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是嘉奖或者赏赐?” 忽然间,盯着她的男人反问道。 乔楚怔住。 赵春芳将手里的书放下,不温不火地说:“你不是没有箫吗?” 乔楚眨了眨眼。 赵春芳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你不是拿竹子充当箫来用?‘九霄'本就是我无意间所得,王府中也没有其他人会吹箫,你既少了一支箫,将它送给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送……给我的?”乔楚喃喃道。 “若是宸妃娘娘嫌弃,那就当我没说过。”说罢,他欲伸手去拿回长木盒。岂料,乔楚比他更快。 她将长木盒抱在怀中,满面写着不舍:“不,我怎么会嫌弃!” 杏眸露出如小兽护食的目光,桃腮如粉,未施粉黛却尤为明艳动人。 赵春芳眸色略微深沉。 乔楚抱住“九霄”,心中郁气一扫而空。巨石变成蜜罐,瞬间倒满心田,甜得令她勾起嘴角。 “谢谢您。” 这时,王管家从外头进来。 “王爷,姑娘,这是厨房刚送来。临西送来的脆枣,厨房已经洗干净,还有去了核。” 盘子里的枣大而饱满,而且中间已被巧妙地挖了核,仍能保持整个果子的外形。 赵春芳让他将东西放下,对着仍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道:“坐吧,宸妃娘娘。” “殿下,能不能别再那样叫我?”乔楚带着几分恳求看他。 别人或许不知,可赵春芳……新婚夜是他闯进她的新房,挑下她的红盖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宸妃”根本有名无实。 赵春芳与她对视片刻,下一句就道:“不介意的话,试试这些脆枣吧,乔姑娘。” 乔楚顿时笑靥如花,重重点了点头。 她不知,她一笑,连旁边王管家都看呆了。 这姑娘可太美了。这还是清汤寡面,没怎么打扮,要是像那些世家小姐锦衣华服打扮起来,那……岂不是比天仙还要美? 乔楚将放着“九霄”的长木盒小心放至一边,目光不经意瞥过摊在桌上的书,那一页正好写着“融四岁,能让梨”。 “殿下,您也看《世说新语》吗?” “嗯,有何不可?”为什么她的表情那么奇怪。 乔楚摇头,“我还以为,您肯定是看兵书或者治国理政那些。” “那种书看多了也会累的。”赵春芳嘴角弯起,“偶尔,也要看些闲书解解闷。”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看闲书解闷……乔楚感觉自己像是意外发现赵春芳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心中有些小窃喜。 “吃吧。”赵春芳示意乔楚不必客气,他自己伸手探向盘中,拿了个枣子。可却被乔楚喊住:“等等。” 赵春芳停住手,目光透着不解。 乔楚从盘子里取了个最大的,送到他面前:“殿下,您应该拿这个。” 相比之下,赵春芳手里那个小得多了。 赵春芳看着她,仍是拿着原先的果子。乔楚见状,大着胆子将自己手里的塞给他,彼此间换了换。 “殿下,您是主人,理应拿个大的。” 赵春芳把玩手里大大的脆枣,“主随客便,乔姑娘是客,自然是以你为大了。” 第一次与这男人心平气和坐下来闲聊,乔楚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话也多了起来。 “可是,每次都让,殿下岂不是次次只能吃最小的?” 赵春芳定定看着她。 乔楚笑道:“殿下,我看您刚才挑也不挑,就直接拿个最小的,您肯定每次都这么客气。” 赵春芳瞥过那页翻开的书,但笑不语。 她自然也瞧见了,顿时,关于赵春芳的传闻在耳边回荡,乔楚瞬间懂了。 “殿下,您是不是一直都拿最小的?”她小心翼翼问道。 气氛骤然陷入沉默。 乔楚心中暗忖,自己实在太不会说话了。大概,赵春芳又不高兴了。 她正想道歉,哪知,男人盯着手里的枣子,突然开口:“自幼,父皇与母后便教导我,幼需尊长,当弟弟的,自然要让着哥哥。” 乔楚想起赵德,那样的仁人君子,确实家风淳厚。 “我母后生三弟时,差点难产导致母子双亡,所以后来我们全家都非常疼三弟。而他为人聪颖,又孝顺懂事,我这当哥哥的,又怎会舍得让他拿最小的?” 所以,他就习惯让完哥哥,又让弟弟吗? 赵春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只是在讲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乔楚听着,心中却百感杂陈。 烛光之下,赵春芳俊美的面孔比往日多了份温柔。一种难以言欲的冲动令她脱口就道: “可是殿下,这对您也而言,也不太公平了!” “因为是弟弟就得让哥哥,可是,又因为幺弟受宠,所以夹在中间的二哥要两头让,这您不是一直受委屈吗?” 赵春芳沉着声:“乔姑娘,我并没有觉得委屈。” “可是……”乔楚想起从宫中到王府,她曾听到那些宫人下人的闲言碎语,“这大周的江山也是您打下来的,皇上却封您为慎王,根本就是——” “够了!”赵春芳低喝一声,连旁边王管家都被吓了一跳。 乔楚愣在当场。 “乔姑娘,夜已深了,还是请你回去,我不便留客。” 