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洞口被一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封住,那些东西早就跑出来了。 但这显然不是寻常的蜘蛛网,否则也不可能阻挡住那些毒物了。 楚婳突然想起,刚刚它抱着她穿越瀑布时,似乎把一块大布盖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那块大布还孤零零地躺在洞口处的地面上呢。 显而易见,这两物的材质完全一致,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蛛丝。 就是在这时,随着“哗啦”的水声,又有什么东西从瀑布外跳了进来。 “夜明珠”的光虽然有限,但也足够令楚婳看清来者的样貌了。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山洞中居然会有光亮,就这么毫不遮掩、直冲冲地闯了进来。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上面零星覆盖着一层类似鳞片的东西。 脑袋和身上的长毛很多,跟蜘蛛丝一般。 手上的皮肤粗糙,大得离谱,形状也和人的完全不同。 更离奇的是,它的身后居然有一条长长的像蜥蜴一般的尾巴。 但楚婳确信,他明明确确是个人无疑! 即便他脸上的五官几乎完全扭曲变形,让人难以辨认,但依旧能够看出人的轮廓。 脖颈处的喉结微滚,证明这不仅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直到这时,对方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 又是一道虚影,他又重新躲到岩石后方的暗处,一只野鸡就这么被他随意地扔在地上。 楚婳疑惑地抿起唇,难道该躲的人不应该是自已吗?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姑娘,我…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声音粗犷,语气却极其温柔。 莫名的,楚婳心中泛起的那一丝不安,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大半。 “我饿了,想吃烤鸡。” 楚婳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不会伤害她。 “什么?饿了?” 阴影里,他震惊地回头偷偷望向她。 所以,都这种时候了,朝阳看到怪物的反应不应该是花容失色地想要逃跑吗? 可她没有,而是嘟了嘟嘴,当真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对啊!好饿好饿!可我不会做烤鸡…”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若一直躲在岩石后面不肯出来,她就只能一直饿着肚子,听起来好不委屈! 是啊!朝阳那么娇娇贵贵的一个小公主,又怎么会做这些粗活呢? 他忆起那一年,七岁的小朝阳嚷嚷着非要自已做烤鸡,结果差点把整个御膳房给烧没了! 最后还是他出马,将过错全部包揽在自已身上,替她领了皇帝伯伯好一顿臭骂! 是了,他本名萧轩宁,是长平侯府唯一的嫡子,人称萧小侯爷。 因长平侯与大洛先帝名为君臣、实为挚友,萧轩宁又与楚佑、楚婳同岁,故而他从小就被送入宫中做了楚佑的伴读。 正是因为这样,萧轩宁结识了楚婳,两人一同读书、一同打闹,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思绪回到现在,萧轩宁不禁伸出双手抚上自已的脸庞。 脸上分泌的粘液、冰冷的皮肤,无一不在告诉自已,他就是个可怕的怪物! 可他又实在庆幸,她认不出如此狰狞可怖的自已。 “姑娘真的不怕我吗?”他又小心翼翼地问。 “怕?我自幼学医,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没有见过?当然不怕!” 楚婳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所言不假,只要不是什么怪物,确实没什么好害怕的。 萧轩宁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琢磨她话中的真实性。 朝阳为了亲弟自小学医,擅医,他离开她那年,她的医术已小有成就。 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既如此,就请姑娘稍等片刻。” 萧轩宁鼓起勇气从阴影里走到楚婳眼前,动作麻利地开始生火,准备烤鸡。 楚婳有些纳闷,看他这动作娴熟的样子,不像是经常不开火,可山洞内却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生火烧饭的痕迹。 “你平时也吃烤鸡吗?” 萧轩宁的手指僵硬在半空,他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问他。 万幸他垂着眸子,掩去了眸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少顷后,他才不动声色回答。 “之前的确吃过很多次。” 这话回答的巧妙,既是事实,又避开了“平时”这两个字。 多年前,当时少年的自已确实跟小朝阳一起多次做过烤鸡,只是自从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后,便再没有过一次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如今的他就跟蛇、蜥蜴那些冷血动物一样不能见阳光,只能生活在阴冷潮湿的暗处。 更令他自已作呕的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适应烧熟的食物,只能生吃。 所以,平时他都尽量以食用野果为生,尽管长久不进荤腥会让自已虚弱无力。 不像野兽那样生食动物血肉,已经是他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尊严了。 火堆前,二人静默无言,实则各自的心思早已飞到九天。 不知为何,楚婳总觉得他烤鸡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待她吃到那满口飘香的烤鸡后,更是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 可,那人当初明明嫌弃她、嘲笑她,置两人多年的情谊于不顾,最后更是毅然决然地狠心离开了她!让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眼前相貌怪异的这个人,又怎么可能是他呢!? “你这病是怎么染上的?兴许我能帮你。”楚婳诚心地发问。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向他确定一二。 若她能治好他,也算是偿了他的救命之恩。 楚婳明白,他这一身非人的奇形怪状,并非是天意,而是人为! 据古医书所载,西诏有一种极其阴毒的炼蛊法子,即以人体为炼炉来炼制各种奇蛊。 首先,将数以百计、甚至是数以千计的活人扔在毒蛇、毒蝎以及各种毒物中,又以大量药物吊住他们的性命。 