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秀清很高兴,合上书,然后问他:“姐夫,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嗯。” “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不无聊吗?你是不是在看那群蚂蚁搬家?”唐秀清看向前面成群结队的蚂蚁。 宋然也看向那堆蚂蚁,到底答道:“随便看看。” 唐秀清道:“我要去读书了,姐姐要知道我玩,会说我的。” “嗯。” “那姐夫我先走了。”唐秀清说完向他行了个礼,离开时明显比之前大方很多,也放松很多,似乎因为和姐夫更亲近了一些而高兴。 宋然看了出来,他大概不知道这桩婚事里面的交易。 宋家供养他读书,他姐姐嫁给自己这个残废。 如果知道,他定不会这么轻松自然。 那他姐姐又是怎么和他说的呢?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他自嘲又无奈地一笑。
第44章 冬月底,福宁郡主即将临盆,长公主那边提前就派了两个京中有名的稳婆过来,稳婆在西院住了五六天,在某个傍晚,西院传来动静,丫鬟来告知,郡主要生了。 宋胭从账本里抬起头来,只点了点头,以寻常语气道:“平安临盆,三婶的心也能放下了。” 夜里魏祁没有过来。 他最近似乎比以往都忙,有时留宿兵部,有时半夜才回,就歇在景和堂。 就算偶尔过来,也沉默寡言,不如以前和气了,她问过他,是否有什么心事,或是朝务上有什么麻烦,他只是含糊默认,并不愿多说。 她想大概是觉得说了她也不懂吧,她便没有多打听。 今日他留在景和堂不过来,也只是寻常一天。 夜里她睡得不太好,中间一次醒来,似乎是西院那边有个铜盆掉落在地上,“哐”的一声,砸得整个国公府都能听见。 到第二天上午,西院传来消息,母子平安,诞了个千金。 又等了一日,算着那边都整理好了,宋胭与二婶和朱曼曼按礼节一起去探望郡主。 二婶备的金镯子,宋胭备的金项圈,几人去了西院郡主房中去贺喜。 去的时候不巧,魏修也在房中。 魏修见几人过来,准备找个由头去前院,郡主却道:“都是自家婶婶嫂子,有什么,你就留着吧,灿灿喜欢你。” 二婶夸道:“小名叫灿灿?好名字,听着就大气亮堂。” 郡主眉眼带笑,吩咐魏修:“五郎,灿灿大概也快醒了,你将她抱过来给奶奶伯母们看看吧。” 魏修不言不语,倒是顺从地去将床里侧摇篮里的小婴儿抱了起来,过来,轻轻放到床外侧。 宋胭见了那婴儿,比一般的孩子好看,没那么皱巴,皮肤白净,头发黑密,闭着眼,睡得安祥。看脸形似福宁郡主,看鼻子嘴巴却又有魏修的模样。 父母的特征合到了一起,神奇又可人,看得出来以后是个小美人。 而魏修,他抱孩子的模样也如此虔诚,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小心,谨慎,安静,犹如抱着易碎的美玉。 二太太与朱曼曼都夸小姑娘,宋胭也说道:“像你们两人,长得好看,也是有福气的长相。” 郡主难得好言好语同宋胭说话:“嬷嬷说她出身的时辰好,确实是有福气的孩子。” 魏修在一旁不出声。 没一会儿,孩子醒了,乳娘过来抱孩子,几人又寒暄一番,送出贺礼,才走了。 回去路上,朱曼曼低声道:“以前他两人总吵架,现在看着似乎过顺了,还不错。” 二婶道:“有了孩子,就没太多别的心思了,也就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宋胭沉默不语。 这一晚魏祁来了她房中,脸上仍是平静得异常,两人沐浴完,便行夫妻之事。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月事应该要来了,也不知后面会不会正常来,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不按时来。 算下来她嫁进来也有八九个月了,若是快的,理该有孕了。 今年一过,婆婆大约要催她,而眼下魏祁却总是忙,过来次数也没夏天那会儿多了。 如果他们有个孩子,那孩子会长什么呢? 灿灿,真是个富贵的名字。 魏祁突然加重了力道,她轻哼一声,大口呼吸,紧紧攥住被角。 后来结束,他径直起身穿上衣服,在她伏在枕间喘息时突然离开卧房,二话不说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宋胭还有些纳闷,不知是怎么回事,开口喊了一声:“夫君?” 没人应答,她才意识到房中没人,他真的直接出去了。 怎么回事,他去做什么? 她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去做了,等一下就会回来,可他却一直没回。 直到北风吹来,将房门吹开,她披上衣服,下床去关门,看见门外无星无月,一片黑暗与严寒。 他怎么了呢? 宋胭回忆近日来种种,疑心他是对她冷待。 可她想不出是因为什么,她以为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或者,有空再问问他? 魏祁沉默着,顶着刺骨寒风,踏着夜里的黑暗回了景和堂,没叫仆从,自己点燃灯上床,却毫无睡意,坐在床边郁结难解。 他知道五弟的孩子出生了,也知道她今日去探望,他料到她也许会受影响,果然,晚上便一直是一副怅然若失模样。 他无法忍受,她在床上都想着那个人。 而他呢?从宋家回来,他便一直在克制,在努力将那件事淡忘,在让自己想开,可他做不到。 