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本来还有些沮丧,不能同爷爷一起进城去玩了,但听见爷爷交给她一个大任务,立刻就挺起了小胸膛,小鸡琢米一样点头。 “爷爷放心,珠珠一定保护好爷爷的烟袋杆儿,谁也不许动!”她迟疑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包括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们!” 众人被胖丫头逗得笑起来,以为老爷子以此哄着小孙女呢。 老爷子揉揉胖孙女的小辫子,就上车出发了。 两辆车,六个老兵,不算声势浩大,但遇到事情也足够应付了。 一路顺利,很快就进了县城。 两个老兵跟着半仙儿去卸柴火,其余几人都跟着老爷子去送礼,第一站就到了闵家。 闵老爷亲自见了老爷子,同老爷子喝茶说了半晌闲话儿,待得发现邰家的谢礼是一张东北豹的皮子,他也忍不住惊喜。 “这也太贵重了,邰老爷子。我不过是派了几个人帮忙,举手之劳而已,担不得这么贵重的谢礼!” 闵老爷这般说着,但手下却一直摸着光滑润泽的豹子皮。 北地的皮毛一直在整个大魏都有名,可要遇到这样的好东西也是难上加难。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家院子,之前送的狼皮一类就不错了,如今更是连豹子皮都送来了! 邰老爷子也没瞒着,笑道,“若是平日,我有心想送,也没法子弄到如此好的皮子。但是这次我一上山就遇到了这豹子同棕熊在打架,算是走运捡了一个漏儿。当然也是这豹子皮同邰老爷有缘,您可不能推辞!否则就浪费了这份好运气了!” 豹子和棕熊打架? 闵老爷立刻问道,“那棕熊呢,也死了吗?” 显然,他又惦记上棕熊的皮子了。 这实在有些贪心,惹的门口伺候的管事都偷偷看了主子一眼。 幸好,闵夫人带着丫鬟及时出现了,她给珠珠准备了两盒子小食,又给杨丽华拿了两盒子上好的绣线,请邰老爷子帮忙带回去。 邰老爷子也没推辞,笑着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了。 待得邰老爷子出门,闵夫人忍不住数落丈夫,“就没见过你这般贪心的,不过是帮个小忙,尚且还不了苞米种子的人情呢,人家又送了这么好的豹子皮过来,咱家已经占便宜了。你居然还惦记人家另一张棕熊皮!” 闵老爷有些尴尬,应道,“我也是想着好东西难得,马上要准备年礼了,多一张棕熊皮,岂不是送去祖宅那边更好看一些。” 闵夫人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邰家停在门外的马车上,还装了一些笼子,显见邰老爷子还要去旁人家里。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伍家。 之前伍家也派出不少人呢,邰家怎么可能不去道谢? “那张棕熊皮定然是给伍家的,豹子皮比棕熊皮可好太多了,你再贪心,就是让邰家为难了。” 闵老爷恍然,干笑道,“多亏夫人,否则我今日真是要闹笑话了。家有贤妻,我这个夫君可是太省心了。这样,我前几日得了一匣子珍珠,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你和闺女打些新首饰!” 闵夫人也不是真要埋怨丈夫,自然见好就收,高高兴兴回去了。 闵老爷又稀罕了一会儿那豹子皮,然后在书房找了一套书,让人连同珍珠送去了后院。 珍珠自然是给夫人的,但书却是要填进年礼里,送给邰家的。 邰家那个在伍家读书的小子,如今已经是秀才了,听说很是勤恳聪慧。 这套书是京都一位大学士注解过的,送给邰秀才也算雪中炭,为两家的情义再添一分厚重! 邰老爷子不知道他的一张豹子皮,为孙子多换了一套好书。 他离开闵家,直接去了伍家。 许是因为伍先生性情随和,又待永宁真心,老爷子出入伍家更随意一些。 他见了伍先生,第一句话就是,“先生,我这个老头子又来讨好酒喝了。不过,我可不白喝啊。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伍先生也笑得爽快,好奇应道,“哦?大叔可是见多识广,能让您赞一声好东西的可不多。赶紧给我看看,我家还藏了三十年的梨花白呢!” 两人说笑着进了院子,伍夫人也带着孩子迎了出来。 老爷子不愿意耽搁先生授课,特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学堂已经午休。就是永宁也不知道爷爷来做客! 伍夫人笑着行礼,说道,“好几日没见到珠珠,还以为老爷子能带她过来呢!虽然这丫头才在家里住了两日,可把我家哥儿高兴坏了,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珠珠姐姐和瑞阳哥哥。” 老爷子瞧着伍家的小男孩躲在母亲身后,羞涩又文静,他也是喜爱,示意他上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串狼牙链子。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小男孩满眼好奇,待得看清楚,就笑着跑上前,嫩声嫩气问道。 “这是珠珠姐姐的牙牙?” 老爷子猜测他见过珠珠的狼牙项链,就道,“对,这个和珠珠戴的一样,是草原狼的牙齿做的。小公子不嫌弃,就拿去玩吧!” 小男孩非常想要,但还是记得回身去看父母。 伍先生难得看儿子这般活泼,心里也是高兴,说道,“长者赐,不可辞!