能够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人,便是筛选出来的最好的炼蛊容器。 之后炼蛊师们便能以这人的血肉之躯为本体,提炼各种蛊毒。 第78章 下毒 往往成功筛选出一个炼蛊本体,有时候甚至要耗费几千条活生生的人命。 本体的得来可谓是弥足珍贵、来之不易。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几次炼蛊本体,但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因不堪忍受非人的折磨自尽而亡。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炼蛊师们定会对其严加看管。 只是不知,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多谢姑娘好意,这病恐怕是治不了了…” 萧轩宁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并非他不相信楚婳的医术,实则是他不愿。 西诏那些炼蛊师们以能成就他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炼蛊本体而沾沾自喜,可想而知,若想恢复如初是一件何其艰难之事! 更何况,他宁愿自已在她心中,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也不愿是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楚婳也不再强求,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坐到一旁准备歇下。 见状,萧轩宁麻利地在石床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色软毛,材质与先前包着楚婳的那块大布一模一样。 “姑娘暂且先在石床上委屈一夜,等明日天亮后,我再去崖壁上打探情况。” 楚婳低头瞅了瞅石床,又看了看他身体上不受控地分泌出的白色“蛛丝”,很快便想明白过来。 炼蛊本体在形成过程中,务必要经过数百种毒物的啃食与蛰咬。 而这些毒物的性状和样貌,便或多或少的反应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他相貌大变,宛如怪物一般的原因了! 楚婳着实是有些累了,也不矫情,没过多久石床上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漆黑一片的山洞中,一双冰冷又热情似火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石床上的人儿。 说他冰冷,实在是因为他如今和冷血动物并无二致,压根就没有一分半点的体温。 说他热情似火,只因他望着她的目光深邃多情,宛如火山熔岩般滚烫。 在黑暗的掩护下,萧轩宁才敢毫不掩饰自已那颗赤诚的真心。 “朝阳,朝阳…” 他一遍又一遍,哑着嗓子喃喃自语。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宛如大梦一场,他没想到竟还能在此遇见她! 本以为多年前的那一别便是永远,而自已也会在西诏的荒郊野岭里孤零零地死去,却好巧不巧碰到深陷危机的朝阳。 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下了她,又将她带到山洞,这才有了此次相见的机会。 只是,她再也不识得如今面目全非的他罢了… 也好,这样也好… …… 楚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萧轩宁已经打探消息回来了。 见他满面愁色,支支吾吾好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来,楚婳心下了然。 昨日两队人马都穿着相同的西诏禁军服饰,一要杀她,一却要救她,最后更是兵戎相见。 显而易见,意图取她性命的那队人马是有备而来,人数也是另一队人马的数倍之多,定是真正的西诏禁军。 而意图救她的那队人马,先前却妄想炸掉百里景煜和西诏公主二人所在的树屋,可谓是细思极恐… “救我的人败了?” 楚婳虽是在问他,心中却是肯定得不能再肯定了。 “是。” 萧轩宁知道瞒不了冰雪聪明的楚婳,艰难地回应。 不仅如此,外面的形势也远远比她想的要严峻凶险得多! 犹豫再三,萧轩宁终是决定如实告知。 “那些要害姑娘的人正在崖底地毯式搜寻,一副不找到姑娘誓不罢休的架势!” “不过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情急之下,萧轩宁顾不得是否会引起楚婳的怀疑,情不自禁说出自已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万幸的是,此刻的楚婳并没心思注意到这些。 她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眯了起来,似在沉思什么,又似欲洞察他的心思。 “你就不问问,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都要杀了我?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其实只要略一思索便能猜到,能够惊动西诏禁军,轻而易举就将外界搅得天翻地覆、风起云涌。 除此以外,又以奇药招来了蛰人致命的杀人蜂。 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呼之欲出。 但很显然,萧轩宁是在故作不知,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在下只是一个山野村夫,能够遇见姑娘已是三生有幸。待送姑娘平安离开后,今后各自安好。” “姑娘是遨游九天的凤凰,身份尊贵,在下不敢妄议。” 言外之意,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至于身份什么的,就更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但他分明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却非要表明自已不愿知道。 好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婳虽不理解,但尊重。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眼中冷光一闪,杀气如锋利的冰凌射出,竟是笑出了声。 “呵呵,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本宫的尸身吗?就怕你们有本事来取,无本事离开!” 这一次楚婳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表明了自已的身份。 她转身凝望挡在山洞洞口的瀑布,灵光一闪。 “这处瀑布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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