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皇帝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压迫,洐帝一直盯着等她的反应。 谢瑶下意识垂下头。 “臣女为太子殿下求情,只是不愿好人被污蔑。”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谢瑶咬牙正要再说,门外忽然匆匆走进来一个下人。 “不好了,皇上。 太子殿下院中的下人来报,说殿下高热昏迷,想求您请个太医前去看诊。” 谢瑶顿时心中一惊,脸上浮起担忧之色。 “前两日还好好的,这一禁足就高热了?” 皇帝闻言大怒。 “他残害手足的时候,朕倒看他好得很。 不用请太医。” “皇上!” 太监还没回话,谢瑶已经惊呼出声。 她面色有些发白,哆嗦了一下唇。 “殿下纵如今禁足,到底还是您的儿子,他身体本就不好,若是不请太医,只怕……” 皇帝未理会她的话,对着太监道。 “就如此说。” 谢瑶看出皇帝正在气头上,此时也多半明白外面的传言不假,皇帝并不十分喜欢这个儿子,可她心中到底担心顾长泽,便俯身跪下去。 “太子殿下被禁足一事到底与臣女有关,臣女恳请皇上,准许臣女前去探望太子殿下。” “你去?你倒不怕被他拖累。” “殿下对臣女有恩。” 谢瑶又是俯身。 皇帝看了她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缓缓抬手。 “你既愿意去,那便去吧,但记住,只准你一人去。” 谢瑶连忙谢了恩。 知道顾长泽高热,谢瑶特意去找了太医带了些药。 门口的守卫得了命令,检查了她带的东西就将她放了进去。 这是谢瑶第二次来到顾长泽的院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他发病,她记得他站在自己面前,对她说“明日起,皇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第二次来,门前已是重兵把守,伺候的下人也没了几个,一片萧索安静。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连忙朝屋内去。 江臻正端着手中的碗走出来,迎面与谢瑶撞上。 “殿下呢?” 谢瑶探头往里面看。 江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想着昨日殿下还念着她,没想到今儿她就能说服了皇上来,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江臻扬声喊道。 “殿下,谢小姐来了。” “咳咳……请谢小姐进来。” 谢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屋内的炭盆早已得命撤去,倒春寒的天还见冷,顾长泽躺在软榻上,俊美温润的脸上更显虚弱苍白,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往日有力。 “殿下!” 谢瑶心中一紧,连行礼都忘了,连忙上前两步到了软榻边。 “您怎么样?” “你知道了?” 顾长泽温和一笑,勉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 谢瑶顿时眼眶一红。 “我去向皇上求情,恰好听见了太监回禀的话,便求了恩典来看您。” “咳咳……这些你不必牵扯进来的,也许背后人只是看不惯孤而已。” 顾长泽直起身子,谢瑶连忙将他身后的软枕抬高了些,轻轻地扶着他坐好。 “殿下已说了不是您做的,我自然是信您的,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不能拖累您。” 床榻边放着水盆与帕子,谢瑶猜到是给顾长泽降高热用的,江臻在外面正捣鼓她带来的药,谢瑶便主动拧了帕子道。 “我来吧,殿下。” 话音落,没等顾长泽拒绝,谢瑶柔软的身躯已往前倾了倾,馨香顺着飘过鼻尖,顾长泽胸膛的心跳陡然加速,苍白的脸色上浮起丝丝红晕。 她担心着顾长泽的身子,手下擦拭的力道很轻,从他额头,到如画的眉眼,到侧颈。 女子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因着动作她的衣衫有些凌乱,顾长泽低头便能瞧见她细如白瓷的侧颈,浅蓝色的衣襟将她衬得越发肤色白皙,侧颈的那颗红痣更是明显,再往是莹白如玉的肩头,还有若隐若现的……浅蓝色抹胸。 鼻尖只属于她身上的馨香冲得他脑子昏昏涨涨,顾长泽只觉得这热意一下子从心口传到四肢,他慌忙移开了视线,却有什么变得肿/胀,顾长泽拉了薄被遮住了。 下一瞬就听见谢瑶惊呼。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越发滚烫了呢? 可是哪不舒服吗?” 顾长泽轻轻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道。 “无事,谢小姐陪孤说说话吧。” 他转移了注意力。 手中的帕子被重新搁在水盆中,谢瑶扶着他轻轻躺下,她坐在床沿,两人挨得极近。 顾长泽如墨的发丝铺在床头,与谢瑶的指尖缠在一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 “怪孤的,那日见了六弟,便该多派些人守在你那,也许就能免了那晚的事。” 谢瑶连忙摇头。 “若是没有您,那晚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呢。” “孤这病久久地拖着,如今拿不了弓箭,身上没本事,被人污蔑困在这里,还拖累谢小姐,实在是没用。” 谢瑶听出他话中的自责,更担心他为外面的流言所伤而郁结于心,顿时缓了声音道。 “殿下已做得很好了,无论是朝堂还是战事,年少的时候臣女都听父王时常夸赞您,他说您是大盛最合格的储君,纵然如今有一时困境,殿下有宽和之心,又处处施予臣女帮助,臣女感怀在心,已是觉得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城楼前的令牌,上林苑的帮助,还有此事,换了别人哪会次次如此帮她? “臣女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瑶见他似乎并不相信,依旧神色黯淡,开口又要去夸赞他。 顾长泽不语,往谢瑶身边靠拢了一些,偏过头,他唇角有意无意地擦过了谢瑶的手心。 屋外的阳光顺着洒进来,将顾长泽眼中的那分并不虚弱的狡黠藏得很好。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谢瑶眼中的心疼,虚弱地问道。 “谢小姐方才说孤是你见过最好的人?” 君子之风,光明磊落,宽和仁善,谢瑶自然这般认为。 见她点头,顾长泽叹息了一声。 “这些只怕都是谢小姐拿来哄孤的吧。 孤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知道,比着萧府的公子来说,只怕还差得远呢。” 第15章 15 乍一听到萧琝的名字,谢瑶竟觉得恍如隔世。 她指尖一颤,顾长泽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仿若不觉,依旧安静地等着谢瑶的回答。 只是片刻,她勾唇温和笑了笑。 “殿下天潢贵胄,何须妄自菲薄与他人相比?”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顾长泽声音不急不缓地又道。 “既然是问谢小姐,自然要选谢小姐心中觉得最好的人作比,何来妄自菲薄?” “殿下以为萧公子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么?” 谢瑶反问。 “不是孤以为,是昔年谢小姐及笄宴,与萧府公子定亲时,曾引一句诗称颂过他举世无双。” 那句诗回去后被顾长泽在纸上写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不觉得是该和萧琝有关的。 他这样的人也配? 经他提醒,谢瑶才想起去年及笄宴上的那件事。 “不过一句玩笑话,殿下竟也记着了吗?” “既然是玩笑,今儿得宜,谢小姐不如也用这样的玩笑夸一夸孤?” 也许是因为病着,他的声音散漫慵懒,谢瑶只觉得是近来困在这院子里太让他心郁,便顺着他的话笑。 “自是殿下更胜一筹,世无其二。” 顾长泽终于眉目舒展,两人玩笑了几句,他往她手边靠了靠。 “孤有些累了,小憩一会。” 谢瑶看着他眉心的疲惫,微凉的指尖碰过他滚烫的肌肤,顿时心中一紧。 “殿下歇着吧。” 想来近些天高热加上旧疾,还有外面的流言,也让他心力交瘁。 她看着身侧闭目假寐的顾长泽,抿唇犹豫了一下,伸手碰过他的头。 “臣女少时曾与母妃学过一些能缓解头痛的法子,为殿下按一按吧。” 屋外有风吹来,顾长泽往她身边靠拢了些,细长的墨发绕过她指尖,与她衣摆交缠,屋内一片安静。 一直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谢瑶才轻轻走了出去。 江臻正在外面熬着药,谢瑶压低声音问他。 “殿下高热有多久了?” “昨儿晚上就开始了。” 他本就体弱,又因为六皇子的事心力交瘁,皇帝大怒之下又让人调走了屋内的炭火,江臻说这两日膳食都是问题。 “外面的宫人都拜高踩低的,又有不知道打哪的流言说皇上是恼极了殿下,他们便更不给好脸色了。” 谢瑶心中复杂。 今日见了皇帝,她才明白这两年外面的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玉佩之事摆明了证据不足,洐帝却借此大发雷霆,更甚对她说无论太子是谁,她都会是太子妃。 她已有些明白陈将军的意思了。 “皇上有命,我不能久留,还请公公宽慰殿下,我在外面必定会想办法找证据。” 外面来了人催促,谢瑶匆匆留下一句话,从这里离开。 近戌时,外面来了送膳食的人。 自从昨晚禁足开始,送来的膳食便是残羹冷炙,按理说外面侍候的下人是不该有这样的胆子的,但顾长泽与江臻都知道,这幕后安排的人是谁。 “三弟近来动作大吗?” 顾长泽将手中的汤药倒在花盆里,一边问道。 “自从昨晚六皇子摔断了腿,您被禁足,听说三皇子连夜召集旧部议事。” 几位皇子中,顾长泽占着太子之位,顾修惇外戚势力最大,三皇子顾修赋便众结群臣,早已不甘心屈于人下。 “你知道兄弟之中,六弟和三弟本事最好,也颇得父皇看重,父皇最属意他们做太子。” 江臻低着头不说话,他心知殿下心中是不平的。 “六弟已无用了,三弟想争,孤便助他一把。” 因为白日里谢瑶来过,顾长泽的心情显然瞧着不错,这晚他早早地歇下了,而后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今日谢瑶垂首坐在他身侧,眉眼弯弯地喊他殿下,赞他一句世无其二。 那微冷的指尖抚过眉心,带着水珠的帕子擦过脖颈,他靠在她身上,两人的肌肤相贴,他莫名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满腔的躁动似乎急需得到疏解,便下意识顺着去抚她的手腕,她极乖顺,笑意盈盈地任他推倒在软榻间,腰间的丝带被大掌轻易挑开,燥热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冰肌玉骨的刹那,便控制不住地抚了上去。 他眼尾发红,哑着声音喊她瑶瑶,她一声声应着,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甜腻的香,勾人的眉眼,唇齿相缠,他胡乱地吻着,顺着她的唇,到皙白如瓷的脖颈,再到衣襟滑落的肩头,是白日看过的,浅蓝色抹胸下的美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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