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细针有往心口深处扎了进去, 而滕越却脚下步步上前, 往她身前走去。 他能听见她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紧张的心绪从她那双灵动的眼眸里溢出。 这时长星从旁一步挡在了她前面,“将军有话慢慢说。” 长星倒是护主, 可他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恶霸坏人吗?他难道还会伤害她吗? 门洞里穿堂风呼啸,却没有吹走此间的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邓如蕴只被这风吹得透心发凉,老天爷可真是会跟她开玩笑,怎么可巧就让他听见了她的话。 她现在说什么他恐怕都不信了,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惊诧有气恼,也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伤意。 邓如蕴不知怎么,心下酸了一下。 她叫了长星。 “没事,将军在同我闹着玩,你先去吧。” 长星回头看了姑娘一眼,邓如蕴轻轻点了头。 这个时候她再让长星挡着,只怕滕越心里要更加怀疑了。 果然她把长星支走,门前再没了旁人,他脚步没再近前,只就那么隔着一步的距离看着她。 她知道他在求一个答案,一个她为什么要躲着他的答案。 可这答案她要怎么说呢? 说她只是拿了他母亲给的钱,来替他把先前的难关渡过去的契妻? 说她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无关紧要的人? 还是说干脆就告诉他,他弄错了妻子,他喜欢错了人... ... 这些真实的原因,她一个都字不能说,她要守口如瓶,这辈子,至少在他娶了真正的贵女为妻之前,一个字都不能说。 那她现在要说什么呢? 她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他相信? 邓如蕴莫名地鼻头有些酸,脑子也有些乱,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眼下她不论说什么只怕他都不相信。 他就只这么看着她,看得她鼻头上的酸往上涌去,热热地涌在眼眶下面。她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无法应对。 恰在这时,涓姨快步走了过来,“将军来了?” 这一句瞬间似乎将门前紧绷到密不透风的气氛,划开了一条令人喘息的口子。 他对涓姨向来当自家长辈一般敬重,这会涓姨一开口,他紧盯着她的目光不得不错开了几分,可他只应了涓姨一声,仍旧还是盯着她。 涓姨显然是长星替她请来的救兵,这会也看出了两人间的不对劲来,却只道,“家里刚泡了新茶,将军先喝一杯吧。” 邓如蕴不敢乱动,也不敢在旁说话,可他却摇头说不喝了,突然问了涓姨一句。 “外祖母今日没什么不适吧?” 涓姨谨慎地想了想,才道,“她外祖母上了年纪,说不准哪会儿不舒服。” 她瞧着滕越,“将军不用挂心此事,若有事就去忙吧。” 谁料她这客气话说了,滕越却直接道。 “涓姨我没什么忙碌的,也不想自己离开,”他转头直直看向邓如蕴,“我想带蕴娘一起回去。” 他这话说得如此清楚明了,涓姨反而没法同他打马虎眼了。 不过她看了一眼为难到不行的蕴娘,也直接道。 “那将军也得看蕴娘愿不愿意吧。” 显然她没那么愿意,可在此刻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她瞧了他一眼。 “我饿了,先吃饭再说。” 虽是缓兵之计,可这饭吃得却全然不易。 整顿晚饭,他就坐在她旁边,目光几乎没在菜上停留,只侧着眼睛看着她,偶尔视线掠过饭菜,也是夹一筷子放到她碗里。 他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但落过来的眼神看得邓如蕴心慌。 她只觉这顿饭还不如不吃,她实在受不住了,仓促地将碗中的肉菜和面吃了两口,放下了筷子,径直转头向他,却还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吃好了,咱们回家吧。” 临行前涓姨偷偷地问了她一句,“真要跟将军回去吗?我看将军的状态很是不对。” 邓如蕴只能苦笑道,“若还不回去,他只怕更不对。” 但再怎样,他也不可能伤害她,这一点邓如蕴心里有数。 她让涓姨放放心,深吸一气跟着滕越回了滕家。 滕箫一门心思在自己院中研究暗器,自不会往柳明轩里来。 不知是不是主子不在家的原因,一路上灯火幽暗,只有凄冷的月照下些光华来。 柳明轩亦如是,好像今日的夜黑得透彻,哪怕是点燃的烛光也只散着微弱的光亮。 男人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她到侧间里换衣裳,他才坐到了堂中,饮了半盏冷茶。 饮过茶,他便继续看着她,邓如蕴没急着开口,只缓慢收拾着一些没必要收拾的东西。 只是她收拾到窗下的时候,门缝被吹得动了一下。 她莫名就想到了那日晚间,他同她闹着,把她抱到了窗边的榻上。 那晚他倏然推开了这扇窗,西安府的初雪落在了她的眼眸里... ... 邓如蕴恍惚了一下,灯火噼啪作响,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问了过来。 “蕴娘还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男人说嗓音微哑,压抑着一些邓如蕴不欲弄明的情绪。 她只是错开着他,说再收拾收拾,“好几日没回来了,有点乱。” 她说着,还要错身离开窗下,往书案前去。 可他在这一刻忽的伸了手,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从后扣在了怀中。 “你要觉得乱,让人进来收拾,我们去厢房里。” “可我不想让别人来收拾,我慢慢弄就... ...” 