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芳转过身,就见对方朝他行礼,动作洒脱又利落。 “司徒飞虹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赵春芳温声道。 赵家与司徒家向来交好,两家小辈也是自幼相识。早年在河东时,司徒飞虹时常来赵家,与他们兄弟三人关系极为亲昵。只是后来司徒飞虹向他表明心意,更加放出风声非他不嫁后,赵春芳才渐渐与她保持距离。 司徒飞虹性格爽朗,就算见着赵春芳,也没有过多的忸怩,“皇上,不要怪我。我是见您出来,才跟在您后面,想必,您也不喜欢里面那样的宴会。” 赵春芳不予置否。抛开那点儿女心思,司徒飞虹的性子他还颇为欣赏。 “母后喜欢便行。” “以前您就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酒宴,更别提,还要听我们这些女子吟诗作对。”司徒飞虹对他很是了解,这个男人并不喜欢风花雪月。 赵春芳失笑:“吟诗作对此事,无关男女。刚才里面有位小姐,朕看她的才学,甚至可力压前朝状元。” 司徒飞虹听着,脱口就问:“皇上喜欢林家小姐?” 刚才酒宴里,出口成章的那位小姐就姓林。 赵春芳看着她,没有言语。后者自知失言,立刻认错:“对不起皇上,是我多嘴了。” 摇了摇头,赵春芳顿时没了闲聊的心思,对她摆了摆手:“回去吧,你在的话,母后会高兴些的。” 司徒飞虹还想说话,肉眼可见皇帝重新将目光落在旁边的红梅上,赤/裸/裸的无意与她交谈,霎时失落至极,“那我先回去了。” 她不知,这后院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远处有心人的眼中。 “太后,看来,皇上似乎对司徒小姐……”绿儿不好再说下去,可事实明摆着,赵春芳确实无意于这位丞相府千金。 太后微眯起眼,冷哼:“飞虹贤良淑德,又出身名门,唯有这样的女子才堪当中宫之位。皇帝不喜欢,不过因为被那祸水迷了眼。” 可是以前在河东,二公子也不见得对司徒小姐多看一眼。 这话绿儿在心底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免得触太后霉头。 太后早年在河东就对司徒飞虹青睐有加,甚至于还想过要替大公子向司徒家提亲。可偏偏人家又一心系在二公子身上,这一来二去的,此事才就此作罢。 如今,她是一心想扶司徒飞虹登上后位。 “最近皇帝还有去感恩寺吗?” 绿儿立刻摇头,“没有了,自从入了冬,皇上再也没去过。” “哼,那便好。”一想起那个女人,太后恨得咬牙切齿。之前赵春芳忤逆,硬是要将大宸宫改为感恩寺,还赐那女人法号,让她遁入空门。 她一直按兵不动,一来是不想跟儿子硬碰硬,二来也是相信朝中三公不会任由皇帝肆意妄为。 果然,时间一久,皇帝也腻了,更加明白这世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由着他胡来。 “那太后,既然皇上对姓乔的已经失了兴趣,那姓乔的……”绿儿凑近主子身边,尾音透出几分狠厉。 先帝在时,太后曾派杀手想了结这个祸水,当是时被赵传芳从中作梗,才没了下文。如此赵春芳若是厌了她,那她们下手更加方便。 岂料,太后闻言摇头,“既然她已失了势,眼下动她并无必要。你没看她那副狐媚样,保不准闹出动静来,到时皇帝一个心软,倒又被她迷了心神。” “可是太后,若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太便宜她?” “哼,”太后眼见司徒飞虹落寞地离开后院,赵春芳又独自负手赏梅,“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让皇帝立后纳妃。就算他暂时不能接受飞虹,里头那些世家千金,选几个进宫先封贵人也是可以的。” 这也是她今天举办这场赏梅宴的最终目的。 “至于感恩寺那边,你去看看里头有哪些机灵的小尼子,让她们多多‘照看’那位宁玉师傅。”太后悠然说道,她的心腹立刻便懂了。 “奴婢晓得。” 无论如何,总不能让那祸水过得太过舒服。 * * * * 隆冬大雪,感恩寺银装素裹。主持明秀宽待寺中尼姑,下雪的日子,时常聚在殿中诵经、做功课。待到雪化后,各人才重新开始日常的洒扫工作。 这日,太阳冒了头,虽有阳光,可莫名地比之前更加寒冷。 乔楚来到后院,登时愣了愣。 只见这地上尘土杂物不少,看样子,像有人特地倒了一地。 后院偏僻,庭字又大,离厢房食堂又远,寺中尼子大多不愿到此处来。唯有乔楚,她不喜人多,就算扫多些地,晚点休息吃饭也无妨。 只是今日…… 乔楚皱了皱眉,究竟倒了一地污物的人,是不小心还是? 不等她多想,墙头栏洞又传来声响。 她抬眸,就撞见赵继芳露出半张脸,正朝她挥手。 这些时日,赵继芳来得可勤快了。起初乔楚一直劝他,后面禁不住对方总是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常说,疼爱他的二哥哥忙得找不到人,母后又时常逼他读书。 这宫里真真难呆,唯有她这儿。 乔楚心软,后面也由着他。这不,赵继芳轻车熟路蹿进来,见心爱的姐姐正为满地污物烦恼,当即撸起袖子。 “姐姐,我来!”赵继芳一把夺过扫帚,呼哧呼哧便挥舞着。 乔楚讶异,忙要拦下他。可赵继芳得意极了,抹了抹鼻子,“放心吧,姐姐,我经常看着小云子他们扫地,肯定扫得比他们好!” “这……”乔楚哭笑不得,最后拗不过他,竟也坐在一旁,托腮看着这位惠王殿下干活。 一次、两次、三次…… 自那天起,这后院的地是越来越容易脏,但赵继芳仿佛发现自己在乔楚面前的用武之地,愈是勤快地跑感恩寺替她扫地。 绿儿这边,她收买的尼子暗中递了消息,说已经让乔楚吃足苦头。