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却不以为意,双手环臂,肆无忌惮地说道:“那你可误会了,我就是故意的。” “啊?那对不起。”李屏亭呆呆地楞在原地说道。 姜听看着李玄今日莫不是吃上火药了,怎么这般盛气凌人,这个小傻子若是不告诉他娘还好,若是告诉了,就凭铁花婶一张喇叭嘴,立马把这事传遍到整个寨子中。 姜听不满地轻瞥了一眼里李玄,而后又轻声解释道:“多谢公子的书,毕竟这里是校场,咱们在此谈话影响了他们,我们借一步说话。” 李玄没有听清姜听说什么,却在她不满地瞪他时,心中的酸水直往外冒,胸中的愤怒都要把自己烧干了,不就是话本吗?改日他定会给她买两大箱,实在不行,在京城悄悄开个书坊也未尝不可。 看着姜听与李屏亭似是要走出校场,他赶忙便追上去,还未说话,便看到了校场的门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 姜听看着此女穿着一袭深蓝色朴素的碎花裙,一支款式老旧的银簪轻挽发髻,裁剪地恰到好处的衣裙掐出了她细柳般的腰肢,眉眼处的无辜却带了三分媚意。 若是姜听没有猜错,这般是李屏亭的那位未婚妻若晴,看来铁花婶对她甚是满意,连宝贝了许久的银簪都送了出去。 若晴抬眼扫过校场上的李玄和姜听,搀着李屏亭的手,大方地说道:“亭,娘唤你回去用膳。” “好。” 李屏亭转头带着几分柔情,向李玄和姜听颔首示意后,在临踏出门前,又笑着说道:“我此次回来便是想在寨中成亲,让我娘高兴高兴,现下婚期未定,若是定了日子,还请诸位都能来。” 姜听看着李屏亭被李玄欺辱了一番还这般坦荡,对未婚妻的态度比她那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好多了,看着两人在橙黄色晚霞的照耀下,情浓意浓地走在通往家中的乡间小路上,心中生了几分羡慕之意。 又想到方才李玄鲁莽的行为,她不满地说道:“刀剑无眼,你方才莫不是疯了?” 话刚说完,姜听看到气鼓鼓的李玄在一瞬间眼中布满了委屈,平日扬起的眉眼也垂了下来,就像五叔家中刚会跑的小狗崽。 姜听心中暗暗在想,莫不是她说得太过?但之前吵嘴还说过更重的,今日他怎么了? 李玄心中的热血被姜听的一番话浇灭了,嘴上却不甘认输,微微仰着头说道:“当然是疯了,我现下一看他心中便堵得慌。” 姜听看着仍在生闷气的李玄,觉得李玄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怎么都猜不透男人的心思,揉了揉自己已然咕咕叫的肚子,起身便离去了。 李玄看着姜听似是对他还有不满,快步上前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耳边幽幽传来一句:“你是不是也讨厌他?” 被吓得一个机灵的李玄,抚着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道:“周意,你莫不是想吓死我,然后娶月桃?” 周意轻拍李玄的肩膀,摇了摇头,叹道:“大抵这个寨子里,只有我与你讨厌他。” 周意一想到李屏亭满眼无辜地对他表述着不能科举的遗憾,怎么看都想揍李屏亭一顿。 -- 在浓厚的夜色之中,细碎的虫鸣声时不时打破寂静,在没有一丝乌云的天空之中,皎洁如流水的月光照在李玄的身上。 他坐在兰婆婆院中的树梢上,一只腿踩在树杆上,另一只腿肆意地在空中晃来晃去,嘴角叼着一根甜丝丝的树枝,满眼惆怅地看着姜听的屋子。 一想到姜听竟然这般对他,心中的沮丧使得今夜甚是失眠,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 倏然,姜听屋内的蜡烛被点亮,他隐约看到了姜听似是坐在窗前不知在写些什么,昏黄地灯光照使得她的影子照在纸窗之上,温柔又带着几分坚定。 少年人心中的难过瞬间便烟消云散,他当机立断地从树上飞下,正欲轻敲姜听的窗户,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指。 李玄撤到了远处,强忍着剧痛撕下自己嘴上的络腮胡,扯下发带,将乌黑的发丝高高束起,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左看右看都没有寻到一面可以正衣冠的镜子。 他走到井边借着月色,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不错,非常的俊俏。 李玄心中的欢喜愈发的浓厚,他嘴唇轻抿,轻轻敲打着姜听面前的窗户。 自从上次被人绑走之后,姜听发现自己入睡变得愈发困难,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却愈发的混沌,无奈之下只得坐在窗边的桌前,只得靠着削木块来消磨时光。 窗户上忽然传来的异响,使得姜听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沉声问道:“是谁?” 李玄应道:“我见你的屋子还亮着,便来看看。”说完,李玄便觉得自己太急躁了,若是在京中,他这行为就像是闯进姑娘的闺房,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 姜听在听到是李玄的声音后,心底的恐惧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李玄紧紧抱着微微颤抖的她,那时心中的安定却是她此生都没有感受过的。 她收拢起身上的披风,推开窗户,却看到了微微发楞的李玄,他今日高高束起头发,英气略带稚嫩的脸庞带着些许傻笑。 “寻我可有事情?” 发愣的李玄被姜听的声音唤醒,他抬头却看到了姜听与众不同的一面。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水蓝色的披风遮掩住了不为外人看到的春光,一双明亮的眼睛仿若盛着盈盈春水,与平日中的淡然,以及衣着华丽时的明艳不同,现下的姜听多了几分柔情似水的娴静。 “到底有没有事?” 姜听看着李玄愣愣地看着她,只得又问了一遍。 李玄强压下心中地悸动,正欲在心底想着理由,总不能说因为想见她,所以敲敲窗。他忽然看到了姜听桌子上的小匕首和木屑,疑惑地问道:“你喜欢做些手工吗?” 自然不会,但姜听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难处,应道:“只是睡不着闲来无事摆弄一番。” 失眠? 李玄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他的脸上洋溢着欣喜,提议道:“现下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几个时辰,你可想去山顶看云海?” 姜听眼睛一亮,她本就失眠,现下却有人愿意与她一同消磨时光,她嘴角掩饰不住笑着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可万万没有诓骗你的意思。” “你且等我换上衣衫。” - 两人悄悄从院子中走出,初夏时的暖风混着山林的青草味包裹着他们的身体。 因着道路狭窄,姜听看着走在前方李玄的宽阔背影,心中满满地都是安全感,不知为何,她总想试一试趴在他的身后,被他背着怎样的感觉? 她刚想完,便看到了李玄缓缓蹲在了她的面前,眉目之间皆是笑意:“可是走不动了?我背你去山顶。” 姜听正欲嘴硬,毕竟娇矜了许久,但身子却不自觉地趴在他的背上,难不成这个男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李玄的后背却是挺拔宽厚,双臂仿若坚固的铁器一般,紧紧揽着她的双腿,她双腿紧紧箍在他健壮腰肢两侧,身体炙热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身上。 姜听的脸颊不由得变得绯红,若是三个月前,她是怎么都想不都自己竟然会被男子背着,但她心底却是涌现出淡淡的欣喜,双臂不自觉地紧紧搂着他的肩膀。 相比于姜听,李玄脸上的红晕已然烧到了脖颈,姜听身上若有若无的玫瑰脂粉香总是窜到他的鼻尖,淡淡的清香却是分外的勾人,她如细柳般纤细的腰肢贴着他的后背。 李玄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摆动,强压下心底的燃烧的欲望,默默背着兵书,忽然姜听娇弱的臂膀圈住了他的肩膀,他连呼吸都变得分外急促且轻盈。 就在他欲放下姜听时,却听到了从树林小溪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姜听紧紧捂着他的嘴,指了指藏身的地方,小声说道:“嘘,去那边看看。”
第二十一章 李屏亭和他的未婚妻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似是产生了争执,由于站得太远,姜听根本听不见,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轻拍李玄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李玄,先放我下来。” 李玄感受着姜听温热的气息,脸颊愈发的红润,他在心中暗暗叹道,幸好现在夜色浓厚,不会看到他的脸颊已然红成一片。 姜听轻扯着他的衣袖,“走,去看看。” 随着他们愈发的靠近,若晴的哭声愈发清晰,她捂着脸颊呜咽道:“怎么能没有聘雁呢?” 李屏亭窘迫地说道:“你先随我回去,带回城之后,我定去铁匠铺给你定制一个。” 聘雁不都是木制的吗?怎么还有铁的? 想到这里,姜听也不掩藏自己的行踪,淡淡地问道:“天色已浓,为何还不睡?” 李屏亭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低头扯了扯嘴角,叹道:“临近婚期,家中没有聘雁,她且与我闹别扭了。” 姜听却是熟知成亲的流程,她不解地问道:“寻些珍贵木头,让五叔给你们雕成雁子的形状未尝不可,况且给你们射一只活雁,这有何难?” 说完之后,姜听看了李玄一眼,尽管李玄非常地不喜欢李屏亭,但姜听既然看他,他只得应道:“嗯,明日我便给你射一只。” 若晴哭着解释道:“我的家乡是在罗水,那里盛产铁器,所以女子的聘雁是一只中空的木雁,里面塞满了铁枣,以此来压秤。” 压秤,一个古老的婚嫁礼仪,百姓们的聘礼并不像富贵人家可以看到是成箱的堆积,他们皆会把聘礼放到称上去称重,不论是一吊铜板,还是一锭银子都有相应的吉利话。 姜听眉目微皱:“随意放些豆子,谷子,五谷皆是天赐,这还不好吗?” 李玄颔首道:“我们这就是穷地方,莫说铁枣,就是铁器都是上代人传下来的。” 听到此处,若晴似是被说服了,李屏亭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我们回去吧。” 姜听也不愿与他们多费口舌,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芝麻大的事情也要半夜吵闹。 她转头边朝着山顶的放向走去了。 而李玄则趴在他们方才待过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番,却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落到了泥土之上。 姜听回头却没有看到李玄的身影,这山顶这般漆黑,她却不敢再走半步,她只得高声喊道:“李玄,你去哪了?” 李玄听到姜听的呼喊后,赶忙跑了过去,并未告诉她实情,只得笑着说道:“我方才被杂草缠住了脚,可让你等急了?” 姜听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这里太黑了,你莫要离我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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