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扶桑山上,曾住着一群美丽的仙鹤。 他们追随着一名可化人形的仙鹤公主,在山上避世而居,时常绕着山顶翩然起舞,卷出祥云,施于天地。 他们隐于山林,与世无争。 可有一天,山下突发山洪,仙鹤公主心地善良,不忍心见到村民被洪水吞噬,流离失所,带领了一群仙鹤,下山救人。 村民们获救,感激涕零,特意设宴款待,与仙鹤公主把酒言欢。 仙鹤公主笑逐颜开,围着篝火,为大家起舞助兴。 田地里一片欢声笑语,不由引来了行人的侧目,其中一位王子路过,凝望着公主翩然的舞姿,对她一见钟情。 仙鹤公主不好名利权势,婉言拒绝了王子的求亲,只想回到扶桑山上,继续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王子却一声令下,直接将她捆回了皇宫。 仙鹤公主受困于高墙之内,每日都不展笑颜,以泪洗面。 王子爱而不得,怒生恨意,竟派兵攻打了扶桑山,将山上全部的仙鹤抓了回来,以其性命要挟,要求公主为他起舞。 仙鹤公主望着那一把把青光凛凛的刀锋,不得不强颜欢笑,脚步一旋,在庭院里跳起舞来。 仙鹤们见公主一壁旋舞,一壁落泪,愤怒挣脱起枷锁,仰天泣唳,发疯开始攻击士兵。 血溅皇城内院,仙鹤公主终是不忍见她的子民为了救她,一个个死于刀锋之下,泪流满面下,决然撞向了房梁。 皇宫的混乱停滞。 所有人惊愕的注目下,那一抹窈窕纤弱的身影,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最终变回了仙鹤的原型,化作了一片云彩,消失在了天际...... 少年的话音就这么坠了地。 昌宁呆了许久,睁大了双眸:“怎么是个悲剧......” 兰殊亦是难以置信,凑前问道:“没有下一页了?” 秦陌翻至最后空白页,摇了摇头。 两个小姑娘四目交汇,短促的沉默,昌宁瘪了瘪嘴,“就没有反转吗?她不是仙鹤化身的吗,就没有什么法术?” 兰殊点头附和:“像白娘子水漫金山寺那样,呼风唤雨,叫来一道闪电,直接把王子劈死也好啊。” 秦陌忍不住嗤了声,“这想象力,不然换你俩来编算了?” 昌宁仍是心有不甘,狠狠跺了跺脚,皱眉道:“是他们外邦人的想象力太差了!” 兰殊点头如捣蒜,“就这么结了尾,简直是欺诈。” 昌宁鼓着腮帮子,痛心疾首:“好歹结局好些吧,亏得画的那么好看.....” 兰殊深深惋惜:“就是啊。” 最后,这两个小姑娘,开头一窝蜂兴冲冲过来听他说书,结尾谁也不愿再见这个虎头蛇尾的悲伤故事,哀哀叹息,各自分头逃避散去。 留下秦陌一人,左递右给,谁也不接,只好把这工艺精致、内容憋屈的画本子,带回了自个屋内。 掬月堂与清珩院同路。 兰殊本是先行一步,但少年步子快,不一会就追了上来,逐渐与她并肩而行。 兰殊望了眼秦陌手上的画本子,除去心中哀叹,不愿再见,不由联想到了手信,忍不住凑近少年耳边,询问上回从南疆带回来的手信,他可有给他的救命恩人送过去。 兰殊悄悄问道:“他怎么说?” 秦陌道:“我派元吉送过去的,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兰殊皱眉,“您自己没去?” 秦陌摇了摇头。 兰殊咂了咂嘴,“您这也太不主动了。” 秦陌唇角抽了下,蹙眉道:“现在送都送出去了,你当时怎么不说?” 兰殊无奈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喜欢一个人,理应主动的呀。” 不然还指着人家倒贴吗。 虽然以他的性子,大抵认为谁都该倒贴他的。 但至少也得让人知道,他在等着对方倒贴吧。 秦陌默然片刻,大抵是认识到了错误,倒也勉为其难摆出了一副有点虚心受教的样子,“怎么说?” 兰殊想了想,凑近他耳畔,呢喃了几句。 少女的身姿一靠近,温热的气息就扑在了他耳边,闹得他耳朵有点痒。 秦陌的眉头微微蹙起,打眼看向她。 兰殊退回身子,诚恳道:“您要是觉得可行,明天早上可以过来找我。” 少年不置可否。 行至走廊下,两人分路,兰殊敛衽退去。 秦陌迎着门前的灯光,望了眼少女的背影,在昏黄的夜灯中,犹如镀了一层浮光,他略一停顿,再度翻开了那画本子的最后一页。 那仙鹤消失于天际的最后一抹云影如此凄美,少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回想起他梦境里那道随风散去的女子红影,心口骤然紧缩。 那红影倒下的样子,同画上仙鹤公主离逝的仪态是如此相似,所以,那其实是一场她在他面前逝世的梦吗? 秦陌抬起头,再度遥望向前廊,崔兰殊翩翩离去的倩影,随着年岁的增长,愈显曼妙,与他梦里那道消弭的红衣女子身形,越来越重叠。 少年一阵说不出的空落,从心底弥漫开来。 -- 入夜。 这回的梦境,是一个大清晨,大白天。 他坐在了那两盆异色山茶花旁边的矮榻前,手握了一本孤本,静静等待着屏风内的女儿家。 窗外,冒着绿芽的树梢,迎暖送寒。 一阵轻灵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从书本中抬起眼梢,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穿着一身绿衣,朝他笑盈盈走了过来。 他双眸微瞠,彻底愣了神。 