那个鸳鸯木雕,她看着木雕紧张的样子,她偶尔坐在房里的失神,他们当初在芭蕉树下那一幕……时时刻刻,抓心挠肝。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里陷入太深了,几乎到了影响公事的地步,所以他刻意将心放在繁忙的朝事上,少踏入后院,可没想到有一天要面临如此难堪的境地。 宋胭,他这个丈夫,在她心里到底占几分呢? 他想,到新年之前,他不想见到她了。 正好,年底公务繁忙,能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五休假,他到休假时再去她房中也好。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三天有两天都直接睡在兵部,其中一天回得早,但也在景和堂没往后院去。 但也不过就这三天,三天过去,他又后悔自己之前的誓言,觉得自己过于武断,疑心太重,也许是他想多了。 他又想,那天他突然那么离开,到底有些冷漠得过分,加上这几日似乎是她月事期间,他就这么不闻不问,连房间都不踏进一步,实在太无情。 总之,他想了许多理由,正好第四日他沐休待在家中,想要一封信,而那封信被自己先前留在了她房中。 他决定去她房中看看,顺便将信找到。 腊月的天,府上都在准备年节用品,很是繁忙,又是风和日暖,晴空万里,后院一片详和。 他步入她院中,院中无人,再到屋前,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花色不富贵,换一个吧,回头送给太太,倒惹太太不高兴。”这是春红的声音。 夏桑道:“但这个凤穿牡丹好费功夫。” “费功夫也得做嘛,太太可挑剔了。” “大太太就是难侍候,抓到点小事就数落人,还是三太太和气。” “谁说不是呢,整天啥事也不干,就靠在榻上挑人错处,寻人毛病,别说和三太太比,和谁也比不了。” “做三太太的儿媳才好。” 这时秋月从厢房里出来,见魏祁站在屋外,屋内又隐隐有人说话,连忙抬高声音道:“咦,大爷怎么过来了?” 里面人听见,马上没了声音。 魏祁回过头,面无表情,看向秋月,“叫里面人出来。” 他说得如此平静,可分明蕴藏着可怕的怒火与威严,秋月紧张了,小心着试图说好话:“是不是小丫鬟们嘴碎,说了什么……” “叫人出来。”魏祁打断她。 秋月噤声,不敢再言语,低头欲进去,但春红和夏桑已经出来了,站到门口,低声道:“大爷。” “你们奶奶呢?”魏祁问。 话音落,宋胭正好从外进来,见这情形,上前几步道:“怎么了?” 她原本只是觉得院中人多了些,以及魏祁突然过来,很意外,但在她问出口后丫鬟们神色奇怪,魏祁一脸冷肃,她便觉得也许是有什么事。 春红低声道:“奴婢知错,不该议论主子,埋怨太太。” 夏桑也道:“奴婢知错。” 春红说“埋怨太太”,宋胭便能猜到是哪位太太,一定是她婆婆,大太太。 郡主生了,前两天洗三,魏芙回来了,不知怎么知道了魏祁先前给钱她的事,在婆婆面前一通嘀咕,于是婆婆又是怪她进门一年了没动静,怕不是身子有问题,又是讽刺她到底拿到了魏祁的钱,给娘家哥哥的礼金也多,当国公府的钱是天上下下来的,等等。 她身边的丫鬟知道,便替她不平,私底下没少抱怨,今日想必依然是说的那些话,没成想被魏祁听到了。 宋胭自然理解身边丫鬟,不愿为这事重罚,便语带严厉地批评:“什么不学,学来这些嘴碎的毛病,你们什么身份,哪个主子也轮不到你们议论,简直胆大包天,不成体统!这个月的月钱便扣除一半吧!” 魏祁看向她,冷笑了一下。 他是官场上的,自然知道她这伎俩,分明是高高举起,低低落下,更何况月钱是由她发,她愿意扣就扣,她愿意再怎么赏一下便赏。 所以她并不觉得丫鬟有错吧,甚至丫鬟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他的母亲,比不过魏修的母亲。 何只是母亲呢?怎么不是爱屋及乌? “大奶奶就是这么纵容下人的?”他问。 宋胭明白,这意思便是对她这处置不满了。 可是……这是她的处置,又是她自己的丫鬟,不管处置合不合理,她既然说出口了,他就不该质疑。如今她正好慢慢管理这东院的后院,若因为这么一桩事被自己的丈夫驳回,她又有什么威信? 宋胭便坚持道:“我不觉得自己纵容,月钱扣一半,已经是很严厉的处罚了。” “是吗?”他反问。 宋胭:“那大爷想要怎么样?” 魏祁一动不动盯着她,缓声道:“不要让她们再出现在我眼前。” 这意思难道是要调离或是发卖? 春红夏桑立刻就跪下来,面色惨白地求饶:“大爷息怒,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求大爷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绝不再犯……” 秋月也跪下来:“都是奴婢平时没管束好她们,让她们胡说,奴婢愿一同受罚。” 她们几人,都是宋胭身边的大丫鬟,也协助她管着账,管着大小事务和下面的丫鬟,如今却跪了一地,宋胭看得心里发堵,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有理由相信他这般分明就是针对的她,于是看向他道:“大爷不想看见她们,我却离不了她们,倒也简单,大爷不往这院中来,不见到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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