她这话还没说完,他一下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扔到榻上直接抵在了窗下。 他的气力大得惊人,握得榻边的雕花栏吱呀作响到几乎要在他手里碎掉。 他将她困在怀中,呼吸都重了起来,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你还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这一声他说得慢,一字一顿地落在她耳中。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还咬了牙,邓如蕴有一瞬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咬着她,把她吃进肚子里算了! 但是他身上的威压太重了,就这样紧紧将她困在怀中,呼吸纠缠着她的呼吸,心跳动乱着她的心跳,邓如蕴委实快要遭不住了。 可她就是不开口说话。 她的沉默好像要把男人所有的气恼都压出来一样。 滕越只见她平日里叭叭的小嘴,今日就像是河蚌似得,被她闭得严丝合缝,他要问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肯透漏给她。 她比他俘虏的鞑子还难缠,她比他抓住的贼首嘴还硬。 偏那些他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开口,可她这里,他连动都不舍得动她一下。 可她就是不说话,好似他们之前那些心悦相合的日子,她一息都不记得了一样,若他不执意带她回来,她根本就不会想着他要回来。 如今人来了,嘴却没带回来,还绷着一个字都不说。 滕越的火气彻底被她点了起来,他只看着她着“宁死不屈”的样子,忽的将她一把又抱了起来,径直就往床上而去。 邓如蕴被他这一抱,一下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她连忙推了他。 “我不要!” 滕越见她终于是开了口,气得哼笑了起来。 “你现在会说话了?晚了!” 他把她扔进了床上的锦被里,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的外衫除了下来,待进到了帐中,更是直接把亵衣也掷到了一旁。 他一手将她捞了过来,准备她不论再说什么,都要让他咬两口先解解恨的时候,她突然开了口。 “将军就没想过,你这样子很让人害怕吗?!” 她只说了这一句就又闭上了嘴巴,一张小脸绷着,眼眸里映着帐外恍惚不定的灯火,手下攥着锦被,半避半闪地看着他。 滕越怔在了原地。 “你... ...害怕我?” 滕越问了过来,邓如蕴见他停下动作,只就坐在她身前的床边,又问了一遍,嗓音低了下来。 “蕴娘害怕我?” 邓如蕴没有回应,只是又往床里面退了退,与他拉开更多的距离。 滕越见她退开,又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拉回来,可他一伸手她就抬眼看了过来。 她鼻尖和额角都出了细汗,看着他的眼神,透着明显地不想让他接近的神色。 滕越伸出去的手顿住。 所以她伪装、说谎、躲他、避他,都是因为心里其实害怕他? 滕越疑惑不定,却莫名就回想到了他们拜堂成亲的那天。 彼时婚事成得急,他都不曾见过她的样子,也不曾同她说过一句话。 他只记得他们拜了天地,被人簇拥着往洞房里面来,喜婆说着成串的吉祥话,他挑开她因仓促而准备不甚精致的红盖头,第一次看到了她的模样。 厚厚的胭脂与粉将她的脸涂了个满,可他还是瞧出她清秀俏美的模样,她鼻子生的小巧,嘴巴抿起来的时候亦玲珑,可一双眼睛却要大的多,没有脂粉遮掩的眼睛水亮。 可不知怎么,她并不是向他看过来之后,似旁的新娘般娇羞地低头避开,而是从他挑开她盖头后,她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好像他这个人如何模样,她早就了然于心;又好像他这个人于她而言,她根本无意去看。 可她的手下却是暗暗攥着的,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裙。 滕越从前从没见过她,自然不是前面的原因,至于后者,他当时其实想过,她多半是害怕他这个陌生的在战场上厮杀的男人。 所以,从他们成婚之日起,她就一直害怕他? 滕越想起她在田庄遭遇了匪贼,他路过时她不曾开口叫他;他嘱咐过她好几次有事找他,她却单独回了金州;她不习惯被他抱在怀中睡觉,甚是为了防他在自己脚上栓了绳... ...可他却凶过她,还跟她半笑半闹着用过强... ... 滕越看着眼前退在帐子最里面的人,看着她紧紧攥着锦被的手,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他们最初相见的那日,那个连看都不欲看他的小姑娘。 这一刻,他不敢再强行拉扯她了,他只能放低了声音。 “对不起,从前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怕我,我跟你保证,我以后都不那样了,行吗?” 他放低了声音,更是在邓如蕴给他安的这莫须有的罪名里,放低了姿态认了这罪。 邓如蕴先只是想找一个让他能相信的借口,把今日的事情掩过去。她找不到好借口,只能往他身上扔泥巴,把责任推到他自己身上去。 旁人她不知道,但滕越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晓得。 比起从旁人身上找问题,他更擅长自己反思。 她从回来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料想自己多半能成,能把他唬住。 可这会,她说了他真的就信了,还低下头来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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