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含蓄,但白春甫却听得耳中轰响了一下。 他没再继续问, 转身与沈言星告辞之后,立时就让竹黄去打听了来。 竹黄跑到滕府附近的茶馆问了没几句就打听了出来,转回头就跟白春甫说了,“... ...滕将军本来自己走了,却突然打马回头,接着就把夫人带上了,他们说滕将军那模样好像是... ...把夫人给掳走的!” 白春甫闻言足足默了三息。 “滕越,他怎么敢这般待蕴娘?” 她曾说过,他们并非是夫妻关系,滕越非是她夫君。 蕴娘显然是不想走,却被他强行掳了去。 他不由开口,“竹黄收拾东西,我们去趟宁夏。” 竹黄眼睛都瞪了起来,“可是六爷,您在下面的州县忙了七八日了,连觉都没怎么睡?怎么去宁夏啊?小的怕你还没到宁夏见到邓东家,您就倒在半路上了。” 这话还没说完,白春甫就一阵咳喘了起来。 竹黄见状更是吓了一大跳,“天爷,您也咳嗽起来了?岂不是同那些病患也一样?您不会也患了他们的病了吧?” 西安府下面州县里,这月余以来陆续有人患了风热之症,初初看着与寻常风热并无大差,可病症重,传染亦快,惠民药局报到白春甫这里的时候,这几个州县的医馆药房都已人满为患,且大有四处散开之势,连西安府里也不能幸免。 眼下看来虽不至于如天花鼠疫那般厉害,可也不容小觑,白春甫这几日与地方上的郎中医师商讨,拟了个方子用下来,效用还算可以,但他本人竟在此时咳喘了起来。 竹黄连道不成,“您自己都说了,此病要静养,万一您真也患了此病,再往宁夏跑一趟,小的真觉得您要倒在半道上了。” 白春甫瞪他,“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话?” 竹黄苦着脸,“可小人说得也是事实,要不您要干什么,我替您跑一趟好了。” 白春甫又是一阵咳喘,念及自己恐怕也脱不开身,沉着脸沉默了半晌,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那你替我走一趟吧,问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若有需要我的,只要她开口... ...” 竹黄眨着眼睛瞧着自家六爷,见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低声吩咐了过来。 “就算她不开口,你也留意些,替她办了就是。” * 沈府。 杨二夫人瞧着自家外甥女,自问了她那句之后,便没再开口,半低着头坐在一旁,房中沈言星同她两个女儿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越发衬得她这个没有爹娘、也没有兄弟姐妹的人,形单影只,窗下光亮中落出来的影子,都显得她通身落寞而寂寥。 杨二夫人先前只想着,那小祖宗没走成,她说不出的兴奋,却忘了滕越只能有一个妻子,要么是那嘴巴不饶人的小祖宗,要么就是自家的外甥女。 她那林表姐一门心思在外甥女身上,但滕越却根本不松开另外的那个。 这会她见外甥女默然走出了门去,也跟了过去,心道也不要劝劝她,换个人算了。 滕越虽有出息,前程也好,但她是永昌侯府章家的姑娘,旁的儿郎也不是挑不到,纵然有她伯母那位侯夫人从中作梗,可她这个做舅母的也能在旁相帮,无非是比滕家差一些而已。 只是她还没开口,却听见外甥女先开了口。 “舅母缘何瞒着我,都不肯告诉我?是舅母也觉得,滕将军的契约妻子比我好,我不该打扰人家是吗?” 她这话正戳在了杨二夫人的心头上,直戳的杨二夫人心虚了起来。 外甥女同滕越的婚事从最开始她便一直撮合,眼下她突然换了立场,也不知要怎么跟外甥女交代了。 她尴尬地张不开嘴,却听见外甥女嗓音更低,还带着些微的鼻音。 “舅母,我是没有娘的孩子,自从我娘过世以后,您是待我最好的人,我一直当舅母您就是我的母亲,可舅母有自己的儿女,我可能始终是个外人。” “这... ...” 杨二夫人闻言登时慌了起来,再见姑娘低头用帕子擦了眼睛,更是无措起来,“好孩子别哭,舅母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这事实在是阴差阳错。” 她突然道,“要不咱们算了吧?舅母再给你找个旁人家的儿郎,就算不如滕越,也保证不会被你伯母拿捏搅合,你看成吗?” 她这话还没说完,忽见外甥女一眼朝自己看了过来。 那一眼极快,目光里有种让人一凌的戾气。 可也只瞬间就没了影,杨二夫人再见外甥女越发低头拭泪,心道自己刚才定是看错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可小姑娘却又开口。 “舅母果然不当我是您亲生的孩子。” 杨二夫人:“... ...” 章四姑娘没再停留原地,擦着眼泪走开了去,不时就提出告辞,先回杨家去了。 杨二夫人本要跟她一起回去,但小女儿却执意要留在沈家吃完饭再走,她只能派车送了外甥女回家。 马车吱吱呀呀行进在热闹的大街上,初初入夏的天气暑热渐生,可车内却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董奶娘连叹了几气,听着外面人声吵杂,不由就低声道了一句。 “二夫人可真是,竟然因着那契妻救了她女儿,就把姑娘置到如此尴尬之处,还说要另外给姑娘说亲?