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你、善良的你、热忱的你、古灵精怪的你。 你是驱散黑夜的太阳,是吓退凶厄的图腾,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运,是上天恩赐的命运。 因为你,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折磨半生的病痛,都算不了什么。 若我早知道荆棘后面是霞光万丈,若我早知道,该多好。我就不会孤独、悲伤、绝望、胆怯,就算是光着脚,我也会飞速奔跑,跑到遇见你的这个时刻。 李策的眼帘间已没有泪水,只有浓浓的感激和心动。 若这辆马车永不会停,若这吻永不需要停,该有多好。 李策把叶娇送回家,再到宫中参加宴饮。 只上了几道菜,他便借口说身体不适,又离开宫殿。 麟德殿宏伟轩昂、巍然耸立,地台就有三丈高。李策脚步轻快地走下台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你跑什么跑?不准走!” 听声音,便知道是赵王李璟。 李策转过身,笑容舒展道:“五哥不是要待到最后吗?” 李璟听到他喊五哥,僵硬的脸笑了笑,又顷刻间冷了脸。 看来今日的气恼,喊一声“五哥”是哄不好的。 “你知道我每年最喜欢哪一天吗?”他沉声问李策。 “不知道。”李策老实回答,沉甸甸的衣袖低垂着。 “中秋!中秋!”李璟强调道,“中秋有歌舞助兴,有美味的月饼,有桂花酒,有母后送的钱袋,还能在席间取笑那几个长得丑的兄弟,最重要的是,你嫂子她们妯娌坐在一起,没人管我。这一天父皇母后心情好,我要是想再纳个妾室,他们也多半同意。但是今天,全被你毁了!” “怎么就被我毁了?”李策疑惑道,“我刚才已经看到你吃了月饼喝了酒,还偷摸舞姬的手,并且笑话老八脸长腿短还脱发,把他气得找皇后哭去了。你纳一百房妾,也学不会好好说话吧?” 李璟气急败坏道:“可是你说你不舒服,要走!” “我的确要走。”李策道,“你回去呗。” “我回不去了,”李璟愁眉苦脸地走下台阶,恨不得踹李策两脚,“父皇让我照顾你,不准我参加宴会了呜呜。” 他快要哭出来,又不敢忤逆圣意,寸步不离跟着李策,出了大明宫。 这倒让李策难受起来。 他不是回赵王府,是要去别的地方。 “我不管!”李璟梗着脖子,“你就算是去杀人放火,我也奉陪了!” 他钻进李策的马车,躺在地垫上翘起二郎腿,端得一个无赖的模样。 可当他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声音,立刻坐直身子,理好头发,抚平衣袍,咳嗽一声掀开车帘。 外面站着一个小丫头,叶娇的丫头。 这里是安国公府门外,李策先让门房去喊水雯,见到水雯,才让她请叶娇。 没有直接请叶娇出来,是在顾及她的名声。 水雯笑嘻嘻地点头,一溜烟不见了。 李璟指着李策道:“啊你!原来是欺瞒父皇,趁机约会呢!” “你现在知道了,”李策没好气道,“能自己回去吗?” “不能!”李璟歪着头揣起手,“你坏我好事,你也别想好过。” 这一次约会,李璟比天上的月亮都有存在感。 今夜没有宵禁,他们沿着坊街,欣赏各家宅院燃起的月灯。再后来拐到西市,更见灯光灼目、鱼龙飞舞。 李策从衣袖中掏出他在宫宴上偷拿的桂花饼。 “你尝尝。” 叶娇取了一块,李璟取走另一块。叶娇说好吃,李璟说太淡了。 “她不喜欢吃太甜腻的。”李策解释。 “那你都不管我喜欢吃什么吗?”李璟冷哼一声,绕过李策,走到叶娇身边去。 “那你喜欢吃什么啊?”叶娇疑惑道,她小巧的鼻头被秋夜的风吹得有些红,呆呆地看着他的样子,让人怜爱。 李璟顿时不气了。 “我嘛,”他走得距离叶娇近些,“喜欢吃别人结账的。” 李策伸出胳膊把他推开。 “是谁说叶小姐是母狮子女魔头的?”李策告状。 “谁说的?” 叶娇站在一棵树旁,把桂花饼塞进嘴里咬着,弯下腰双手抱树,就往外拔。 李璟吓得脸色苍白,叫喊着就往李策身后躲。 “这都能当兵器?打我一顿是要坐牢的!快想想我爹是谁!” 李策笑起来,他狭长有神的眼眸眯着,牵起叶娇的手。 “罢了罢了,这些树归京兆府管,刘砚才消停几天,就别让他头疼了。” “京兆府管得真多,”叶娇不情不愿地撒手道,“不过巡街的那些衙役我都认识,见面还打招呼呢。” 三人逛完西市逛东市,直逛到街面上空无一人,叶娇买的东西三个人都拿不住,李策才舍得把她送回去。 李璟照样跟着。 “你怎么还不走?” 逼仄的马车里,李策看着李璟道。 李璟瘫软在车厢,有气无力道:“我是真不想跟你们在一起,我是腿麻,走不动了。” 他说着闭眼道:“你们爱干嘛干嘛吧,就只当我瞎了。” 其实他也用不着闭眼,叶娇买的东西太多,摞起来足够把他挡严实。 等叶娇回去,李璟抱怨道:“她不是女魔头,我误会她了,她这是败家娘们啊。