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泽, 你以为每次这般卖可怜骗我都有用?” 此言一出,抱着她的手蓦然颤了颤, 谢瑶顺势挣脱开,回头的刹那,却正好看到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刺痛。 陡然,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长泽沉默片刻, 又若无其事地弯唇笑。 “好了, 我回去就找人包扎,今日外面下雨, 乾清宫也没修缮,我能不回去了吗?” 谢瑶没再说什么,拢了衣裳坐上了床榻。 一连多日两人都不说话,顾长泽对外只道谢瑶被那日两位皇子的逼宫吓病了,但鸾仪殿伺候的人自然知道,太子妃分明是和太子吵架了。 两人见了面,总是太子哄着人,太子妃那般温柔的人见了他便没几句好话,更多的时候压根不理人,宫人伺候在殿内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太子生气了,废了太子妃又把他们处死。 今晚在屋内又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宫人在外面缩成一团,没一会,却看着主殿灭了灯,太子没再出来。 留宿了? 外面伺候的人欢喜得很,纷纷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两位主子要安安生生睡到天亮,到了夜半,大殿的门被推开,太子妃走了出来。 “去找些治伤的药,要最好的。” 最前面的宫人腿一软要摔在地上,觉得小命危矣。 “太子殿下……怎么了?” 难道没争吵是因为打起来了?太子晕过去了? “尽快去,不准让江臻知道,再打盆清水。” 谢瑶没管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说罢转头关上了门。 药和清水很快便送来了,她不让宫人去找江臻,青玉便去寻了惠妃讨药。 连日东南城奔忙,朝中事又接连不断,顾长泽这一觉睡得很沉,朦胧间,觉得有一缕药香一直拂在鼻尖。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去上朝,看着谢瑶恬静温柔的侧脸,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 俯下身的动作牵扯着伤口,顾长泽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低下头。 * 下了早朝,他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门外江臻通禀。 “惠妃娘娘来了。” 惠妃入了内,顾长泽弯唇喊。 “惠母妃。” “战事焦灼,萧琝一路从东南城攻到京外百里,到了这会还能笑,想来是昨晚落榻鸾仪殿心情甚好。” 惠妃落座打趣他。 “战事再忙,日子总得过下去。” 顾长泽看着桌上的文书,加急八百里不断上报萧家的行迹,从东南城往北来,一路战火连天,萧家的爪牙不断展露,从最开始带走叛逃的八千人,到了后来已足有三万人。 “为何按兵不动?” “东南城往北大多是荒芜之地,萧琝必定提前布置好了,动兵也是自损八百,不如迷惑他,让他一路往上京,再把那些观望的,倒戈的,一同清理了。” 新君将登基正是要肃清的时候,洐帝在位多年,底下州府盘综复杂互相勾结也不曾下发人去处置管理,顾长泽正要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清理了干净。 惠妃点点头,没再多问。 “前些天脸色瞧着那么吓人,今儿气色都好多了,看来是昨晚上的药很有用。” 顾长泽一怔。 “您知道?” “昨儿她的婢女来找我要的药,哄好了?” 顾长泽摇头笑了笑。 “还恼着我呢。” 惠妃闻言点头赞同。 “该恼,我若是她,这会立即出了宫再不跟你见面才对,她还是心软。” 顾长泽额角一跳。 “姨母。” 他最怕谢瑶说这句话。 他抱怨的话反让惠妃看了他一眼。 “你只知道她生气,气你骗她半年,怎么不知道宫变那晚的事她也恼着你?” 手中的文书骤然攥紧。 “我那晚……” “你不与她说,她什么都不知情,还以为你被老二老四害了,抓着剑跑出去,她分明不懂武功,难不成还能是去救你的?” 惠妃笑了一声。 “她是做好了去上清池陪你赴死的准备。” * 谢瑶在屋内又坐了一天。 她脖子上的伤和手上的擦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偏生青玉不放心,每天要拿着药给她抹。 “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留了疤正长记性。” 她呛人的话让青玉欲言又止。 “其实您何必和殿下那样……” 她话才说了一句就被谢瑶打断了。 孰是孰非她心中有杆秤,便是身边人也不能多干涉什么。 正是沉默间,惠妃打外头走进来。 “昨儿怎么去我宫里问药了,你伤着了?” 谢瑶连忙起身行礼。 “娘娘大安。” “别拘着了,伤好点了?昨儿你去问药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想过来看你,可那会实在头疼,青玉又说让我不必担心,我便今儿来了一趟。” “真不是大伤,还劳烦娘娘跑一趟,是我罪过。” 