拿着吧,记得行礼道谢。” 小男孩赶紧行礼,然后接过项链,高兴地活蹦乱跳。 伍夫人接了儿子搂在怀里,同老爷子道谢,“多谢大叔惦记,这孩子上次看见珠珠的狼牙项链就喜欢的不得了。” 老爷子摆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草原上到处都是。只不过要寻这种头狼的牙齿需要费些功夫!但你们也知道,我家老三常带商队去草原,想找也不难。” 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伍夫人就要去整治酒菜。 老爷子赶紧拦着她,然后让老兵把谢礼提了上来。 伍夫人惊讶,“哎呀,这样的天气,大叔是怎么抓了活的兔子山鸡,还有……飞龙?这东西可太难得了!” 伍先生也是上前看个新奇,笑道,“飞龙汤喝过,但是活的飞龙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爷子笑道,“这算什么,还有更好的东西呢!” 说着话儿,老兵已经送上了棕熊皮子。 村里九叔的手艺不错,皮子剥的很完整,但免不得带了血腥。 伍夫人扯帕子捂住口鼻,却还是忍不住去摸那皮毛,惊喜之极。 “这……这是棕熊皮?哪里得来的,实在太少见了!” 伍先生也是反复查看,夸赞道,“这入冬之后的熊皮就是厚实,若是做一件大氅,怕是遇到草原的白毛风都不怕了!” 老爷子顺势说道,“昨日偶尔进山遇到棕熊和豹子打架了,算是没费力气,白得了两张好皮子。我想着先生畏寒,就把熊皮送来了,豹子皮给了闵家。我们家没有师傅鞣制皮子,倒是劳烦先生要自己找人来打理了。” “不麻烦,不麻烦!”伍夫人高兴坏了,一迭声应下来,平日的稳重端庄都顾不得了。 之前,伍先生一直在泰安养病,没有回去过老宅,如今基本算是大好了,腊月时候就该赶路归乡去祭祖。 换成旁人许是没什么,顶多是舟车劳顿或者吃睡不方便,但伍先生体弱,伍夫人生怕路上出问题。 若是缝制一个熊皮大氅,起码保暖这一块是解决了。 可以说,邰老爷子这一过来,绝对是雪中送炭! 还有之前送来的那些狼皮,狼皮褥子,狼皮的护膝,都是妥妥的出行必备之物啊! 伍夫人根本不给伍先生推辞的机会,赶紧让人把东西搬了下去,然后就张罗饭菜,开地窖去取三十年的梨花白。 伍先生忍不住无奈好笑,同邰老爷子说道,“大叔见笑了,我这病了许久,让我夫人提心吊胆,遇到点儿好东西就放眼睛里拔不出了。” 邰老爷子却赶紧摇头,应道,“先生不能这么说,这是您的福气。在我们农家院子里,娶个好媳妇儿比什么事都重要。一个好媳妇,上能孝顺公婆,中间能帮助男人养家糊口,下边还能教导儿子孙子两辈人,这可是旺四代啊! “像我们家,就是珠珠她娘当家。你看我们家这日子,是不是越来越红火了?” “哈哈,这倒是!”伍先生连连点头赞同,“旁人不说,只看永宁这孩子,就能看得出他有一个好母亲言传身教。” 没一会儿,酒菜就端上来了。 伍先生索性给小子们放了半日假,让宋辉几个回家去了,而永宁则就被喊了过来。 老爷子打发孙子倒酒,他又同伍先生说了一件事。 “先生也知道,我家去年在城里雕冰灯,很是出彩。今年这时候也差不多了,过几日也该去采冰了。 “我家继宗找了不少师傅,琢磨了不少新花样,但是第一次亮相,总怕哪里不妥当。 “我看先生这花园不小,不如让他们先用新花样冰雕装点一下。先生也帮我们家把把关,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邰家做事一向稳妥周全,新花样冰雕若是真有不妥当也不会拿出来。这说不得,就是邰家找个借口,给伍先生妆点花园儿呢。 伍先生这心里啊,简直是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尊师重道是古来就有的规矩,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像邰家这般,把这句话贯彻到底的,也真是不多了。 外人都以为,邰永宁能拜入他的门下,是邰永宁的运气,是邰家高攀。 但只有他知道,邰家可以说是他的救赎。 没有邰家,他别说做先生,怕是如今命都没了! “多谢大叔百般惦记,以后永宁就是我半个亲子,我定然全力为他保驾护航。” 伍先生起身行礼,郑重承诺。 老爷子确实有为伍先生妆点花园的意思,毕竟读书就喜欢这种风雅,到时候冰灯点起来,找几个读书人来作诗作画的,永宁跟在一边,也能多学点儿本事。 但伍先生这般,就太出乎意料了,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啊! 他赶紧回礼,想客套几句又怕哪里说不好。 到底还是伍先生拉了他继续喝酒,提议道,“大叔,若是家里过年时候没有大事,能不能让永宁跟我回趟老家。一来路途枯燥无趣,有他们师兄弟几个在身边,我也有人说说话。二来,南边风物与北地不同,而且途经京都,小子们也开开眼界。” 永宁在一边听得惊讶,心里自然欢喜,少年人哪有不喜欢去看看外边世界的。之前去了一趟府城,他已经觉得有囚鸟出笼的畅快。 如今若是去京都和南边府城走走,当然是更好了。 但他想起家里,又有几分不舍。一时犹豫,他就望向了爷爷。 老爷子可不是古板之人,立刻应了下来。 “好啊,先生愿意带着我家小子出去走走,我们家只有感激的,哪有不愿意的!就是孩子很少出门,要劳烦先生多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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