太后一听,当然满意。 * * * * 自从赵春芳松口参加了赏梅宴,太后直接就把后宫选秀之事提上议程。 这日,她专程来到御书房。 “此事暂且缓缓,云疆外族正要来朝晋见,朕实在没空操心这些小事。” 太后张口就要在月底选秀,赵春芳心中厌烦,表面仍是温声说话。 然而,太后却是铁了心要办成这事,“后宫选秀又何需皇帝操心?虽则中宫无主,可哀家自然会操持一切,皇帝只需坐在那儿,挑选合眼的女子便成。” “母后,我大周立朝时间尚浅,如今百废待兴,朕实在无暇后宫之事。”他耐住性子解释。 “皇帝的后宫关系着皇嗣!这便是头等的国家大事!” 太后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赵春芳沉住气,只道:“朕正值盛年,现在就谈后嗣的事,未免也太早了些。” 见他一而再地拒绝,太后终于怒了:“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作主。你虽是皇帝,却也是人子。先帝早逝,哀家并没有强迫你娶某个女子,不过是充实后宫,这样你也要忤逆哀家吗?” 话说到这份上,赵春芳也难以抑制连日来的怒意,他反问太后:“从前,母后操心的只有大哥的婚事。同为人子,您又何曾想替朕作主?” 太后听出他言语间的不满,登时语塞,她缓了好一会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指责哀家不关心你?” “难道不是吗?”赵春芳自嘲勾了勾嘴角:“母后属意司徒飞虹,当年在河东,您不就一心想让她嫁给大哥。就算知道她心仪于我,您仍是多次与司徒丞相说情,希望他能说服女儿嫁给大哥,不是吗?” 这些事,他并非不知,只不过从不愿意提起。他从小就知道母亲的心是偏的,可心里知道跟搬到台面上来说,完全不一样。 说出这些话,他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太后僵着脸,惊愕之余,被亲生儿子指责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她又没办法反驳赵春芳的话。情急之下,她将这些错误推向另一人。 “你从来都不会说这些的!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是姓乔那个贱人对不对?自从沾上她,你三弟、你大哥、你父皇个个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轮到你了是吗?” 赵春芳合上眼,极力平息体内汹涌的情绪。他实在没料到,听了他刚才的肺腑之言,他的母亲却将矛头指向乔楚。 这些时日,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赵春芳睁开眼,索性笑道:“是,母后,朕不妨告诉你,朕不会选秀的。那些庸脂俗粉,又怎比得上楚儿天姿国色?” “你——”太后伸出指着他,浑身气得发颤,“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御书房内,太后咒骂声连连,可皇帝就是八风不动。最后,任凭太后再怎么强势,也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 她走后,何公公诚惶诚恐看向天子。 虽是亲生母亲,可太后骂起皇帝来,他们旁人听了都心寒。只见赵春芳拂袖,大步迈出门槛。 夜寒露重,更别提如今是隆冬。冷风呼呼刮过脸,赵春芳负手在后,径自往前走着,心中却是比这冬夜还要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时,竟然站在感恩寺门口。 赵春芳:“……” “皇上,”跟在后面的何公公问:“是要进去吗?可是宁玉师傅她……” 之前,天子可是在里头吃了数回的闭门羹。现在进去,若是又对着那扇关得紧紧的门…… 赵春芳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握住,骤然间,不甘与反叛的冲动如藤蔓疯狂滋长,侵蚀所有理智。 去他的明君圣主! 他就是要乔楚。祸国妖妃又如何?他要哪个女人,又岂容旁人置喙? 就连乔楚自己也不行。 直接踏进感恩寺,来到那个熟悉的房前,赵春芳伸手拍了下门。 这回,没过一会儿,那紧闭的门倒是开了。 这些日子,乔楚以为赵春芳早就把她忘了,此刻外头突然有动静,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莫不是赵继芳胆大妄为,竟然深夜偷溜出来找她? 他怎么进的寺,若是被人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她一急,下床时更是仓促,甚至连鞋都没穿,赤足便奔到门口。 结果门一开,对上那张许久未见的俊美面孔,乔楚霎时怔住。 “是你?” 她生性单纯,很多时候,心底想的什么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赵春芳瞧出她开门瞬间的惊愕,还有微不可见的庆幸。 目光落到她脚下,曾被他握于手里把玩亲吻的玉足,如今踩在冰冷的地面。 刹那间,赵春芳寒着声:“不是朕,那你是在等着谁?” 作者有话说: 来啦,某人头上开始生出青青草原了~~~ 明天上夹子,明晚0点就不更新啦,初定是明晚11点再更,爱你们O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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