怎么这么能买?” “都是买给家里人的,”李策为叶娇解释,“连家里的仆人都送了礼物,真心善。” “是心善,”李璟脸上的肉抖了抖,“你等着穷成叫花子吧。” 关于叶娇适不适合做妻子这件事,李策没有同李璟探讨太多。宝物如果太显眼,容易被人抢了去。 自己知道好,就行了。 马车行驶到赵王府门前,李璟见街口站着一个人。 通身家奴衣服,在头上围着一圈白布,手里也拿着白色的孝布。 李璟“呸呸”两口放下车帘道:“哪家在报丧?真晦气。” “停车!”不知为什么,李策却忽然开口道。 他面色苍白跳下马车,正看到街口那人走过来。见到李策,那仆人 “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举起白布,才开口说话。 “禀楚王殿下,我家主子殁了。” 明月高悬,灯笼灼灼,街面上似铺了一层银红相间的光,李策站在光中,却觉得遍体生寒。 “说清楚。”他冷声道。 京都显贵人家负责出门办事的家奴,多半认识他们这些主子。但李策却不认得家奴们。 但他记性很好,今日见过,便不会忘了。 “奴的主子,是长公主府驸马爷。”那仆人声音哽咽。 驸马爷。 被骊山王迁山道士断言活不过三日的人,果真死了吗? 月光似一把刀,直直刺入李策心口。 驸马爷,因何而死? 他明明交代过,府中要有太医,要加强守卫,京兆府要在附近巡街。 难道真的是,寿限到了? “怎么就死了?”马车上的李璟也在问。 死在这中秋的团圆夜。 ……
第50章 如有天机 长街如银雪覆盖,报丧的人支支吾吾,不知因为什么,竟然不肯如实回答。 李策只好耐心询问。 “是病情加重了吗?” 驸马爷因为在赈灾路上摔下马,伤重骨折,正在家里休养。 “不是,”报丧人垂头道,“爷的病已经好转,今日还参加了中秋家宴。” 李璟急得跳下马车,闻言问道:“是有刺客?小偷?还是事有不巧,他掉茅坑里摔死了?” “都不是。”报丧人退后一步,就要离开。 李璟急得要去踹他,报丧人躲闪着抹泪道:“的确是事有不巧。驸马爷今日心情好,吃了一口豆沙糯米月饼,就……就……”他哭道,“噎死了!” 噎死了。 就算太医守着,也没能及时救治。不是天灾没有人祸,是他自己吃东西不注意,噎死了。 李璟怔在原地张大嘴巴,直到报丧人离开,还迟迟没有说话。 这种匪夷所思又容易引起议论的死法儿,怪不得报丧人不肯说。 皇室在乎颜面,恐怕之后正经发丧,也只能说是伤重不治。况且因赈灾而伤,百姓又会对皇室崇敬感激几分。 “这,这……”李璟转过头来,对李策道,“我怎么觉得又可怜,又好笑呢?” “不好笑,”李策正抬头看向赵王府的某处,那里住着骊山的道长王迁山,“我只觉得可怕。” 世间真有人,可勘破天机吗? 连一个人的死期,都能精准掐算。 第二日去长公主府吊唁,李璟说什么都不肯去。 “小九啊,”只是初秋,他却穿得很厚,“你带上我的唁礼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李策道,“被吓破胆了吗?” 李璟缩着头,团紧外袍,幽幽道:“本王只是感受到人有旦夕祸福的可怕,绝不是怕招惹什么晦气。上回本王有这个感觉,还是七年前宫中大火,烧死了白天还给我糖吃的太妃。你看,我都没有带泰山石,心里怯。” 他扬起空荡荡的衣袖,的确没有泰山石,却从里面飞出两张符纸。 比巴掌略大的黄色薄纸上,密密麻麻画满符文。 李策捡起看,李璟来抢。 “快给我!人家王仙人给我画的呢!可震四面妖魔,能退八方厄运,一千两银子都买不来!” 提起王迁山,李策表情微微凝滞。 “他在府中吗?” “没有,”李璟道,“他说他昨夜被雷劈到,一早躲出去了。” 昨夜晴空万里,哪里有雷? 但经过驸马爷的事,别说打雷,就是他说天上下过金子,李璟也会信的。 长公主府已经来了许多吊唁的宾客。 李策扫了一眼,便在女宾那里找到叶娇的身影。 她今日穿得素雅大方,雪青色的短衫一直包裹到锁骨处,把胸前的雪肌遮得严严实实。腰中束一条荼白暗花裙,裙裾垂到脚踝,露出半截云头锦履。 叶娇正同身穿斩衰孝服的驸马女儿舒文说话,舒文的眼睛哭得红肿,叶娇牵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她安慰得很认真,不知说了些什么,舒文一面点头,一面露出感动的神色。宾客们轮流上前进香叩首,李策的目光总忍不住在叶娇身上流连。 终于,叶娇也看到了他。 她的眼睛蓦然亮起,像今日晨起天边的星辰。李策对她点头,叶娇仍被周围哀戚的氛围感染着,虽然高兴见到李策,却没有笑。 周围是哀乐声、哭泣声、迎来送往的应酬声。 白的孝服、黑的棺椁,招魂幡迎风飞扬,黄色的菊花被宾客不小心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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