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伯乐,伯乐却为我而死’,这话宸妃娘娘应该听过吧?”赵春芳缓缓道:“先前我要杀你,是为公义,也为兄弟。可如今我救你,也为兄弟。” 他知道眼前女人并不明白,“总之,我母后既已对你起了杀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宸妃娘娘,还需小心为上。” “等等……”乔楚正想再追问,可对方转身即走,洒脱至极。 赵春芳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要杀她是因为兄弟,那是谁? 绝对不是赵传芳,难不成是他口中的惠王赵继芳? 可赵继芳,她素未谋面,根本就不认识此人呀! 不过,他又说,为了赵传芳而救她。 赵春芳……他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乔楚环住双臂,身体仿佛有记忆般,想起了那夜被男人紧紧抱住的温度。 赵春芳…… 鄙夷也好,平静也罢。起码他看她,从来没有那些令她畏惧又厌恶的欲念。 他跟过去的那些世家公子、裕庆帝,甚至赵传芳都不一样! 莫名的,乔楚的心稳稳放下来。 她可以的,可以试着相信赵春芳。 他是个君子,对她没有任何□□阴谋的正人君子。 * * * 司徒礼踏进内堂时,就见主子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捧着一支洞箫,正凝神细赏。 司徒家是绵延百年的世家,他从小对音律亦有涉略。粗粗一看,便知那并非凡品。 “殿下,什么时候,您也喜欢此物?”说罢,他又想起某位名满天下的祸国红颜,顿时有所感:“莫不是,因为宫中那位……” 漆黑的瞳望了过来,“是又如何?” 司徒礼怔了怔,心中斟酌片刻,才作揖徐徐道:“殿下,君子不可好色,王者可好色,却不可恋色。” “哼,”对方嗤笑一声,随即将手上之物丢了过去。司徒礼猝不及防将它接住。 “晋朝公孙秀所制的‘九霄'。” 世有名师,亦有名琴。公孙秀乃是数百年间无出其右的箫匠,如今流传于世的洞箫绝品只有三支,皆出自他手。 “九霄”,便是其中之一。 司徒礼呼吸顿了顿,捧着盒子的手愈发谨慎,毕竟这可是举世难寻的珍品。 “明日将它送进宫里去,至于要送到哪?你应该清楚。” “属下明白。”司徒礼说着,不禁又悄悄打量那张清冷俊美的面孔。 难不成,连这位也被那位祸国美人所俘虏? “记着,以太子的名义送去。” 司徒礼骤然回过神,顷刻间,他猛地顿悟过来,佩服道:“殿下此举甚妙!” “大哥如今被限制不得靠近同心殿,那位宸妃娘娘苦等良久,不如本王帮他们一把。”他瞥过盒内那支古朴却泛着光泽的洞箫,“想来佳人必定感动至极,夜夜吹箫,令闻者心折。” 司徒礼笑道:“同心殿、同心殿,太子将宸妃安置于此处,还真是一点也不避讳。” “那是自然。如此绝世美人,哪个男人不想占有己有?”他说着,眼中却没有丝毫□□之色。 有的,只是满满的算计。 司徒礼顿时又放心下来。 也是,或许全天下的男人都会被美色所惑,可唯独眼前这位—— 他们的慎王殿下会是唯一的例外。 “不过殿下,如今皇后娘娘严令太子不得去见宸妃。以太子的禀性,若他真的听从母命……” “无妨,大哥很快便会知道,在母后多次劝谏下,父皇即将颁发圣旨,为表我大周恩德,前朝李氏后宫嫔妃皆送往越郡大行宫,终身不得出大行宫半步。” 越郡离神都足有千里之遥。若是去了,那此生难有再见面的机会。 “大哥乃至情至性之人,又岂会让佳人远走他乡?更何况,本王还会提醒他,依母后的性子,宸妃娘娘怕是不一定能活着到大行宫。” “那样的绝代美人,谁又忍心见她香消玉殒?” 赵春芳微微笑道。 作者有话说: 不久后的赵二:谁也不准碰她!
