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有那么一个窈窕的身影,身骑骏马,与几位公子并行,一身竹青色劲装,勃发之气不弱男子分毫。 “殿下,您不去和叶姑娘说说话吗?”庆和小声道。 四皇子目光未动,依旧落在那身影上,“不必了,这样前去,容易叫人说闲话,会有机会的。” 倘若是霍家的姑娘,那他这做表哥的,去说上两句话自然没问题,可叶堇棠是叶家姑娘,男未婚女未嫁,他专门去说话,自然会被视为搭讪了。 既然两人之间不会有好结果,那也不要给对方造成不好的影响。 尤其他是太子,是男子,这世道总是会更苛责女子些。 庆和听罢,叹了口气,旋即试探着问道,“这下了雪,赏梅是最好的,二公主陪嫁的庄子上,那片梅林开的极好,不如请公主办个赏梅宴,请京都的公子姑娘们都来赴宴,殿下忙了一年了,正好松快松快。” 他话音落,楼下那长长的车队也已经看不清头了,四皇子的目光才缓缓收回来。 半晌,低声道,“两位将军要入宫述职了,孤也该去宫里了,这事交给你去办吧。” “是。”庆和拱手。 公主府。 二公主听庆和说明来意后,不由蹙眉。 “他这是开窍了,想好好见一见京都的贵女们了,还是依旧存着那个心思呢?” “这话,奴才不知道,公主不如还是自己问问太子殿下吧。”庆和低声道,“殿下说了,近日得了些个有趣的小玩意儿,下午会来府上,送给小郡主解解闷儿。” 二公主叹了口气,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告诉她,这赏梅宴,我自会办的。” “是,奴才遵命。”庆和拱手。 次日,二公主府上的请帖就送到了各个京都高门公子姑娘们的手里。 当然没有人会不给面子了。 所以在赏梅宴这一日,四皇子也是如愿见到了叶堇棠。 “叶姑娘,我们公主请您去暖亭说话,还请姑娘随奴婢走一趟吧。”二公主身边的丫鬟请了人。 自然不能说是太子请她去了,但叶堇棠心里也有数,点了头,便跟着去了暖亭。 果然,到了地方,就见二公主和四皇子正对坐饮茶,而见她来了,二公主便默默起身,出了暖亭,在四处闲逛起来。 叶堇棠定了定心神,迈步进了暖亭。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你和孤之间,无需这么多礼。”四皇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叶堇棠抬眸,“殿下,君臣有别,臣女和旁人无异,规矩不能坏。” 听到这样疏远的话,四皇子终是没忍住,眼里露出了落寞。 半晌才道,“你若是在北边待不惯,就回来吧,孤不会纠缠你的。” “殿下,两个人离得近了,少不得会交集变多,一段没有臣女想要结果的情谊,臣女以为,还是不要有交集的好。”叶堇棠避开四皇子的目光。 四皇子一瞬有些冲动,“你就这么不想见孤吗?” “是!”叶堇棠抬头看向他,眼眶亦是微微泛红,“若非殿下隐瞒身份招惹,臣女和殿下之间,本无需有这样的交集!” 叶堇棠是在北地长大的,直到十五岁及笄,才被叶云骁送回京中办及笄礼。 四皇子性格洒脱,常和刘勤的儿子一道出宫游玩,不便暴露身份,便谎称是刘家的亲戚,由此和叶堇棠相识相知。 直到中秋宫宴,叶堇棠随祖父母入宫赴宴,才得知四皇子的真正身份,从此便开始疏远。 四皇子不明白的很,他只知道自己心悦这个姑娘,便暗中用尽心思的追求,叶堇棠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么会不心动呢。 可没多久,京中传出,皇上要办小选,为太子选妃妾的消息,这一刻,少女的心才真正定了下来。 太子虽好,可绝非她的良人。 自己的性格,自己是最清楚的,若要与旁人共事一夫,不如杀了她的好。 即便再爱一个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丢失了原本的自己呀。 所以再次面对四皇子的表露心意时,叶堇棠便正面的拒绝了。 本是一场暗藏着惊喜的品茶宴,但最后两人离开时,都是沉默。 原本叶云骁想着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及笄后就留在京都相看婚事的好,但他那一年年底回京述职,叶堇棠说什么都要跟着他回北地去。 拗不过爱女,叶云骁只得答应。 而四皇子也没想到,这姑娘当真就如此果断决绝,说了断就了断。 也是为此,四皇子心里住下了人,就再不肯看别的人了。 只是他身为太子,又岂能如此任性呢? 说到底,还是有缘无分。 此刻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姑娘,四皇子多想把人拥入怀中,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自私。 他给不了的,不能不让叶堇棠自己去追寻啊。 所以捏了捏拳,四皇子终是松开了手,摊开手掌,伸到了叶堇棠的面前。 “是孤不好,但孤不会逼你的,这枚狼牙还你,孤也不能再继续蹉跎任性下去了。” 叶堇棠的目光落在那枚狼牙之上,心里也是酸涩。 这是她和父亲联手猎杀的第一匹野狼,这狼牙,她是打算当做定情信物送给未来夫君的,她从未和四皇子说过这件事,唯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段情谊,她也是动情动心的。 可是啊,不合适的缘分,即便再不舍得,也要早早挥刀斩了,越缠越紧,只会对大家都不好。 此刻四皇子归还狼牙,当是也肯放下了,这是好事。 掩住心底的情绪,叶堇棠伸手将狼牙取回,随即郑重行礼。 “臣女愿殿下,能早日觅得良缘。” “但愿如此。” 四皇子低声道。 叶堇棠不再多言,折身离开。 良久,二公主才回到暖亭,看着叶堇棠离开的方向,淡淡道,“想通了?” “不该任性了。”四皇子回应,唇边似有苦涩。
