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明明同为阶下囚,她却成了一众大昊人的对立面。 无数人唾骂她有违妇道,不知廉耻,居然逢迎亡国之敌,靠出卖皮肉色相苟活。连早年在宫里时,她被人构陷污蔑的讹传之言,都被人拿出来一一重提。 各种恶毒的咒骂、唾弃,各种羞辱言辞,仿佛她才是那个亡了大昊的人。 彼时,大昊虽国破,皇族也尽遭掳掠,但偌大的疆土还未被北戎占领,各地仍有抵抗军。 这些抵抗军,有的仍有忠君报国之心,一直沿路偷袭北上归朝的北戎军队。有的则各自为政,野心四起,自起山头。 偌大的疆土,乱象众生。 试图来拯救皇族的抵抗军,注定是飞蛾扑火,毕竟兵力有限,人家又有人质在手,开始还十分频繁,渐渐的越来越少。 只有一支队伍还在坚持,那就是杨變所领的抵抗军‘獠牙’。 她第一次和杨變见面,是在她的帐中。 营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的人,她还以为又是那群沦为阶下囚的官员文人,派人来试图说服她去死。 是的,眼见她厚颜无耻,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愧疚之心。那些人又转变了方法,改为了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她。 从国家大义,到女子名节、皇家荣辱,各种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不忘与她举例,某某妃某某家妻妾,为保全名节荣辱,主动求死等等。 她以为此人又是来说服她去死的,不禁冷了眉眼。 “别浪费口舌了,我不会主动求死的,你赶紧走吧,别又枉了性命。” 对方诧异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称得上吓人的笑。 “我不是来让你求死的。” “元贞公主,幸会,我是杨變。” 幸会? 得幸所会? 她何德何能! …… 彼时,她对杨變此人之名,如雷贯耳。 此人用兵大胆,骁勇善战,又自创战阵,所带领的队伍人数虽少,却十分难缠,很是让北戎铁骑头疼。 旁的反抗军来偷袭,不过飞蛾扑火,杨變带领的反抗军却神出鬼没,如附骨之疽一直咬在北戎队伍后面不放。 让慕容兴吉恨得是咬牙切齿,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大骂此獠该死。 也是在那时她才忆起杨變此人,想起当初他大放厥词辱没自己,事后虽听父皇说是有人故意曲解讹传,但此后每每听闻此人姓名,心底都不禁会升起几分厌恶感。 尤其每次伴随着此人姓名而来的,都没有什么好事,大多都是他又做了什么什么恶事。 饶是她幽居清阳宫,都能听闻此人事迹,可见其恶形恶状。 万万没想到再次闻其名,竟是这般境况。 只能说是人生无常,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听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如她,亦如他。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敢独自潜入北戎军营。 那一刻她是真慌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速速离开,一会儿出去我给你指条路,你顺着……” 她以为对方潜入,是为了窃取北戎军情,大概是被人发现了,才会误闯她的营帐。 “元贞公主,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自此,元贞才渐渐平静下来,开始细思此人的来意。 那是她第一次与杨變见面。 ---- ①注释:为武官朝服或帅将出征讲武时穿用,由袍蜕变而成,多是右衽开襟,并袒出右臂,称为“袒臂战袍”。也有从战袍的两侧开胯,一般从腰往下开衩,或是留前后裆,将胯去掉,称为缺胯战袍。也可叫束甲战袍,武将战袍之一,袍外套甲衣,外披战帔,下露袍裾或战裙。秦汉、隋唐和宋明均服之。用白话点讲,就是古代武将一种穿衣方式,甲外面套袍子,或是袍子外面套半甲。而且武将穿甲也不是电视剧演的那样,动不动都是一身铠甲,古代铠甲很重的,在棉甲丝甲没出来之前,都是精铁打造的,几十斤重(其实棉甲也很重)。所以不是到了要上战场,没人会上全套铠甲,要么半甲要么两档甲,要么戴个胸甲。像杨變这样,袍子外套个两档甲,戴个肩吞,就是区别文武官的身份(bushi,你就是为了让他好看,你就是觉得单肩甲贼帅哈哈哈)
第8章 08 因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翌日元贞醒来,身体有些不适。 绾鸢见她面色苍白,精神倦怠,不禁担忧道:“公主可是不适?我让人去请个御医来……” 希筠已经扬声叫小宫人了。 元贞制止说:“行了,别折腾了,我没什么大碍,服侍我起吧,今日事多。” 确实事多。 一番洗漱用膳又梳妆打扮,元贞先去了琼林苑里的马场一趟。此时女子击鞠队的一众宫人,已在此集合。 安庆竟也在,正骑在一匹马上,小心翼翼地跑着。 见元贞公主来了,袁长行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宫人,走了过来。 “公主万福。” 袁长行叉手为礼,她相貌普通,但身形高挑,体格健美,一看就与常在宫里服侍的其他宫人不同。 “不用多礼。” 元贞摆了摆手。 “安庆学得如何了?” 袁长行面色犹豫。 “有什么就说,你知我性子。” 袁长行这才道:“安庆公主虽练习多日,却还是难改惧马秉性,如今也不过只能小跑,疾奔怕是有些勉强。” 诸军百戏过半,女子击鞠队会上场亮相,而上场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策马疾奔至场中,若是连这个动作都无法做到,怕是会很麻烦。 “我已经把开场要演的动作,尽量改得简单了,可若是连疾奔都无法……” 元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忽然笑了笑。 “你不用担忧,她肯定行的。” 袁长行还以为公主这是信任妹妹,说的鼓励之言,可公主脸上的笑,却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她有些不解。 “人希望得到某样东西,总要付出与之相等的辛劳。” 当年她也怕马。 那么一匹庞然大物,随便动一下,就能将她甩下来。 可她也克服了,那一年她不过十二岁。 “你们可别瞧轻了安庆,别看她这时怕,等到上场时肯定就不怕了。” 因为在那梦里,安庆就没把开场搞砸。 . 明明日头还不大,安庆却香汗涔涔。 她心中又恐惧又紧张,却还是强行命令自己不要将马腹夹得太紧。 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元贞走过来她都没察觉到,还是在帮她牵马宫人的提示下,才反应过来。 “姐姐。” “看你这样,一会儿可要去宴殿接驾?” 安庆抹了抹脸上的薄汗:“怕是去不了了,我还想再练练,也免得等会儿露怯坏了场面,枉费姐姐为我安排一番。” 其实之前安庆也犹豫,一边是接驾,一边是练马,那必然是接驾重要,哪有父皇来了,当女儿不去接驾的? 可她也明白当下关键是什么。 她若是时真因惧马弄砸了场面,不光父皇会厌恶她,自己的安排也会功亏一篑。 再说,她素来是个透明人,她去没去父皇还真不一定能发觉。 “那你继续练,我去了。” 元贞倒也不意外,像梦里那样说了两句鼓励之言,便离开了这里。 . 此时的宴殿里,早已是宾客满座。 都是一些提前到的皇亲国戚、高官勋贵,以及他们的女眷,在此等着迎候圣驾。 男人和女眷不在一处,一个在东配殿,一个在西配殿,女眷所在的西配殿也被屏风、盆栽等物,巧妙地分成了两个区域。 年纪大一些的命妇在一边,年轻的则聚在一处。 见元贞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一些品阶低或是没有品级在身的贵女们,纷纷站起身行礼。 “公主万福。” “勿要多礼。” 安定侯家大娘子平阳乡君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她本身也出自萧氏宗室,有封号在身,年纪比元贞也大不了几岁,见场面有些尴尬,忙笑着迎了过来。 “就知你会来,快进里头先坐一会儿,圣驾还没到呢。” 元贞随她往里面去,越是往里走,落座的贵女身份地位越是高,处在中心位置的则是几位已经出嫁的公主。 “七姐,八姐,十姐,十一姐。” 年纪长些的怀宁公主和庆阳公主皆是面上含笑,颔首示意。倒是一旁坐着的淑惠公主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架势,懿康公主的脸色则有些尴尬。 气氛凝滞。 众人皆是目光闪烁,不敢多言。 庆阳公主目光一闪,笑着拉起元贞的手。 “十三妹妹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刚才我们还说起你,说你弄的那檀晕妆甚是好看,如今上京城里各家贵女无不效仿。” “你瞧瞧,”她一边认真地端详着元贞,一边佯嗔地啧两声,又抚了抚自己的面,哀怨道,“如今咱们倒是都弄上了,你却不弄了。” 檀晕妆顾名思义,就是用胭脂、妆粉调成淡粉色的粉,以此在眉下、眼睑或是面颊晕染出颜色来。 此妆若是画得好,可格外显得女子娇媚。 当初元贞首次着此妆出现人前,还有人暗中说此妆难看,像猴子屁股,实际上私底下效仿者无数,甚至在上京城里又引起一波风潮。 又? 确实是又。 像这次的檀晕妆,还譬如上次的鱼媚子、珍珠妆、猫眼妆,乃至之前的梳冠、白角冠、金缠指手串等等。 明明所用之物不算罕见,早先旁人也不是没弄过这些装饰,却偏偏没她弄得好看,也没她巧思。 不过换一种装饰方法,便能让人耳目一新,引为潮流。 因此当下上京城这些年轻贵女们对元贞的态度,大多分为两个流派。 一派是对她甚为推崇,推崇到什么地步? 每逢得知她要出行,或是要出现什么场合,都会争相到场,默默地学她的那些穿着打扮妆容发饰。 即使亲自来不了,也会派人或托人看了,回来为自己详说。 另一派则多少与宫里有些关联。 毕竟元贞得宠,就会触及旁人利益,恨屋及乌嘛,自然不会说她的好。 这些人常常是一边暗中唾骂元贞行事招摇奢靡成性,一边暗中又争相效仿,可谓矛盾之际。 庆阳公主这一番表现,未尝没有向元贞示好之意,同时又隐隐解释了一番为何她一来就冷场的原因。 显然是与这些事有关,也与那淑惠懿康有关。 元贞领了庆阳公主的好意,却不以为意。 不招人妒是庸才,各种嫉妒小动作膈应人,这些年她受多了,自然没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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