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赵昭儿为了避嫌,不希望表兄觉得她有意接近,匆匆离去了。 谢泠舟取出崔寄梦的簪子,指腹细细抚过簪子上的纹路。 听赵表妹的话,崔寄梦知道了江家和他的关系,此前她已知道阿辞是女子且和他在查同一件案子,只要稍往下想,便能猜到阿辞便是江闻雪。 接二连三的事就已足够折磨她,后来又有了二皇子的胁迫。 谢泠舟看着簪子,眉心渐深,难以想象,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她内心经历了多少煎熬? 往日按表妹的性子,定会扑到他怀中哭一哭,可她太怕连累旁人,见面后竟然连靠近他都不敢,二皇子也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敢威胁她。 如今想来,方才她特地还他簪子,又再三嘱咐他照顾好祖母,大概不只是做戏迷惑二皇子的眼线。 她想让他优先谢家,不必顾及她。 但他绝不会牺牲她。 谢泠舟将簪子妥善地收入袖中,冷声吩咐身后的护卫:“备车。”
第63章 见面 ◎乖,挺过这阵,我带你回家◎ 谢泠舟刚出院门, 谢老夫人扶着额眯了一会,苍老的眼倏然睁开。 她差人叫回长孙:“团哥儿,你随我去庄子里一趟。” 城郊庄子里。 赵夫人依旧坐在窗前, 这回窗户是开着的,她望着窗外, 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赵夫人奔到门外, 迟疑却又小心地道:“娘, 您是来接我回去的么?” 谢老夫人拄着手杖慢慢走近, 眼里溢着浊泪, 凝眸看了赵夫人好一会,忽然重重扇了赵夫人一巴掌! 赵夫人猝不及防挨了母亲的一个巴掌,捂着脸半晌无话。 谢泠舟冷眼看着, 想到这毒妇接二连三作乱让崔寄梦受苦,目光愈寒,顾及祖母感受, 只道:“祖母别动气。” 方才他刚走, 就被祖母叫了回来。老人觉得他问起崔寄梦身世定有蹊跷, 再三追问得知崔寄梦被二皇子用身世威胁。 府里知道崔夫人是罪臣之后的只有谢老夫人、谢蕴、赵夫人。 祖孙俩疑心是赵夫人,找来庄子的管事一问, 赵夫人果真在半夜偷偷溜出去一次, 底下人因见惯了她疯疯癫癫,才没有报上来。 谢老夫人这才明白, 梦丫头是怕连累谢家, 才答应二皇子。 那孩子明明心里苦, 却怕她为难, 自己咽下了委屈…… 想到这, 老人不禁老泪纵横:“我以为你会就此改过, 谁料你执迷不悟,连谢家、连我都要出卖!” “可是女儿没办法,我夫君为了保住我不惜背上负心郎的骂名,这世上只有他会始终站在我身边……”赵夫人伏在谢老夫人脚边,“母亲,是您先抛弃的我,姐姐再好,也不是您亲生的,您为了她抛弃我,她的身世本就是罪!我没有抛弃谢家,甚至同二皇子交涉时还嘱咐了他别伤害谢家,我尽力了!” “好、好,你当真是重情重义!”谢老夫人见她仍不知悔改,含泪仰头看着房梁,沉默了良久忽道:“你口口声声说清芫不是谢家亲生的,说她鸠占鹊巢,可你可有想过,是你弄错了。” 谢泠舟微讶,很快明白祖母用意。 赵夫人错愕摇头:“不……不可能,我和二哥都是吃了石榴就浑身难受,可是阿姐没有事!她又自小养在庄子里,不是她还能是谁?” 谢老夫人怆然长叹,下定决心:“你有所不知,我的母亲,你们几个的外祖母就是如此,你有不稀奇,我和阿芫没有更不奇怪。” 赵夫人几近崩溃:“娘,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怎可能不是谢家的孩子?!” 起初看到老相爷密函,她也曾一度怀疑过自己,直到看到谢执也和她一样沾上花粉就难受,这才知道也许是阿姐。 可她的确是谢家几个孩子里最平庸的一个,样貌也不似兄长姐姐出众。 是她恨错了人? 所以她才是乱臣之后,原本鸠占鹊巢的是她,她还害了姐姐? “信或不信,全在于你。”谢老夫人语气疲惫,“才貌不提,谢家几个孩子都正直,至少论秉性,你也和他们三个不同。” 赵夫人无力地瘫倒在地,谢泠舟寒声问:“二皇子是答应不为难谢家,但难保日后不会,除了表妹身世,你还同他说了什么?” 赵夫人痴了般,喃喃道:“我把成义王的玉给了他,和他说当今武卫大将军是成义王义子的事。” 谢老夫人竟不知道武卫大将军还有成义王的关系,谢泠舟了然:“祖母,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尽快回府吧。” 谢老夫人听闻,看也不看赵夫人一眼便随长孙离去了。 赵夫人回想母亲的话,边笑边哭,眼前闪过幼时姐姐教她习字的画面,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着,忽地吐出一口血:“姐姐,我……” 马车上,谢老夫人终究忍不住痛哭出声。 二皇子若只想拉拢武卫大将军,无论崔寄梦是否是成义王外孙女,都无济于事。 她之所以特地骗赵夫人,只为给亲姐姐和崔夫人一个交代。 赵夫人正因觉得自己才是谢家所出的孩子,事到如今也毫无悔过之意,连死都不怕的人,只有让她以为自己才是乱臣之后,才算痛彻心扉。 但这也等同于抛弃自己的骨肉,老夫人即便失望透顶,但出于为人母的本能也忍不住难受。 谢泠舟边安抚祖母,边思索着二皇子密谋的事,他身为臣子,无据状告皇子显然不妥,只能旁侧敲击。 