赵春芳下了逐客令,乔楚回过神,才红着脸,抱起长木盒,忍住羞耻道歉:“对不起,殿下。是乔楚不知轻重,口出妄言。” 赵春芳尊兄爱弟,赵氏兄弟同气连枝,她却如同那些宫婢下人般,以小人之心猜度他们。 实在太愚蠢了! 乔楚自觉无面目面对赵春芳,匆匆行礼便抱箫而走。 可她不知,她走后,赵春芳又坐了回去,缓缓拿起那颗她塞到他手里的枣子,狠狠咬了一口。 眼中,满是阴鸷狠戾之色。 * * * * 桃红等了许久,终于才等到乔楚回来。 “姑娘,您怎么了?” 乔楚目眶微红,摇了摇头,“没事。” 桃红见状也不敢多问,只是打了盆水来,伺候她洗漱。乔楚换上寝衣,桃红走了后,她却没有上床就寝,而是坐在桌旁,重新打开长木盒,取出那支“九霄”。 手指轻轻抚过箫声上的纹理,乔楚脑海中想起初次在同心殿见到这支“九霄”时,送箫的太监说是太子所赠。她虽是惊喜,却也不敢收下。 可是,这支名箫原来是赵春芳所有…… 赵春芳,因为弟弟想杀她报仇,却也因哥哥而放了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帮她,这世间怎么会有重情重义的男人? 他能文能武,恭顺谦卑,不恋女色,刚正不阿,而且尊兄爱弟……这世间最美好的词汇,他一人皆可独占。 赵春芳、赵春芳、赵春芳。 她念着这个名字,心底泛起一股涩涩的疼。 作者有话说: 来,跟着我读三次:心疼男人是女人不幸的开始。 提前祝各位小可爱兔年吉祥~希望大家新年行大运,发大财~~~
第11章 欲表白。 神都的夏炎热又少雨,总是烈日当空。一日当中,唯有辰时这时分,还带着清晨的凉意,又夹带微风,稍感舒服。 赵春芳下了朝回来,司徒礼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说事。忽而,就见府中庭院下人三三两两的,互相招呼着往西边走去。 “殿下,您说他们一个劲往西厢,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司徒礼好奇问道。 西厢…… 赵春芳眸色一沉,随即也折向西边。司徒礼本就好事,立马跟了上去。 二人刚走近西厢,便见一拨人围在墙外,争先恐后惦高脚往里探着头。 风中也飘来阵阵悦耳箫声。 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美人吹箫真有那么好看吗?司徒礼暗忖王府这些人也没见识,就见赵春芳已经正大光明走进西厢庭院。 司徒礼正想见识见识这位传闻中的“祸国美人”,甫一入院,整个人却被愣在原地。 在迈进这道个庭院之前,他曾经想过,里头坐在着的会是一位如何绝世倾城的美人儿。 可他从未想过,竟然会见到这样的奇景。 一位身着黄裳的妙龄女子正坐在石椅上,她双手持箫,闭着眼,神态悠然。箫声空灵悠扬,如同从天际传来,引得众鸟垂首聆听。 那些鸟儿停在黄裳裙边,偶有一两只扬翅低飞,却是顽皮地飞至女子肩旁,亲昵不已。 一时间,无论墙内墙外,皆无人敢开口,生怕打扰到这副奇景。 他们如同这些鸟儿一样,静静听着,直至一曲终了,箫声停罢。 吹奏者睁开眼,她站起身,周围群鸟霎时腾飞而起。 司徒礼又是惊愕片刻,才恍然回过神。手中折扇拍了好几下手,他难掩惊艳:“果真绝色佳人。” 乔楚先是看见赵春芳,这才发现他旁边这位俊雅公子,可是他眼中,那股熟悉的惊艳却令乔楚感到不适。 “殿下。” 赵春芳看向墙上雕花石窗,外头那些下人们赶忙散去。乔楚才后知后觉,外头竟然有那么多人在偷看。 “司徒礼见过宸妃娘娘。” 俊雅的白衣公子朝她行礼。 乔楚心中一紧,直接看向赵春芳。后者只淡淡说道:“司徒礼是我的幕僚。” “司徒公子你好。”乔楚回礼。 “宸妃娘娘不仅美貌天下难寻,这洞箫更是引得百鸟伏首,当真世间一绝……”司徒礼正侃侃而谈,他旁边的主子却是转身。 “走了。” 司徒礼愣了愣,正欲与这绝世美人多聊几句,可赵春芳大步往外走,无奈之下,他唯有追了上去。 “宸妃娘娘,不好意思 ,改日得空,在下必定再来请教您洞箫奥妙。” 说着,白衣匆匆追着前方的慎王而去。 这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特别是赵春芳,他什么也没说。但比起那位舌灿莲花的司徒公子,赵春芳的冷淡却更加让她觉得安心。 乔楚握紧手里的“九霄”,心田却涌入一股暖流。 刚才他是特地来听她吹箫的吗?她的箫声,他……会喜欢吗? 若是—— 乔楚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来。 “殿下,等等我嘛。”司徒礼加快脚步,才追上赵春芳。 此处周围并无其他人。司徒礼由衷感叹道:“殿下,难怪裕庆帝会为红颜亡了国,宸妃娘娘如此绝色,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过得了她这个美人关?” 说罢,他瞧见赵春芳一脸淡漠。 哦,还有一人,便是他们这位慎王殿下。 “在她面前,你说话小心点。”赵春芳轻哼,“她看上去柔弱,但人可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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