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了邈的大师闻言,双手合十,道:“只盼贫僧能为施主解惑。” 李清姿笑了笑:“佛经能使人心情宁静,大师为信女诵经一篇,便足以为信女解惑。” 了邈大师闻言默然,胸间垂落的佛珠被大门投下的阴影映上一层黯淡的光,良久,他叹息了声,说道:“佛法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施主聪慧,定解其意。” 说罢,了邈大师定定地望着李清姿,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始终灼灼,清正而不浑浊。 李清姿悠然一笑:“佛法亦云‘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既佛祖近在眼前,信女岂能半途而废?’” 了邈大师目光微凝,又是一叹,行了合十礼便转身离了开去。 李清姿也合手回礼。 山间的日头并不毒辣,拂面而过的风里,微微带着草木的清香。就在这时,暮钟敲响,钟声荡涤在幽静的山林里。 李清姿极目远眺。 天际高旷,远处的皇城显得很低,低得仿佛臣服在她脚下一般。 李清姿极喜登高远眺,万里江山,千万臣民,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如蝼蚁一样卑微。 李清姿闭了闭眼,缓缓压下心中涌起的澎湃:“回府。” 今日此番,她与盼儿怕是不能善了,但她不悔。 权力就似一杯毒酒,明知有毒,仍愈饮愈醉,至死方休。
第83章 夜游 中元祭祀。 钦天监算出的吉时在卯时六刻。 因为昨夜没有同其他人一起留宿在宫中,苏御寅时就得起身进宫。 他起的时候,顾夏还没有醒。 苏御舍不得吵醒顾夏,便转身去了外间洗漱,还特意嘱咐送水的丫鬟们小心些,别发出声音。 待苏御收拾妥当,顾夏犹自酣睡。 苏御重新回到内室,掀开帐子认真地看了顾夏好一会儿,才放下帐子离开。 这依依不舍的模样,即便落在早习惯了他们亲密的喜儿眼里,也是匪夷所思的。 世子今日似乎特别眷恋主子。 顾夏起的时候,天才微微有些亮,可床上却只有她一个人了,身侧的位置也没有了余温。 顾夏呆愣片刻,才坐起身,唤来喜儿:“什么时辰了,世子爷呢?” “已经卯正了,世子爷早早就进宫去了。”喜儿边说,边给顾夏递了一杯温水。 这是顾夏每日晨起时的习惯。 顾夏接过水杯,慢慢将水喝完。 一杯温水下肚,顾夏这才清醒了些,她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世子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喜儿:“世子爷寅时就起了,天不亮就去了皇宫,那会儿应该还不到卯时。” 顾夏抿了抿唇,瞧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昨晚不是吩咐过你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喜儿拿着空杯,巴巴地瞅着顾夏:“奴婢想的,可爷他不让我进来里间,奴婢被他看了一眼,就不敢了……” 顾夏揉了揉眉心,也是怪她自己,明明昨晚还记得今日要早些起来伺候世子的,怎么就睡忘记了呢? “罢了,不怪你。”顾夏摆了摆手,从床上站起身来,“伺候洗漱吧。” “诶。”喜儿应声退了下去,很快又端了洗漱的温水回来,就只是清凌凌的一盆水,里头没有香露,也没有花瓣。 夏季容易出汗,不适多用香露。 洗漱完毕,喜儿又在顾夏的示意下,服侍她穿了件豆青色的褙子,乌发也只简单地梳了个圆髻,簪了一只简洁大方的赤金簪子和玉珠坠儿。 待一切收拾停当,已是辰时三刻,朱嬷嬷送了早膳进来。 今日的早膳比较清淡,只一盘清炒的豌豆苗,一碟子咸菜和一碗小米粥。 顾夏用膳的时候,下意识便问道:“世子爷出门前可用过早膳了?” 自然是没有的。 但朱嬷嬷是个很懂说话艺术的人,所以她没有直接告知顾夏实情,而是说:“宫里的贵妃娘娘是备了早膳的,世子也许久没有进宫陪娘娘一块儿用膳了,今日有此机会自然得去陪着。” 顾夏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应该的。 “世子今儿离开前特意吩咐奴婢,说主子您若是想早些出去走走,便让喜儿给您安排,但是要等到午膳过后。”朱嬷嬷仔细打量着顾夏,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护城河边的集会要等晌午后才会开始,等世子从宫里出来会直接去那边寻您。” 顾夏听了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吗? 回想他说起不能带自己去太庙时的歉疚神情…… 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了。顾夏只觉得好笑,都说了不怪他了,怎么还这般啊,自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朱嬷嬷见她沉默不语,便又道:“世子爷还说了,您若是不想早些去也无妨,总归他也是要陪您一块儿去的。” 顾夏“嗯”了一声,道了句“我等他一起”便低头继续用膳了。 用过了早膳,顾夏便去了书房。 在已经过去的这一个月里,每日的上午,顾夏都会跟着王嬷嬷学习如何管理中馈,如今顾夏手里所接触的已不单单只有梧桐院的账了,王府的其中一部分账册都被王妃做主送了过来。 