正好,他早先本就要去趟长公主府,将谢老夫人送回府后,谢泠舟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正懒懒地在秋千上微叹,见出行数月的儿子归来,正纠结着如何劝他,谢泠舟直说来意,将崔夫人身世及崔寄梦被胁迫的事告知长公主,连同武卫大将军和成义王的关系。 长公主惊得从秋千上站起身:“你怀疑那小子要逼宫?” 难怪只不过出了趟门,回来后到手的儿媳就被抢走了,找皇兄一问,却说两个孩子两情相悦。 横刀夺爱,算哪门子的两情相悦! 长公主双手抱臂,冷着脸在园子里踱来踱去:“儿可忍,母不可忍,团哥儿你放心,母亲这就进宫替你讨个说法。” 这架势像谢泠舟幼时被三殿下捉弄那次,长公主当即撸起袖子去同虞皇后告状,最后三殿下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训斥。 他徐徐道:“母亲,此事涉及乱臣之后,为表妹安危,需从长计议。” “放心。”长公主不屑,“他们欺负小姑娘不懂政事,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套,本宫为何不能‘胡搅蛮缠’?” 谢泠舟要的就是如此,长公主和陛下兄妹关系和睦,陛下一直对长公主心怀内疚,由长公主出面最为合适。 长公主进了宫,半日后回来了,低着眉神色复杂,但分外笃定:“陛下忙于朝政,无暇见本宫,但五日后,陛下会在宫里设初定礼,届时宴上母亲再去面圣,横竖那会离大婚还有二十余日,定有转圜的余地。” 谢泠舟蹙起眉沉吟,抬眼淡淡看了母亲一眼,长公主被他这样一看,起先目光有些闪躲,而后眸子一转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小子不相信本宫?” “母亲的话,儿怎会不信。” “总之私事你不必担心,公事母亲也不懂,你们身为臣子看着办吧,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长公主凝眉望一眼檐上瑞兽,又看向谢泠舟,“还有,宫宴那日,本宫会设法让你和小表妹见一面,解你相思之苦。” 谢泠舟脸色微霁:“多谢母亲。” 皇家初定宴按惯例是会在成婚前二十日,由皇帝在宫里宴请皇室宗亲及世家贵族,因是内宴,文武百官并不出席。 宫宴设在永安殿,因崔寄梦是待嫁的身份,按礼婚前一月不得抛头露面,因而初定宴那日,她不会出现在宴上,而是待在永安殿后方的储宁殿。 开宴前会由王贵妃领着她面见皇族女子和宗室贵妇,过后,王贵妃及众皇亲宗妇则去赴宴,崔寄梦则独自留在储宁殿。 储宁殿位于皇宫西侧,与举办宫宴的永安殿隔着好几座殿宇。 众人都去赴宴了,王贵妃放话让她不必拘在殿中,可在四周走走,崔寄梦闷得慌,便由两名宫婢陪同着散步,天色暗下来,周遭一片静谧,这是入宫这几日她最安心的时刻,可以暂时松懈了下来,不必虚与委蛇。 只是不知表兄那边如何了。 一名女官迎面走过来,语气恭谨冰冷:“乡君,长公主殿下邀您去前方御花园一叙。” 崔寄梦猜是表兄托殿下传话,忙道:“劳驾姑姑,我这就去。” 那两名宫婢要跟着去,被长公主殿下派来的女官拦住了:“我们殿下长公主之尊,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崔乡君不成!” 那女官来势汹汹,那两名宫婢知道长公主深得陛下信赖,不敢多话,只好在原地等候。 崔寄梦猜长公主叫她去的由头应当是兴师问罪,便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样,跟着女官走了。 二人来到附近的一座园子里,园中湖心有处阁楼。 长公主就在阁前双手抱臂等着,崔寄梦瞧不清殿下的面庞,只觉得气势雍容不可侵犯,一时也怀疑殿下会不会真是来找她算账的。 忐忑走到跟前,长公主领着她到了阁中,红唇轻勾:“怎样,吓人不?” 崔寄梦乖巧点头,有些忍俊不禁,压抑了几日,遽然见到长公主,心情顷刻间松快了,殿下总是能叫人忘却顾忌。 长公主也不多废话,下巴朝着楼上的方向一点,“有人在等。” 崔寄梦稍怔,竟不敢迈开步子,但只犹豫了一瞬,她很快提着裙子小跑着往楼上去了。 二层只点了小小的一盏烛台,昏昏暗暗的。因近乡情怯,她甚至不敢喊,沉默着往里走,刚走到里间,从一侧过来一个身影,将她揽入怀中。 这段时日一直提防着,崔寄梦起初僵硬了下,待熟悉的檀香萦绕鼻尖,她顿时安心下来,鼻尖一酸,伸出手紧紧回抱着来人。 这个迟来的相拥历经了三个多月的分离,隔着诸多无可奈何。 两人都不说话,只用把对方揉入身上的力度紧紧相拥着,仿佛要把那日近在咫尺却无法相拥的遗憾补回来。 崔寄梦很想同他诉说自己的委屈,但深知麻烦还未解决,还未到可以互诉衷肠的时候,只得逼回情绪,低低喊了一声:“表兄……” 这一声里杂糅了诸多情绪,委屈、思念、内疚、压抑…… 谢泠舟手收得更紧了些,脸轻贴着她发间,许久才哑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提醒了她,崔寄梦慌忙把他拉到灯烛前,将他袖摆往上捋,细细查看,哽咽着问:“二皇子当时拿着你的香囊,上头沾着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9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