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怀疑她若真给他个人名,他真敢半夜潜人屋里,把人给杀喽。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感动,又觉得别人给他取的绰号真没取错。 合则他回去研究半天,就研究出这么个报复法子? “杨将军,有些事靠武力没用。” “武力没用,什么有用?” “那西军如今处境,杨将军使用武力可有用?” 元贞一针见血,直戳人伤口。 杨變哑然。 确实没用,因为针对西军非一人一股势力,而是整个朝野俱是如此,杀一人可,可杀一人不起任何作用,若胡杀乱杀,是时闹大了会牵连很多人。 杨變倒是不怕,可他也有软肋。 元贞闭了闭眼,无力地靠在靠枕上。 “我的处境跟你们差不多,非是一人。” “你一个公主能有多少对头?”杨變很困惑,也很不解,“即使是后宫,也不过争一时吃喝,一时圣宠,为何竟会闹成这样?你们后宫女子害人,手段都是这般狠毒?” 那倒不是,诚如杨變所言,后宫女子争得不过是吃穿用住,以及体面和圣宠,都是女子,下手狠毒的少,也是没有能力办太大的事,多是小打小闹。 而她此番境遇,说白了就是牵扯到前朝,牵扯到更多的利益,所以有权利更大手段更多的人对她出手了。 可这些事却对杨變无法言明,元贞莫名有这种感悟,一旦告知了杨變自己不想嫁人,要入尚书内省。而对方此番如此对付她,就是为了把她嫁出宫去。 所以她不敢让谢成宜救,甚至不敢让杨變让表兄救,只为了不给人借口。 将她嫁出宫只是目的,人选是谁重要吗? 可以是谢成宜,可以是杨變,也可以是关系更亲近的表兄。 可元贞不敢道明,她莫名感觉若把此事告知给这个人,他定会发怒。一旦他发怒,还不知会失控成什么样,而现在乃关键时刻,她不能节外生枝。 此时元贞也不知招惹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是好是坏,总体而言是好的,但他又实在胆大妄为,疯起来她真怕拉不住。 “为何竟选了谢成宜,难道害你那人是谢成宜背后之人?”杨變因缺失关键要素,还在往后宫上面想。 “你之前说,此事你和圣上是私下谈论过,却未曾想被人泄露了出去,此人这般设计你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把你嫁给谢成宜?她难道还是谢成宜亲娘不成,如此为其考虑?” 怎可能和谢成宜有关? 说白了,谢成宜不过是颗棋子,他还没那个本事把手伸到宫里来。他也是被人利用,又或是彼此互利互惠,才择了他。 不能让他再猜下去了! 再猜下去,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元贞咬住下唇,蹙紧柳眉,面露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 杨變当即顾不得说了,凑到近前来。 她分外娇弱无力,面色苍白近乎透明,一只手轻捂在胸前,虚弱道:“御医说我落水的地方太高,受了些内伤。” “内伤?那你还跟我在这闲扯!” 杨變忙要扶她躺下,却又手足无措,颇有几分难以下手之感。 弄了好一会儿,才帮着把靠枕拿走,让元贞躺下,又把被子给她盖好。 什么叫跟你闲扯?不是你非要在这跟我闲扯的? 元贞眼中透出这股含义。 杨變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御医说你没什么大碍吧?” “没,就是要静养一阵子。”她格外加重这个‘养’字。 “那你好好养吧,没事少折腾。” 元贞闭上眼睛。 杨變看了看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又顾忌她有伤在身,只得蔫蔫地说了句‘那你歇着,改日再来看你’,就悄无声息地原路离开了。 等他走后,绾鸢推门走了进来。 “公主。” “以后再告诉你,你只用知晓他并非恶人,且于我有用便可。” “是。” 绾鸢为她掖了掖被子,又检查了下四周,把方才那扇被人无声无息打开的窗户再次拴好,这才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看有人说是前朝大臣设计女主,有的说是宫妃,都不是啦。 也不是谢成宜,他没那个本事把手伸进宫里,真有那个本事也不会是个枢密院下承旨司(有点类似办事机构)的一个六品官啦。 再猜猜?爪牙遍及皇宫,还跟前朝有些关系的,虞夫人之间和蕙娘对话,女主进尚书内省触及对方利益的?我感觉已经是明牌了。 (不要跟男主查如烟线搀和一起看,男主线和女主线唯一的交际就是这个谢成宜。宣仁帝想择谢成宜为婿,是继宋浦后又一选择,有被人引导之嫌,但也是他早就在关注此人,毕竟要给一堆女儿挑驸马,肯定要提前看人的。然后这点被人洞悉了,诱导了下,算是个意外) 另外,这一局女主也不是坐着不还手的,其实这一局她已经稳坐钓鱼台了。