这西安府满满数上一遍,比滕将军前程好的还有几个?” 她烦恼地说完,见自家四姑娘静默着没有开口,车轮轧在石板路上吱呀咕噜地又响了几声,她才轻声道了一句。 “那位大长公主家的六爷?” “回姑娘,那位六爷的事都打听清楚了,他来到西安之后随便找了个铺子坐诊,不想这铺子转到了那邓氏手里,因而两人才结识。但这位白六爷好似先前不晓得那小契妻在滕府里面,对她颇为照料,但后来知道之后,竟然也不介意,反而处处给她帮衬,今日听说她跟滕将军走了,那神色... ...” 董奶娘说到这,见自家姑娘忽的笑了一下。 “邓氏还挺得人喜欢,滕将军喜欢,二舅母看重,连这位白六爷也... ...” “可她再如何有手段,卑贱的出身摆在那,怎么能同姑娘比较分毫?” 董奶娘直言不要将此女放在眼中。 “姑娘理会她作甚?哪日滕家把她撵走了,她就只能回到自己的村子里找门亲事,人家见她在贵人家里服侍过,说不定要嫌弃的,能不能再嫁出去都是疑问。但咱们就不一样了,姑娘您是永昌侯府的贵女,永昌侯府又是九千岁罩着的,您怎么都能有一门好亲事。” 她说滕家眼下虽然出了些状况,但只要林老夫人不松口,这事就不会出大差错。 滕家这边只要稳得住,大可以再往上寻一寻更好的亲事,就比如大长公主家的白六爷,那可是姑娘伯母侯爷夫人为自己女儿看中的夫婿。 大长公主眼界是高,可永昌侯府和大太监的关系,也少不得令这位渐渐与宫中疏远的大长公主多看几眼。可惜白六爷不想成婚,从京中跑了出去,一场相看的宴请都没去,来了西安。 若是姑娘能在西安同白六爷有了缘分,同样都是永昌侯府的姑娘,大长公主见白六爷肯愿意,说不定就答应下来。这样一来,滕家反而不紧要了。 就算是白家和滕家这两桩亲事都不成,这西安府里还有些不错的高门,似郑家的八爷、孔家的六爷、还有杨家旁枝的表少爷,这些儿郎但凡见过姑娘的,哪个不是再没错开眼去,无非他们都不如滕将军前程好,但门第都不差,也不会被姑娘的伯母拿捏到。这些人便是最次的保底之选。 如此这般,向上、求稳、保底的亲事皆有,董奶娘不禁又笑了起来。 “您一定会有好亲事的,何必因为眼下一两点小事伤神?咱们永昌侯府连着九千岁,明眼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她这么说,见姑娘眉间神色也松了些许,但还是吩咐了一句。 “多留意着滕家的动向。” 董奶娘点头,“是。” * 宁夏城。 滕越到总兵处报到后,次日就要往玉泉营带兵出关击敌。 出门前见邓如蕴小柳叶眉下眼睛眨着,眸光闪烁,透着不太老实的感觉。 男人迈出院门的脚步又退了回来。 邓如蕴心里正思量着,等他走了就出门往城里转转,找找契机什么的,这想法刚活泛起来,就见大步离开的男人,又一步转回到了她脸前。 邓如蕴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不由就道。 “我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滕越:“... ...” 他朝她盯过去,见她微光闪烁的眼眸中,不老实的光芒还是在闪动。 他知道自己再说千遍万遍也没用,干脆道。 “你大可以往外逃,但只要被我抓到,我那日说的话,就会一字不错地全部照办,绝不虚言!” 他声音不大,但说的得邓如蕴心下惊跳。 他说的那句,是“夜夜夫妻敦伦”那句吧... ... 邓如蕴登时就歇了逃跑的心思,她暗暗气恼地瞥着他。 “当一个人没有旁的本事的时候,就只有这个本事了。” 她还敢讥讽他? 滕越简直要气笑,却不中她的激将法。 他只哼声道,“作战讲究打蛇七寸,我滕越在军中多年,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对蕴娘你,此法最简洁有力,不是吗?” 邓如蕴倏忽闭起了嘴巴来。 她只见他还没走,反而道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你赶紧跑,这样等我从大营回来,我们就可以要我们的孩子了。” 他说这话时,脸色还是绷着的,分明在吓唬她,可他自己却还半咬着牙,似还想咬她两口一般。 邓如蕴真怕他要咬人,连忙侧过了身去。 “你还不赶紧走?我要回去睡回笼觉了。” 她要是真能回去睡回笼觉,滕越就放心了,很显然她不可能,他只能最后又盯了她一眼,然后把侍卫都叫了过来。 “夫人出门,你们明里暗里分两队跟着她。” 既要护住她,也要盯住她。 可邓如蕴确实被他吓唬到了,念及他这几日都不太正常,也不敢乱跑,等他一走就叫了唐佑往街上转去了。 唐佑和唐佐是亲兄弟,但他年纪比邓如蕴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出了府门就跟邓如蕴,把宁夏镇城里好吃的东西说了一遍,“夫人想去哪家馆子里吃?” 可他说了,却听夫人道,“这宁夏城中有几家药铺?咱们先往药铺转转吧?” 唐佑直道,“夫人,药苦的很,只怕不好吃吧?” 邓如蕴笑了起来,“那咱们就不吃,只闻只看。” 想来宁夏的药铺同西安很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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