第六百二十六章 番外:四皇子(四) 翻年,正月十五元宵家宴。 四皇子像是开窍了似的,在向裴曜和方玧敬酒之时,主动提出,自己也该议亲成婚了。 做爹娘的自然是高兴,可细心如方玧,还是发现儿子的笑容之下藏着几分落寞。 晚宴结束,裴曜喝多了酒,被洪正先送回玉璋宫歇息了,方玧便以陪着她消消食,留了四皇子在宫中与她走了一段路。 “你藏得倒是好。”方玧道。 四皇子装傻,“母妃说什么呢,儿子在您面前能藏什么。” 他这么说,却只引来方玧的一记白眼。 “本宫从前急着为你办婚事,没曾细瞧,今日你忽然反常,倒是终于叫本宫发现了端倪,说吧,是不是有心仪的人?” “没有。”四皇子打哈哈,“儿子要是有喜欢的姑娘,那肯定立马带回宫里给您瞧!” “还不肯说实话,本宫看啊,是姑娘愿意吧。” 方玧停下脚步,一语道破。 到这会子,四皇子面上的伪装才慢慢退去,笑的有些伤心无力,垂眸道。 “母妃都已经猜到了,就不必再问是谁了,儿臣已经答应,不会逼迫她的,儿臣知道,身为太子,任性这几年已经是足够了,今年,儿臣会好好娶妻生子的。” 成了太子、皇帝,自己的生活已经不全属于自己了,天下人都看着呢,婚姻、子嗣,一样都不能少。 方玧看着儿子的落寞,心中也是不忍,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 “霁儿,当年母妃便想到过或有今日你烦恼的时候.” “母妃不要自责,儿子并不后悔做太子。”四皇子抬头看向他,眼里的情绪散去,透出坚韧来,“儿女情长所困,只是一时罢了,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如愿,谁都有不可得,但人是要向前看的,儿臣已经心思明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见到他如此,方玧一颗心才放下来,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好孩子,你自己能想通就好。” 其他的话,多说也无用、无益。 四月,京都办了一场小选,为太子选妻纳妾。 最后选出的太子妃,竟还是陆家的嫡女。 算起来,这是皇后的侄女,其父便是当年陆家三房名满京都的探花郎陆祈安。 想到当年皇后和自己那番没做成的‘交易’,方玧心中一时到有些怅然,这还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但这陆家姑娘的确是出挑,样貌自不必说了,其他的也都极好,气韵端庄,大气稳重,举止得体,才情更是出众的,性格上比起当年的皇后更要跳脱一些,所以稳重却不沉闷,心思更是敏捷。 是四皇子亲自定下的。 另外还有一个侧妃,两个良娣,自然也都是家世不错的。 两个良娣,小选一个月后,便进了东宫,侧妃迟半个月,太子妃进府的日子是大婚,自然要隆重筹办,所以是十月里,才大婚。 足足筹备了半年,当然了,还有自四皇子满十五岁起,就开始准备的功夫,要不然,这半年也不够用。 总之,四皇子还是一切按规矩来了。 叶家虽不能回京赴宴,但送礼是不能少的,叶堇棠也送了,是一对玉如意,称作和合如意。 也是这一回,四皇子才知道,叶堇棠也已经订婚了,是北地的一个高门,姓祁。 上阳国还在时,这祁家便是堪比皇室的世家高门,可以说上阳国的读书人,六成都是祁家门生,后来上阳国被大齐吞并了,祁家自然也归顺。 按理,祁和齐同音,应该改姓,以示避讳,朝中大臣也有议论此事者,但裴曜特意下旨,允许祁家保留姓氏,并直言有祁家鼎力相助,大齐必将愈发昌盛。 这一番话也是叫祁家人深受感动,如今在北地,也是十分忠君卖力的。 叶堇棠嫁入祁家,自然是门当户对。 挺好,彼此算是都有着落了,四皇子默默想。 可又觉得不对,他希望叶堇棠与他不同,得到的,是真正想要的。 但仔细一想,那样的姑娘,肯定是不会将就,自然如今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收敛心思,四皇子踏入了洞房,接过喜娘递来的金秤,揭开了太子妃的红盖头。 烛光之下,少女的面上如染了云霞,一双美眸含羞而又带着期盼。 “殿下。”太子妃低声轻唤。 四皇子执起她的手,“往后,孤与你就是夫妻了,自当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你记住,孤的名字,叫裴言霁。” 太子妃轻轻点头,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后来啊,京城中无人不称赞,太子和太子妃是一对神仙眷侣,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十分爱重,太子妃也贤惠良善,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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