第41章 如烟之死 审刑院大牢位于地下, 入口很小,仅能供一人通过。 白芷每次经过这条窄道,都甚感压抑。 到了地方, 她先把篮中之物给人检查, 是一些伤药和一块干净的布, 以及两块夹了肉的饼,和一壶水。 当初把如烟收押时, 她伤势未愈,每天都得换药,审刑院这怜她可怜,也是怕她死了,便准许白芷每隔两天来一次。 不过所携之物都需检查,吃食和水也需要她每样都吃一口。而这里检查还不算完, 等会还会有个老妪领她去一旁搜身。 一切弄罢,白芷被狱卒领到如烟的牢房前。 狱卒打开门, 让她进去。 人也没走, 就隔着栅栏在外面盯着。 如烟躺着杂乱的稻草上, 一动未动,整个人瘦骨嶙峋的,像具死尸。白芷来了, 她都没察觉到, 还是白芷来到她身前蹲下,轻声唤了她两声。 “娘子……” 如烟慌忙坐了起来:“白芷你来了?” 她脸上满是脏污,神色慌乱还有些神经质, 紧紧抓着白芷的臂膀:“我想出去, 我要出去,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阵子她与外界交流, 仅一个白芷,白芷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背着人告诉她让她一定要稳住,郎君正在想办法救她,让她一定不能慌,不能露出端倪,不然她要死,郎君也得死。 如烟这才稳了下来。 也幸亏审刑院这对她没用刑,不然她早就垮了。 即是如此,也遭了不少罪,牢饭难吃,只凭着白芷每两天给她带一些吃食,还不能带太多。 牢房里有老鼠和各种虫子,夜里地牢深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发疯乱叫,所以没几天如烟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要出去,我想回去,我什么也没做,为何要这么对我!” 如烟哭得泣不成声,哪怕白芷每两天来给她换一次药,她的脸也因环境太差开始腐烂了。 天太热了,依稀能闻到些许臭味,哪还有当年名动上京如烟仙子的模样。 白芷心里分外不是滋味,又怕自己出声露了端倪,只能先哄着如烟,先给她换了药,又让她吃带来的肉饼。 如烟狼吞虎咽地吃着,中间甚至呛到,白芷连忙喂了她些水。 趁着喂水的空隙,如烟脸上的激动疯癫全没了,竟成了面无表情。 “你有话跟我说?” 白芷一愣,心中弥漫上细细密密的悲凉。 她瞅了一眼牢房外似有些不耐正在走神的狱卒,声如蚊吟:“郎君有东西让我给你。” “什么?” 白芷塞了一个东西给她。 如烟在摸到东西时,就感觉到是什么了,她甚至能在脑中描绘出此物的模样。 她剧烈地呛咳起来,白芷连忙为她顺气。 栅栏外,狱卒听见动静不耐地往这里看了一眼,在看见那如烟呛咳时口沫横飞,脸上的布也掉了,露出其下可怖的伤口,顿时嫌恶地移开视线,又往远处走了一点。 趁着空档,如烟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是一枚玉环,很小的一枚,玉质也不是太好,上面打了个红色络子。 这是她和谢成宜的定情之物。 当年柳谢两家本是邻里,她从小就喜欢这个话不多,与谢家其他哥哥们不同的小哥哥。 他不喜练武,只喜欢读书,她小小一点便跟在他身后听他读书。 后来他实在耐不住她的烦,也是为了对家人好交代,便带着也教她。 是青梅竹马呀。 不过这个竹马大了自己五岁,及至谢成宜成年,她也及笄了,她已经长成为一个婷婷少女,他也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她实在按捺不住爱慕之意,对他表露心声,他眼神复杂,却还是拒了,说他心中有抱负,不会一辈子就待在这清水县。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天涯海角,我都陪着宜哥哥。 后来他要来上京,家里劝她不要再想这个人了,她也及笄了,该嫁人了。她不听,偷偷收拾了包袱,留下一纸书信,跟在他后面上了去上京的船。 他那么嫌弃她,却还是没忍心撵她走。 那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可上京居,大不易,上京这样繁华的地方,似乎与他们这样的人无关。 宜哥哥所托之人,终究是有违他所托,他没能进入太学,两人身上的银钱也越用越少,只能从客栈搬出来,租了个很小的房子,暂时落脚。 她也曾劝他,不如就回去吧。 他却说,他既然出来的,就一定不会回去,他一定会进入太学,一定会做上大官。 后来呢? 后来他们的钱渐渐用尽了,宜哥哥的事情依旧没有头绪,当时她已经对上京很熟悉了,他们所住的地方附近有几家勾栏,一次她去菜市买菜,偶遇了香云楼的老鸨宋妈妈。 宋妈妈说她长这么好看,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方,真是可惜。 是的,他们当时所住的地方是整个上京最糟的地方,不光房子小环境差,附近充斥着无数勾栏瓦肆,车脚牙行,地痞无赖也多。 她就被地痞纠缠过,还是宋妈妈帮她解的围。 其实她也不想的,但她知道她只能这么做,只有她这么做,才能为二人挣出一条出路。 她和香云楼签了两年的契,在里面做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 他得知这件事后,脸色难看得吓人,拉着她去香云楼要解契。 可这时宋妈妈的脸色却变了,说已经签下的契不可能作废,契书上也写明若是反悔,便要按价赔钱。 他们没钱赔,也横不过香云楼,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她把他撵走,坚持留在了香云楼。 是的,都是她坚持的。 然后呢? 然后日子渐渐好过了,她虽知书,却没有什么技艺,宋妈妈找人教她艺时,她挨过骂也挨过打,可她却从未对他吐露过一字,只说香云楼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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