这是一个重任,所以即便今儿王嬷嬷不在,她也得好好看看账本才行。 顾夏是管过账的,从她十二岁起,裴姨娘就将三希书肆的账本交给了她,可小小一个书肆的账与眼下正看着的账本……完全不同! 顾夏看着账册上面昨日新添上的数字,一时感慨非常。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真是如此啊。以前每回过节,顾夏都会为领着例赏而高兴,如今看着这账本,就只觉得这节可真不好过。才一个中元而已,一样样例赏发下去,账本上就多了这么个惊人的数字,也亏得王府的底子厚,又有庄子铺子等的收入,否则还真养不起这么多人。 顾夏认真地翻着账本,远处倏地传来三道悠扬的撞钟声。 她放下账本,透过窗子,往钟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张嬷嬷见状解释道:“这是从太庙那边传来的钟声,三声钟毕,陛下方能携皇亲入庙祭拜。” 顾夏点了点头,随即收回视线,继续看起手中的账目。 王府的账目多而杂,每个管事又都有自己的记账倾向,顾夏正琢磨着能不能弄个统一的记账方式,又兼顾所有管事的记事重点。 朱嬷嬷认真地观察了顾夏一会儿,确认她并没有因为太庙的钟声而坏了兴致,才彻底放下心来。 要说眼前这姑娘还真是她见过性子最好的姑娘,世子爷这样宠她,也没见她恃宠生骄,实属难得。 等苏御晚间从太庙回来,顾夏就跟他说了账本的事情。 “每个账本的记账方式都不一样,这大大增加了对账的难度。”顾夏一边服侍苏御换下身上的祭服,一边说道,“妾身想着不如制定一个统一的记账模板,要简洁些的,只需记上采买东西的名字、数量、价格,还有总共花费几何便可,这样记账的人能省事些,看账的人也能方便些。” 说罢,顾夏抬起头问苏御:“您觉得如何?” 苏御颔首:“这想法极好,可要我帮你一起?” 得了首肯,顾夏非常高兴,闻言摇了摇头:“妾身先自己琢磨琢磨,等有了成果再拿给您过目。” “成。”苏御也不勉强。 顾夏给苏御取来一件宝蓝色的常服换上。 苏御的身量很高,顾夏站在他身前,要微微踮起脚尖,才能给他整理后领口的地方。 顾夏整理期间,苏御非常自然地抬手扶住她的腰。 待苏御穿戴整齐,顾夏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认真地打量苏御,眸中难掩惊艳。 苏御平素惯着深色或素色的衣裳,似宝蓝这样艳丽的色彩,顾夏还从未见他穿过。 但不得不说,这样浓丽的颜色衬极了他。 旁人穿上这样颜色的衣衫或许会显得庸俗,但苏御不会。 他虽生得俊美,然其眉眼深邃而锋利,身量高大,再配上这衣裳,不仅不显庸俗,反而很好地中和了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冷隽贵气,令他无端得多了点烟火气儿。 顾夏一时移不开眼。 苏御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也不出言唤她,就这么静静站着,由着她看。 他喜欢她这般,眼里只有他的模样。 待顾夏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盯着人看呆了…… 顾夏微微红了脸,别开头,说:“爷,您出去等吧,妾身换身衣裳便来。” 顾夏说着便要扬声唤喜儿进屋,可她话未出口,人便被苏御一把拉了过去。 “何须唤他人来?我亦可替你更衣。”苏御半揽着顾夏,说话间,手已滑至其腰间。 顾夏忙按住他解她腰带的手:“您别……咱们还要出门呢!” “咱们自然是要出门的。”苏御失笑,“我真得只是想帮你换衣裳,你想什么了?” ……顾夏沉默了片刻,抬手推了推他:“你出去,我不要你帮。” “夏夏这是怕我做不来吗?”苏御顺势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她淡粉色的指尖,语调含笑,“哪次完事后不是我给你穿的衣裳?不要担心。” “我才没有……”顾夏想说自己才没有担心,话一出口,又觉得多余,便收了声,转而道,“您是家主,怎么能在过节的时候做服侍人的事儿?” 这本是顾夏情急下随便找的理由,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忙又道:“您刚才从太庙祭祖回来,我可不想父王夜里到梦中来寻我说教。” 苏御闻言便笑了,不以为然道:“我自小便看着父王服侍母妃,端茶倒水,揉肩捶腿,样样不缺,子承父教,父王岂会怪罪。” 真的?顾夏怀疑地看着他。 然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腰间的束带便被他挑了开。 顾夏不及拦阻,便随他去了。 这一身衣裳足足换了半个时辰有余,等走出房门的时候,顾夏的嘴唇都是麻的。 反倒是苏御,一副餍足的模样。 七月半的满月皎洁。 顾夏戴着帷帽与苏御并肩走在护城河边的街道上。 街上很热闹,护城河上更是壮观。 一艘艘挂着白幡的画舫,伴着数量不少的小木船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璀璨河灯,浩浩荡荡地飘荡在护城河里。 场面极为壮观。 顾夏少有机会来这样人山人海的地方,她觉得有趣极了,两只眼睛不住地到处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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