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乔楚心田涌过暖流。自从怀孕住进王府,她不愿与赵春芳多说话。周围虽有爹爹、桃红他们陪伴,说不上寂寞,可他倒底是她腹中孩子的爹。 唯有此时,她才真切感受到,这孩子与赵春芳是真正的骨肉血亲。就连刚才,他的手刚摸上来,里头的小家伙就兴奋地动了动。 她摇了摇头:“辛苦是辛苦,但也很幸福。” 这是真心话。身为人母的喜悦,是没有其他的幸福能够代替的。无论她与赵春芳之间有过怎样的爱恨情仇,可她真心爱着这孩子,真心期盼她的到来。 “有你、有她,朕也觉得幸福。”赵春芳把玩着她纤纤玉手,“还记得去年除夕湖心亭吗?” 乔楚的记忆被带至那晚,她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在御花园湖中与他共饮赏烟火。 “朕说过,此后年年都与你守岁。” 外头,恰好更鼓声响起,隐隐地听见欢声笑话。 新的一年来了。 赵春芳蹲在她身边,仰起头看她:“楚儿,给朕一个机会,让朕以后年年都陪着你们母子守岁。” 去年,他是承诺。 如今,他是乞求。 隔着窗,王府周边孩童漫声笑语轻飘飘进了耳中。乔楚体内情绪汹涌,双唇抖了抖,应一声“好”,她说不出口。说一句“不”,她也不忍。 最后,她扶着桌子站起身,只道:“我乏了。” 赵春芳看着她依旧窈窕,动作却有些笨拙的背影,满面落寞。 但那股落寞,很快仍是被压下去。他快步跟上,替她宽衣。 乔楚看似肉只长在肚子,可行动起来俨然迟缓得多。赵春芳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将屋内的灯笼吹灭,只留了床前一盏浅浅的灯。 昏黄的光线好像按住了时间流动,下面地龙烧得暖烘烘的,乔楚被松软的棉被包裹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坐在床前的身影,对方显然看懂她的眼神,只道:“等你睡了,朕就回去。” 外头风声呼呼作响,指不定又下雪了。乔楚又想起慎王府到皇宫,那路算不上近,起码,也够雪落满那件黑色大氅了。 她犹豫片刻,才用着细微的声音说道:“天冷,若是不赶,要不先在王府过一夜再回去罢。” 赵春芳眼中像是绽放出光,连言语都溢出喜悦来,“好,对,你说的没错,那么冷,朕今晚不回去了。” 被子被拉高,乔楚怯生生遮住半边脸,目光移向内侧。 她愿意让他留在王府已是大幸,赵春芳不敢多想,满心欣喜守在床前,只待她睡了便走。两人谁也没再出声,唯有那盏烛火偶尔噼啪作响。 片刻过后,赵春芳酒意上头,隐隐也有些困意,可他仔细瞧了瞧,却发现被褥里的人似乎还没睡,再认真些听,乔楚还发出细若蚊呐的□□。 “怎么了?”他轻轻问道。 “脚……”乔楚眉头皱得死紧:“我的脚好像抽筋了。” 酒意当即散了个无形,赵春芳行至床尾,掀开被褥,轻轻按着她的腿:“这儿?还是这儿?” “往下、对,就这里。” 强弱适中的力度舒缓了紧绷的肌肉,乔楚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发生舒服的喟叹。 赵春芳从未想过,女子怀孕竟这般辛苦。先是吐得剩半条命,如今又是深夜抽筋,还有她说的,半夜腹中孩儿又要闹腾。越想他越心疼,“明个儿,让许太医来看看,不然就开个方子。” “哪有那么娇弱?还有,这药多喝了,也不知对这孩子有无影响。” 她是第一次怀孕,总爱担心。赵春芳也不敢再说什么,说到底,他也第一次当爹。 手不断按摩那纤瘦的腿,渐渐的,乔楚只觉得浑身舒爽,下意识地挪了下右脚,那处却传来叮铃的声音。 二人俱是一愣。 那银环的铃声仿佛下了咒语般,顷刻惹人生起绮丽旖旎的画面。赵春芳喉头滚了滚,反射性看向乔楚,却只见到绯红的侧脸。 正是外头霜天冻地,里头又暖洋洋的,最容易生出淫思邪念。乔楚拢紧被子,极力抵抗来自身体内部的灼热。自从腹中孩儿越来越大,她不仅胃口跟着大开,就连……夜深人静时,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赵春芳。 想到感恩寺那些无法言欲的夜晚。 “楚儿,你……”耳边是他带着湿热的气息,“很难受吗?” 掌心底下的胴体轻颤着,像是发出渴求的呼唤,又像在极力挽留他。她没有吱声,赵春芳微眯起眼,下了决心般,手便抚了上去…… 邻近又有了燃着烟火,乔楚吐气如兰,身子犹如随着那烟火升至半空,“砰”一下,燃烧殆尽,在最高处绽放出最美的姿态,尔后又四散垂落下来。 正是意犹未尽,销魂蚀骨。 颤巍巍睁开眼,她却见赵春芳取过帕子擦手,脸上露出隐忍的表情。 “你……”她扯住他衣角,反问道:“不难受吗?” 她跟他燕好过无数次,怎会不知,这男人的欲望深如无底沟壑,向来叫她难以招架。可现在,赵春芳替她掖好被子,莞尔:“难受也不闹你,快睡吧,朕……朕先出去。” “你要去哪?” 头上覆着薄汗,赵春芳难受之余又有些无奈:“朕去洗个冷水澡,乖,先睡。” 说罢,他像是一刻也忍不住,转身就出了门。乔楚窝在被褥中,忽地心中极为不忍,他倒是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但这么冷的天洗冷水澡…… 真的没问题吗? 她闻着被子里残存的,属于赵春芳的气息,整个人被这种温暖紧紧包裹着,惬意至极。 …… 过了年,乔楚的肚子越来越大。