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泽再不想回头看他一眼,略一摆手,有下人端着另一杯毒酒上来。 “这是什么!你要给朕喂什么?” “父皇给我喂的什么,我便同样还到您身上。” 言罢,他没再管洐帝在身后的挣扎,拢着谢瑶的手走了出去。 别院里很快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夫妻二人坐上了马车回到皇宫。 他入了宫就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谢瑶倾了身子去抱他。 他身上是冰凉的,连着指尖都冷到了极致,那双眼如同淬了雪一般。 谁也想不到堂堂皇帝,知道儿子是亲生的时候,第一想法竟不是为了弥补,而是害怕得来报复。 “我若有这残败之身一辈子,他也不会放心分毫。” 洐帝不会因为他毫无还手之力就放心,他只会痛恨这个碍眼的亲子为何还不死。 谢瑶眼眶一热。 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知晓顾长泽不需要这样苍白的话语,只能抱着他,这样陪着他。 “我母后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我母后心有才情,一心辅佐他登上皇位,当时他应承我母后,一定只娶她一个。” 后来他登基,什么都不做数了,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妾,夫妻情薄,先后郁郁寡欢,更是在生下顾长泽之后便撒手人寰。 “当时我外祖势大,他心有怨言,便在我母后死的当天下了圣旨要迎娶新后,还一夜册八位嫔妃。” 他是渐渐长大之后才知道了这些事,纵对洐帝心有怨言,也一日没动过弑君的念头。 却没想到,是这个做亲父的,想先杀了他。 他静静地抱着谢瑶。 “我从小在外人眼中,是父皇宠爱的嫡子,又有外戚帮扶,十六岁之前,我也以为我什么都有,那时候我想着一定要做父皇的好臂膀,助他把大盛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人生最接近幸福的时候,他被洐帝外派去战场,也许洐帝本就抱着让他死在战场上的想法,可他却立下赫赫战功,声名直逼皇帝。 那是他人生最顺风顺水的十六岁,骑马倚斜楼,风流恣意,遇见谢瑶的那一天,他听见将士说。 谢王嫡女,皇朝储君,门当户对,最天作之合。 “我想着回来了,再立一次战功,我再不会被说靠着外戚和父皇恩宠才成的太子,我要做名副其实的储君,要让岳父看到,我也是个不次于任何人的将领,再好好向你提亲。 可后来没等到那一天,战场上之后,什么都变了,我从高高在上的储君跌落成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连笼络臣子都不再敢,又怎么再敢与你见分毫?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和萧琝定亲。” 谢瑶喉咙一哽,忽然说不出话。 “你和他定亲的那一天,我就站在不远处,你落水的那一天,我也看到了,可是我上不前,哪怕就几步之遥,我也到不了你身边。” 他将头埋在谢瑶脖颈,声音渐沉。 “岳父死,谢家生变,萧家薄情,萧夫人三番两次对你下杀手,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嫁到那样的人家?” 他的姑娘,如天边皎白的月,他身有残败的时候连碰都不敢碰,却被萧琝如此冷落,被萧家这样对待。 谢瑶仰起头。 “是你?萧夫人派去的杀手……” “我不放心。” 那时他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生怕她抗不过去家中大变,时时命人守在王府外,却意外解决了许多派去的杀手。 他终于知道萧家靠不住,与其将她放到别人身边,不如自己拼死守着。 “于是我让姳儿设宴,到萧家退亲,我闹大了流言,终于让这个好面子的父皇下决定让你嫁入皇家。” 可皇家有许多皇子,是谁? 他知道没人愿意,冒着极大的风险第一次进了御书房。 也终于得来一道圣旨。 出去的路上,他知道她入宫了,百般思念压在心头,他还是忍不住去见了。 他有太久没见过谢瑶了,从见到她的那一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他要了圣旨,也许以后她知道了会终身都恨他,可怎么也比不过她的命。 谢瑶骤然伏在他肩头哭出声。 “你明知道我不愿入宫。” “是,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厌极了别人骗你,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看着你送死嫁入萧家,那时我终于不再是无力的样子,又怎能忍住不把你求到我身边?” 他紧紧抱着谢瑶,低下头去吻她的泪,连着她的委屈,悲愤,一起品尝,感同身受。 “我本就是这么卑劣的性子,我凉薄,自私,你便打我吧,骂我也好,但你没有回头路了,谢瑶,便是恨我,你也得生生世世和我纠缠。 我不会放你走了。” 第98章 98 他将话说的决绝, 手臂揽在她身上,恨不能将她嵌入骨子里。 谢瑶如何能不恨他? 她好端端的生活, 做好了一辈子在谢王府的准备,却被他卷入皇宫,刀光剑影,数次也九死一生。 