她原是那般秀丽,一身儿郎的圆领长裾上身,头戴软翅冠子,手握玉骨扇,竟也摇曳出了几分儿郎的翩翩风采,眉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潇洒与俊美暗含其中。 对于男儿的走姿仪态,拿捏得颇为到位。 她一收折扇,执着扇柄,轻敲了敲手腕,笑吟吟道:“不是说带我去看鞭春吗?快走吧!” 鞭春是国朝每年开春都会举办的古典仪式,由君王携百官对黄牛进行劝耕,以预兆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样的大典只有男子才能参加,他却为她破了例,由着她乔装成了儿郎,随他入宫。 他此前从未见过她扮儿郎的模样,盯着她愣了好一会的神。 心底一种怪异的感觉横生。 忽而庆幸她是个女郎。 明明答应了他会乖乖随在他身后不乱跑。 典礼一开始,她却一趁他不注意,跑到了一众儿郎里,绕着那迎春的黄牛,转了好几圈。 他气得把她提溜了回来,塞回了马车内。 她却弯弯着眸眼咧嘴笑,笑成了三道月牙,“我听他们说绕着那春牛转可以祈福,便想替你去沾点福气。” 话音一圃,女儿家便伸出袖子往他衣间胸口上蹭,就像是想把得来的福气全部蹭给他,“愿牛神庇佑,下回出征,可不要再受伤了呀。” 他不信鬼神,也知她不信。 便是不信,看到她这么虔诚,他心角似被人捏了一下,揽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他吻着她,发了疯般地吻着她。 少年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个纵欲的人,可在梦境里,他因着她那一身禁欲的儿郎装扮失了控。 直接在车厢里,剥开了她的圆袍。 那一抹墨绿褪下,将她大片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愈发欺霜赛雪...... 他不许她逃,将她抵在了车座上,“兰殊,崔兰殊。” 她被他猝然发急的动作弄得嗔了声,哀怨地瞪向他,“为何总喜欢叫我的全名?” 男人不擅长甜言蜜语,却会在这种时候,倾向于顺着她,“那你想我叫什么?” 他一壁柔声问,一壁加快了动作。 她受不了他的拨弄,微微喘着息,“不知道,但叫全名感觉不亲近......” 他戏谑地笑了下,“那,叫你兰朱?” “你——” 男人于半空截住了她的手,清冷漆黑的深眸里,漾起了好几分温柔,兜衣下落,他就这么在马车上,压了上去,“朱朱。” “朱朱。”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秦陌才出现在掬月堂门口。 院子里,兰殊坐在一副白板前,正对着一双黄鹂写生,远远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她蓦然抬起头来。 少年视线飘忽了会,站在院门前,侧首避过了女儿家投射过来的清澈眸光。 兰殊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笑了笑。 她还以为,他不会来呢。 兰殊昨儿个在少年耳畔提的建议,是比起那些买来的点心,他若是能亲自下厨,给卢尧辰做盘点心,更能体现心意。 她可以教他怎么做。 其间不乏感谢他昨晚对于薛卢二人的热心款待,也不乏对于他能为卢四郎做到什么份上的好奇。 毕竟,她的有生之年,还从未见过世子爷下厨。 如今看来,他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是不会为了她。 原来,太阳也有打西边出来的时候。 这一日的上午,掬月堂的小厨房提前烧上了灶火,不断传来了面团拍打砧板的声音。 秦陌心不在焉地揉着面团,乜一眼兰殊施施然坐在一旁,一壁观摩,一壁喝茶,只怀疑她又在消遣他。 他咬了下牙,将那面团朝着桌上狠狠一拍。 兰殊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不得不放下茶盏,抡起袖口,至盆里将手洗净,过来再度教导道:“不能这么和面。” 秦陌见她动作认真,态度诚挚,又不像不怀好意。 那面团到了兰殊手上,竟还真变的听话起来,“面要揉得软,做出来的点心才好吃。” 秦陌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虚心受教。 厨台的后方开了扇窗,此时屋外的春光正好打了进来,少年的身形颀长,背朝着光,影子完全笼罩在了女儿家身上。 受教受教着,少年的视线不自觉从她手上的面团,落了一眼在她身上。 兰殊今天穿了一身藕白的襦裙,她背对着他,微微躬着身子,后领间露出了一段雪颈,比衣领还要白上几分。 她身体前倾,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少年身高腿长,一望过去,那巍峨旖旎的风景,一下变得一览无余。 再配合素手揉着面团的动作,很难不让秦陌联想起梦境里,他又是如何将她那两处,当面团一般反复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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