第5章 遭遣散。 落日西斜,皇城各座宫殿被昏黄的光笼罩着。那一树榕叶被凄丽哀婉的音调卷着,颤巍巍地探出朱红的宫墙。 箫声低低如咽泣,回荡在宫殿当中,又穿过窗外的芍药,随着风,飘散于天地当中。 偶尔路过的宫女太监,不禁驻足聆听,有些多愁善感的,甚至伸手抹了抹眼。 此曲哀伤溢于言表,摧骨断肠,令人垂泪。 身着华衣的男子站在暗处,悄然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某种决心。终于,他不顾随从的阻拦,拔足上前,推开同心殿的门。 他穿过前庭,又绕过内堂,在殿中后院一隅才寻觅到那道心心念念的芳影。 女子身着白裳,乌黑长发简单挽起,只插着一根玉簪,面上更是未施粉黛。可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叫人心折。 “乔姑娘!” 她骤然一惊,停下吹奏的动作,意外看着来人:“大公……不,太子殿下?” 赵传芳匆匆走至乔楚身前,目光贪婪地打量她,“乔姑娘,数日未见,你可还好?” 说着,他欲伸手握上她的肩。可是后者下意识往后退—— 赵传芳的双手停在空中。 乔楚垂下眼,自觉尴尬。 赵传芳只得讪讪收回,又生怕佳人不悦,忙解释道:“抱歉,我、我这些天有事不能来,所以一时情难自禁 ……还望乔姑娘莫要介意。” 乔楚握紧手里的箫,目光落在旁边那朵已见凋零之势的芍药,不敢继续这个话题:“慎王殿下来过,他已经告诉我。大端已改为大周,您也成了太子,恭喜您。” “谢谢。”赵传芳目不转睛看着她,仿佛永远看不够。 乔楚越发不自在,只道:“听说您去找了皇后娘娘。” “没想到,二弟连这也告诉你了。”赵传芳顿了顿,才道:“抱歉,没能为你讨回公道。母后她……对你有些偏见,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这么说,代表连他也没办法了。 乔楚难掩失望,然而她又无可奈何。赵传芳与她非亲非故,能为她出头已是大不容易。如今想杀她的人是当今的一国之母,她又能如何? “太子殿下,您无须道歉。我很感谢你为我、为铃子出头,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铃子她死得太冤了!”这件事里,她最对不起的,就是铃子。 乔楚忍不住追问:“请您告诉我,皇后她为什么要杀我?我与她根本素不相识……” “乔姑娘,”赵传芳打断她,“这事是我们赵家不对。个中缘由,日后我再告诉你,但是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你必须知道!” 他神色凝重:“父皇已经下了旨,下个月初一,前朝裕庆帝后宫妃嫔无论品级高低,一律迁至越郡大行宫,颐养天年。” 乔楚怔怔看着他,难以置信:“颐养天年……可是,可是我今年才十六。还有越郡,越郡离这儿很远吧?” 她自幼出生在神都,至今从未离开神都半步。越郡,那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吗? 她的余生,要远在千里之外的行宫终老吗? 乔楚失魂落魄跌坐在旁边的石椅上,喃喃道:“可是,我还没找到我爹呢……” 见状,赵传芳心疼不已,立刻说道:“乔姑娘你放心,我会劝父皇赦免你的!” 乔楚茫然看向他,“太子殿下……皇上既已下旨,难不成,圣旨还能改吗?” 赵传芳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去越郡的!” 心中微微颤动,乔楚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您如此帮我,我实在无以为报。若是真的不行,您也不必再为我——” “乔姑娘,”赵传芳莞尔,“为你,我做再多的事也是无怨无悔。” 男人那双眼中热情如火,乔楚紧紧握住手里的萧,咬了咬唇,“太子殿下,我不值得你做这么多的。” “值得的。”赵传芳说着,目光却落至她手里的洞箫:“乔姑娘的萧声真乃天籁之音。” 提及萧乐,乔楚不免又露出尴尬之色:“太子殿下,‘九霄’这样的绝世珍品,我受之不恭。本想当面还你的,可……可我终日无所事事,这箫又是公孙大师所制,所以忍不住试了下……” 赵传芳眼底掠过讶色,“还?乔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乔楚愣住:“这‘九霄’不是您派人送过来的吗?” * * * * 天边挂着弦月,夜风轻送,神都的夏夜没了白日暑气,倒是舒爽不少。 长年在河东,赵春芳对于神都的夏天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手里提着东西,才刚走近御书房,就遇上从里头出来的何公公。 赵德既已登基,身旁所用之人遵循历朝惯例,沿用宫女太监。这位何公公,便是赵德亲自挑选的,李氏皇宫中颇为资深的公公。 “哎呦,是慎王殿下来了。”何公公忙端起笑:“这天可不早了,您还过来。” 赵春芳微笑道:“夏日暑气重,底下些人用了新方式冰镇鲜果,我便想送些给父皇尝新。” “慎王殿下果真孝顺呀!”何公公赞叹完,想了想,又压低声音提醒:“不过,刚才太子殿下也来过,皇上他老人家……有些不高兴。” 赵春芳露出讶异的表情,随即却温声道:“多谢公公。如今朝政新立,父皇日理万机,也多亏了公公常伴左右。近日我那里有人送来了些雪参,补精益气,最适合你补身子。明个儿,我便让人送到你屋内。” “这怎么好意思?”何公公推脱几下,这位贵气随和的王爷却摆了摆手,直接进去面圣。 可真是个阔绰又好相处的主子。 何公公替他掩上门,心中又倍觉惋惜:这赵春芳战功赫赫,如今赵家江山几乎是他打下来的。可自古立长不立幼,皇上甫一登基,便立下太子。而且,还封个了“慎王”的称号。 谨言慎行。明眼人一听,便知皇上用意,这是变相昭告群臣,慎王需得谨慎,不可越雷池半步。 这赵春芳虽立无数战功,为人却也坦荡恭谦,孝顺双亲,友爱兄弟。 不过,就是可惜了。 虽有帝王之才,却无帝王之命。 何公公摇头。 这边赵春芳进了御书房,很快便知此处刚才发生了何事。 “简直荒谬!那宸妃与他何干,才册立他为太子,便来为宸妃出头?” “同心殿?他将她安置在同心殿,是怕没人知道他的心思吗?” 赵德怒气难消。赵春芳好言劝告父亲,又送上鲜果,见此,赵德总算有了些笑容。 “对了,此次‘声东击西'之计收效巨大,如今河西、云疆、燕北几路人马已然败退,你是首功。”赵德满意地看着次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父皇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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