可同样不是他,她也许死在萧家的毒手下,也许成亲后被欺凌羞辱,他无数次也救她, 更甚…… 他以爱为名为她编织了一场美梦,如果宫变那天她不去,那她便一辈子都落在这一场美梦中。 可她不后悔她去了。 不然她又怎能知道他这三年的苦? “我与萧琝不一样, 他护不住你,我能。 你不敢要孩子,那我们就不要,你眼中容不得别人, 我的宫中就不会有别人。 人生就这么短,几十年的时间, 人总要奢求点什么,我所求只有你, 谢瑶。” “选我吧。” 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定安十六年,边地见到你,十七年,你和萧琝定亲, 终于到十八年, 我兜兜转转把你求到我府中。 三年,我的东宫一直都在等你。” 他伏着身抱着她, 两人衣摆与发丝都交缠在一起,谢瑶终于忍不住,手落在他背上锤他,却也骤然放声大哭。 她哪还有回头路呢,无数个夜晚爱恨倾轧辗转,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半年的相处,日夜缠欢,她恨他的欺骗,却也不可抑制地爱他的残破与不堪。 她离不开了。 她没松手,顾长泽便一道道受着她的打,悬了多日的心猛地落下,他抱着谢瑶,去亲她脸上的泪,语调心疼又愉悦。 “你不会选错的。” 她在他怀里,直把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担惊受怕都哭尽,忽然仰起头去咬他的唇。 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谢瑶凶狠地抱着他,将他压在榻上,靠着这样的举止去宣泄情绪。 顾长泽纵容地张开唇,与她勾缠痴吻,两人从床边吻上榻,一场情事开始的突然却又激烈。 起初是她在上面,一边哭一边又咬他,到后来她没了力气,便被顾长泽抱在怀里,衣衫纠缠着落在地上,她红着眼,细细麻麻的吻落在身上,修长的指尖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哭声和喘息交错在一起,榻边流苏摇曳,从午时又酉时才止。 她在他怀里哭昏过去,又被顾长泽抱着沐浴回来,看着谢瑶在怀中沉睡的小脸,多日的悬浮终于在此时落定。 两人一同睡到了子时。 谢瑶梦醒,便见他躺在身侧,脸色还有些苍白,胸膛前和脊背上全是她落下的痕迹,有的深到见了血。 她一时心尖发颤,忍不住伸手覆上去。 “醒了?” 她眼中的心疼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落在了顾长泽眼底。 他心中愉悦,抱着她爱不释手。 “累不累?你不解气,我再给你打几下?” 他说罢自己伸手要去打,伸到一半便被谢瑶扯住了。 “还嫌病好的快。” “有阿瑶照顾,怎么样都好。”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说罢又忍不住去亲她。 算上上回宫变之后,他们多日没亲近,方才的一场情事更像是发泄她的情绪一般,此时见她心情好,两人闹了一阵,顾长泽又有些意动。 他蹭着谢瑶,手揽着她的腰,细细地去吻她的脖子。 他的喘息和欲念太明显,谢瑶才胡闹了一通,情绪和身子都受不住,连忙推他。 “不要了……” “方才谁先开始的?” 顾长泽低低笑了一声,又俯下身去亲她,一边剥开她才穿好的中衣。 皎白的月光落在温软的身子上,吻渐渐激烈,谢瑶哑着嗓音。 “真不要了,明天……明天好不好?” “那你帮帮我。” 他仰起头,那双眸子中的暗红与隐忍让人心惊。 谢瑶的手被他亲了亲,一路拉着往下,他低声央求她。 “那你帮帮我,好姑娘。” 她脸色骤然连着脖子红成一片,手却无力地被他掌住,沉在这一场情天幻海里逃脱不得。 * 第二天一早,顾长泽早早去了早朝,谢瑶睡醒已经是午时。 她坐起身,腰肢和身上的红痕便晃入眼里,说句话便觉得嗓子疼得厉害。 她起身倒了一盏凉茶,得知顾长泽还没回来,便道。 “喊姳儿来一趟吧。” 下人应声还没走出去,门外忽然有人回禀。 “乔雁求见。” 谢瑶没想到乔雁会求见到了宫里。 她从外面走进来,换去了一身和她相像的衣裳,容色也不再模仿她打扮,分明是那么安静乖巧的样子。 “求见娘娘,不为其他,是再谢过您当日救命之恩。” 谢瑶摇头。 “举手之劳。” 乔雁看了她片刻,忽然笑道。 “我果真和您不像,任怎么模仿也是不成的。” “本来就是两个人,怎么会像。” 谢瑶不以为意。 “萧琝死了,陈遇繁死了,你以后想过要去哪吗?” 此言一出,她顿时沉默了。 “您知道吗,我在到他身边之前,曾是风尘出身,我本以为他救下我,是为喜欢我,再不济也是有几分可怜的,可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为了把我送到别人身边。” 到她要陪他赴死的时候,他甚至记不得她是谁。 “萧公子对我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最起码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如今还指不定在哪受罪,日复一日地做着那样的事,还不如体面地出来,哪怕被人诟病,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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