赵春芳每日都过来,更是时常将她“伺候”得极为爽利。转眼开春,神都的雪化成了水,灌溉着农田,新的秧苗又拔出叶子,抽条似的长起来。 一切都按着潜在的规律在运转,除了赵继芳仍旧未曾苏醒这件事之处,唯有乔楚不断隆起的肚子见证了时光流逝。 到了初夏,离乔楚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赵春芳不敢怠慢,索性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窝在慎王府。 这日,太阳罕见的毒辣,乔楚刚起床走动,便满头大汗,累得坐在抄手游廊里,旁边桃红拼命给她摇起扇子。不一会儿,便有个太监匆匆来禀报,说赵春芳今日下朝时,瑶光殿那边来报,说惠王病情有变,皇上便急急赶往那处。 乔楚听着也是跟着心紧。说到底,赵继芳是为了她才受伤的,这一两次,都是因为她。当年李信寿宴的事,她是全然不知情。现在,她却是坐不住了,忙捉住那太监问清情况。 可那太监摇了摇头,只道:“只听说太医院人来得急,皇上走得极为匆忙,并未知惠王如何。” 听这话,乔楚一颗心却是悬到嗓子眼了。 难不成……赵继芳要不行了? 这并非不可能,这些日子,她数次问过赵春芳,对方说赵继芳的病情太医院也束手无策,他伤着头,一直昏迷不醒,又是药石罔灵。有可能随时要醒,也有可能随时就这么没了。 乔楚越想越是心惊,猛地站起身,想要去见赵继芳。她走得极为快,就连桃红也拦不住她。就在走到慎王府门口时,忽然腹中疼痛异常,身后的桃红赶忙追上来,紧张兮兮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她怔然往下看,只觉腿边有温热的液体流过。 竟是羊水破了。 * * * * 瑶光殿 “如何?太医,你倒是说句话呀?”太后满面焦急,只恨不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自己,并非幺子。 太医先是皱眉,尔后又是舒展眉心,端起笑朝太后行礼:“恭喜太后、恭喜皇上,臣观惠王之反应,似有苏醒的征兆。想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赵春芳与太后一听,顿时都松了口气。 方才瑶光殿的小路子急急来报,说已经昏迷数月的赵继芳突然口吐鲜血,吓得太后立即传召太医。 幸好,非但是虚惊一场,反而更是喜事一桩。 得知赵继芳有苏醒的可能,太后忙张罗着下人们准备好膳食,将瑶光殿重新打扫布置。赵春芳不禁勾起嘴角,只觉得近来喜事连连。 这时,何公公却快步进来,神色慌张:“皇上!不好了!慎王府的人来报,说刚才姑娘羊水已破,人进了产房,稳婆说胎位不正,有难产之症!” 赵春芳恍了恍神,什么也不管不顾,立刻叫人备马出宫。 太后愣了一会,生出几分迟疑,却是问向旁边的绿儿:“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难产了?” 绿儿摇头:“太后,奴婢常听闻女子胎位不正,极为凶险啊!” “还用你说?当年,哀家生惠王时,他就是脚朝下,足足生了两日一夜……”依稀忆起当年的险状,太后莫名也紧张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去王府,那头小路子又嚷了起来。 “王爷醒啦!” 太后回过神,快步走向床边,就见面色苍白的俊美青年已然颤巍巍睁开眼。 她喜极合手:“当真是上天保佑,我儿终于迈过这一劫!大幸!大幸呐!” “快,王爷醒了,把药端上来,还有桂花糖。” 床里的青年扬起虚弱的笑,往日清澈的眸如今如同一汪泉水般,温和而亲切:“母后,不用桂花糖了,儿子又不是十岁孩童。” 太后目光微顿,尔后,她眼中渐渐蓄满泪光:“继芳……你、你真的醒过来了?” 他缓缓抬起手,覆上自己母亲的手,温言道:“是,母后,儿子这次是真的醒了。” “不过,儿子想求您一件事。” …… 初夏的天,烈日烤得大地仿佛要冒烟。大周天子的心,却比这酷热的天还要难受。 匆匆赶到慎王府,产房里哀声连连。他刚想冲进去,却被许太医拦着,“皇上您是真龙之身,产房有血光,万万进不得。” 这样的话自然拦不住他。可末了,人家又补上一句:“再者,您不懂生产之术,即便进了,也徒增稳婆的压力。” 赵春芳这才忍着。 “啊——” 又一声惨叫,赵春芳扯过许太医的领子,恶狠狠问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这妇人生子,胎儿本应是头朝下,可这孩子却是脚在下,如今稳婆正在为她推正胎位,这、这过程自然是辛苦——” “朕不管,究竟有没有危险?” 赵春芳这辈子上过无数次战场,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胆颤心惊。 许太医咽了咽口水,不敢欺君,又怕吓着皇帝,“这自古女子生产,哪个不是在鬼门关走一趟的……” “楚儿……”赵春芳白了脸,立刻吼道:“你、你给想想办法,若是必要时,朕宁可不要这孩子,你也得给朕保住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4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