您自己说,这样的人,他能够当皇帝吗?” 赵春芳的话掷地有声,太后骤然哑口无言。次子对她素来恭敬,第一次,她被逼问到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母子俩陷入无言的对峙。末了,太后转过头,硬生生说道:“自古立长不立幼,这道理你该懂得的。你大哥宅心仁厚,若不是因为乔氏那个贱人,他未必会变成如此!” 说到这儿,她顿时又生起怨恨,“如今,你也被姓乔的迷住了是吧?” 赵春芳没有回应,他反问自己的母亲:“您恨她,就恨到不惜向朝中泄露她仍在世的消息,也不怕会有乱臣贼子借此生事吗?” 太后神情顿住,尔后她梗着声,不敢看着儿子:“你若是想保住皇位,就将那个女人赐死!再不济,让她滚出神都,有多远滚多远!” 他该知道的。他的母后从来聪颖,个中利害又岂会不知?她是真的不在意他…… 赵春芳悄然握紧手,眼底宛若结了寒冰,亦如同他的心。 这一个、两个都要逼他是吧?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逼朕就范吗?”赵春芳怒极反笑,“好,朕就让你们看看,乔楚不用离开皇宫,也不用死。” 他负手而立,浑身散发出不容任何人亵渎冒犯的威严。 “朕会让她平安无事地呆在宫里,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第22章 遁空门。 “奉天承运皇帝,曰:前朝裕庆帝荒淫无道,掠民脂粮饷兴建大宸宫以迎娶乔氏,乃至引发‘藩镇之祸’,致使天下兵祸连连,民不聊生。今将大宸宫改建为‘感恩寺’,寺中供奉此次战死河东将士,以念其讨伐昏君、匡扶社稷之功。又念及乔氏自知忏悔,故特赦她遁入空门,赐法号\'宁玉\',日夜于感恩寺中为众将士诵经,以赎昔日之罪,钦此。” …… 圣旨既下,昔日金碧辉煌的大宸宫瞬间被搬去各种古玩奇珍,里面金雕玉镂也被工匠挖空。转而是刷上朱红新漆,高大庄严的地藏王佛像不日就迎了进去。 新皇此举,重在悼念昔日战亡的将军,同时也以此劝诫朝野内外,兵灾之祸累及众生,需得时刻紧记。 而当初名动天下的“祸国妖姬”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大快人心。 朝中那些暗中异动分子暂时只能停下来,至于永寿宫里头那位咒骂连连,却也无济于事。 转眼已是深秋。落日时分要比夏日来得早些,淡黄的光褪去热度,反而是风一卷,地上枯叶随风而起,叫扫地的宫人多了几分抱怨。 王朝新立,朝野内外诸多事务需得赵春芳亲力亲为。等他忙完这阵子,才想起特地被他冷落的那位宸妃娘娘。于是,天了踏至这黄昏的余晖,来到感恩寺,也就是昔日的大宸宫。 “按照您的旨意,这感恩寺的主持请了神都水月庵的明秀师傅。其余尼姑,除宸妃、啊不,宁玉师傅之外,部分是水月庵的人,还有一些是先朝被连坐的罪妇。” 何公公走在前头,眼睛尖尖地扫过众人。不一会儿,他指了指角落处,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拿着扫帚,正在洒扫庭院。 赵春芳微眯起眼,踱步走近。 灰青色的法衣包裹住纤瘦身躯,头上那顶法帽遮不住边沿发根,很明显,她并无剃度。 赵春芳恍然才想起,圣旨颁布后,何公公便上报乔楚无论如何也不愿剃发,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本不是自愿出家”。那会,他正为边疆囤兵之事烦恼,直接便挥了挥手,让何公公看着办。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4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