两人落座,惠妃心疼地又道。 “这脖子上的伤都多少天了,顾长泽这小子不上心,你也不提点他?” 谢瑶勉强笑了笑。 “搁衣裳下呢,他看不见。” 那伤是她从东宫跑出去,到了宫道上碰开的。 外面人多又乱,有个侍卫撞见了她,又许是不认识,一步步往前要杀她。 剑抵到她脖子就要割开的时候,从东宫追出来的下人打身后捅了他一刀。 后来她穿着高领的衣裳,顾长泽也没注意着。 惠妃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叹了口气。 “又放不下,又气着他,我看你拐进了歪胡同里。” “我没气他,我气我自己。” 惠妃欲要再说,却被谢瑶打断了。 “外面瞧着又下雨了,娘娘早些回吧。” 到了晚上,前朝又传来了事。 “今天辰时,萧家父子在郾城动兵,郾城都督整兵一万相迎,射杀萧相……萧庶人,此时萧琝悲痛万分,撤兵要求都督还回其父尸身。” “萧琝如何说?” “他撤兵到五十里外,再不犯郾城。” 江相压低声音。 顾长泽顿时冷笑。 “不犯郾城而不是不犯上京,他是摆明了要挑衅孤,又要利用天下流言,毕竟他已经让步,若是孤不让归还,便是残忍昏庸,连他孝子之心都不满足。” “那您的意思……” “将萧相挂在城墙示众,直言乱臣贼子,蓄意挑起战事,以致天下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其罪万死难辞,孤若放回,对不住此战惨死的百姓。” 顾长泽冷声落下一句。 “传信告诉你弟弟,这战事越拖越给他养精蓄锐的时候,郾城往南的百姓已受足了战事的苦,必给孤速战速决。” 他落笔写了几封文书,又一一吩咐下去,等忙完了所有的事已是子时二刻,他这才往鸾仪殿走。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谢瑶才换罢了衣裳。 门外吱呀一声动作响起,她还没来得及拢好衣裳,那脖子上浅浅的痕迹就映入了顾长泽眼帘。 他大步往前走,在谢瑶挣脱之前就抱住了她。 微凉的指尖伸出,谢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上落了几分药香。 她顿时知道那是什么,抬手推开顾长泽,在他又要抱过来的时候疲倦开口。 “早就好了,没什么可看的,我今晚来了月事,不想与你扯这些……” “对不住,瑶瑶。” 一句骤然落下的话让她的声音消散在喉舌间,谢瑶心尖一颤,推搡的动作止住,哑着声音问。 “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顾长泽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心中更如针扎一般。 “那天晚上我让你走,不是故意想瞒着你,也并非是真怕吓着你,我让你去找姳儿,是怕你在宫中遇到危险。” 毕竟他带走了东宫多半的侍卫,连江臻也跟着一起走了,她一个人在东宫,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才要悔恨终身。 “我跟姳儿说好了,在公主府留了千名侍卫,又怕有什么意外,让惠母妃留意着东宫,后来你果真回来…… 那同心结留在惠母妃宫中,不是为了做信物,而是我怕万一……万一那天我回不来,我想你好好活下去。” 他伏在谢瑶脖颈间,轻轻吻着那已经结痂好起来的伤口,语调哑的不成样子。 “一定很疼吧,真对不住,阿瑶,我的错,我不该一声都不知会。” 他起初抱她回来,只在她手背上看到了伤,后来她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不让他碰,昨晚好不容易看到了,他还没来得及问,谢瑶说了那般伤人的话,他便又拉不下面子。 他纵是爱她,却为那点可怜的自尊与傲气故意忽视着,今儿听了惠妃的话,再回看那伤口。 那不是侍卫在她脖子上落下的伤,那是他的阿瑶,孤注一掷前往上清池时,爱他的痕迹。 第90章 90 原本在他怀里僵硬着身子的人动了动手指。 从他入内殿之前, 她才来了月事身上疼津津的,如今在他怀里, 却觉得原本疼僵的四肢渐渐有了些力气,也不知是因为他身上暖,还是为些别的。 谢瑶合上眼。 “谁跟你说的?” 顾长泽低下头,又去亲那伤口。 心细细麻麻地疼着,连说出的话都不成腔调。 “我昨晚才注意到,今儿问了姨母。” “你……” 谢瑶才要说话,小腹却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脸色一瞬间惨白,连身子都紧紧弓在了一起。 “怎么了?” 顾长泽焦急看了她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拦腰把谢瑶抱起放在床榻上,又赶忙吩咐外面的人去熬些糖水,继而他脱了外袍,将谢瑶抱进怀里, 温热的手轻轻给她揉着小腹。 她疼得说不出话,连牙关都在打颤, 额头上很快冒出细密的汗珠,顾长泽越发焦急, 猛地朝外冷声喊。 “去把太医令给我找来!” 上回明明说让他弄些调理的药给谢瑶,为何如今还是这般疼? 他看着谢瑶皱眉的模样,大手紧握。 “我就该现在砍了这个庸医。” “跟别人没关系……是我……我自个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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