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眸色倏然凝住,狠狠发沉。 兰姈又挣了挣,赵桓晋并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弯腰低头,朝她手背亲了一口。 兰姈目光一滞,不由心跳加快,吓得手一缩,挣扎更甚。 这一下,赵桓晋倒是松开了她。 兰姈扭头便逃出了厢房。 赵桓晋凝着那落荒而逃的残影良久,朝着门口,轻轻笑了一声。 -- 第二日,清晨。 马车于大理寺门口停下,兰殊拿着秦陌借给她的通行令牌提裙下车,正好看见了兰姈在门口接玉裳出狱的画面。 本是从玉裳屋里搜出的赃物,案情直接明了,昨晚深夜,大理寺的卢少卿,忽而敲响了郑府的门。 郑祎见官差临门,一开始还以为是兰姈寻了人从中作梗,多生事端,就要不高兴。 卢少卿解释是因为他发现玉裳窃取的物品中,有一支金簪,与他近日调查的一件命案有关,这会儿是公事公办,特意入门探访,找寻线索。 婉月敛身站在郑祎身旁,听到命案一词,手上的绢帕抖落,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心虚。 卢少卿是大理寺有名的神探,这一入门探查,虽说是找寻命案线索,但也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玉裳是被人构陷,很快便还了她的清白。 而他是谁请来帮忙的神仙,兰殊远远望向了大理寺旁边的羊肠小道内,悄然停了另一辆熟悉的马车,心底已是一片清明。 赵桓晋已入中枢,日理万机,此时此刻却身着紫袍朝服,百忙中不忘抽空驱车停在大理寺旁边,掀起了车窗帘幕的一角。 兰殊来到了兰姈身边,抬袖帮姐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而又叫银裳上前,仔细检查一下玉裳可有破了一点儿油皮。 兰殊一心宽慰,三言两语便逗笑了她们。 直到卢少卿从衙门口出来,传唤玉裳进去销案,兰姈陪着她一同进去。 兰殊由着她们先走了一步,自个儿款款挪步到了羊肠小道口,来到车窗边上,同车内的人,敛衽行礼。 “多谢姐夫。”兰殊无有犹疑道。 车窗只有一角掀开,紫袍玉带不过露出了一点端倪,男人不由怔了片刻,轻轻一声嗤笑,从车内飘了出来。 -- 下午,兰殊回到了思邈堂,恭敬将自己誊写好的书籍,交给了公孙霖检查。 公孙霖满意地点了点头,兰殊不失礼貌地提出,自己在誊抄的过程中,冒出了几个疑惑。 公孙霖提起眼梢去看她,“几个疑惑?” 兰殊略一踌躇,垂目而立,脸颊不由泛出了微红,如实相告:“几百个疑惑。” 公孙霖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完之后,温言道:“没事,你慢慢问便是。” 兰殊不由喜上眉梢,当即拿出了自己备好的小册子,于公孙霖身旁的紫花矮墩,坐了下来。 后来的时日,思邈堂的同窗惊诧地发现,崔兰殊明明遭到了公孙先生的责罚,对先生的感情不减反增,越发喜爱往先生的书房里,跑了起来。 -- 十一月,长安迎来了迟迟的冬意,所有外出的游子,渐渐迈上了回乡过年的征程。 薛长昭却在近日领了旨意,奉命再度出使海外。 卢梓暮又将随夫远游,不日即将离京,恨不得把长安的好东西全部买来捎走。 这一日她拉着兰殊去逛西市最时兴的脂粉与衣料。 衣帽肆里,卢梓暮后知后觉拉起兰殊的双手,忍不住蹙眉朝她打量,“你平常不是最爱美吗,怎么现在都不跟时潮了,长安这两年有那么时兴素色吗?” 兰殊简单地笑了笑,努嘴道:“我不是穿什么都好看吗?” “那倒也是。”卢梓暮笑眯眯道。 两人将柜台上的那些衣饰逛了一圈,兰殊仔细挑选着适合卢梓暮的款式,正将一件镶着绒毛的桃色褙子,拎来朝着卢梓暮身上比对。 卢梓暮却有一瞬的心不在焉,目光落在一件融合异域元素的长裙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嘟了下嘴,朝兰殊低声问:“阿殊见过平康坊里的那些胡姬吗?” 兰殊眉头轻皱,回道:“那都是郎君们爱去的地方,我哪有机会见,怎么了?” 卢梓暮咬了咬牙,怒斥道:“高句丽的琉璃王可真是个名不虚传的浪荡子,自从来了长安便乐不思蜀,临近回国了,还不忘惦记着去平康坊见识一番,拉着朝朝作陪去了。我和他前天因着一些小事吵了架,正相互冷着,那混账今天走的时候,居然故意当着我面说平康坊近日来了些胡姬,腰肢纤细还会跳肚皮舞!他去涨涨见识......” 兰殊笑了笑,“所以,你吃醋了?” 卢梓暮呸了一声,“鬼才吃他的醋,我就是气不过,他这是嫌弃我腰粗的意思吗?” 兰殊笑纹益深,看着她现在跳脚的样子,不由想起小时候他们在一起玩,朝朝最喜欢的就是逗暮暮,就爱看着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兰殊料准了薛长昭只是在开玩笑,去平康坊作陪也是公事公办。 她温言宽慰了卢梓暮几句,偏偏暮暮是个心眼死的,听他说啥就信啥,一股脑兀自生气起来。 绕来绕去,兰殊又被她绕了回来,无奈激将道:“是是是,他就是个混蛋笨蛋大傻瓜。那他既这么讨厌,你干嘛非得嫁给他?” 卢梓暮彻底瘪了嘴,嘟嘟囔囔道:“那我也是没办法啊,那天晚上真的是喝多了......” 卢梓暮口中的那天,已是三年前。 当年这两人酒后乱性,滚进了一床被褥里,第二天,还被长辈抓了个正着。 不成婚都不成。 兰殊那时跟在卢梓暮的花轿后送过嫁,对于这场婚事的内幕也算知情。 只是今日卢梓暮忽而捏了下她的脸,劈头来骂了句:“这事还得怪你!” 兰殊一头雾水地将她望着,卢梓暮左顾右盼,生怕家丑外扬般,拉着她出了衣帽肆,来到旁边饭馆的包厢内,把门一关,才贴着她的耳边,把当年一事完全揭露出来。 兰殊始知原来那日,薛长昭夜里翻墙爬进了卢府内,同卢梓暮说的竟是他和兰殊表白被拒绝了,心里难受的不行。 卢梓暮为了安慰他,才留他过了夜,同他借酒消愁。 结果就喝大了,第二天醒来,卢梓暮发现自己躺在了薛长昭怀里。 也就是安安稳稳睡觉,真的啥事没干,可两人在一个被窝醒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兰殊美眸圆瞪,唇角不由勾起了深深的笑纹,卢梓暮见她还笑,掐了下她的胳膊,“都怪你,早不拒绝晚不拒绝的!” 兰殊轻轻嘶了声,唇角的笑意未减,“这种时机,你要我怎么挑?” 毕竟薛长昭从始至终,都没和她表过白呀。 兰殊猛然记起那阵子,卢伯母有意同王家结亲,正安排着卢梓暮同王家的公子见礼。 眼看暮暮这个不长心的小笨蛋完全没有反对,朝朝大抵是心急了吧。 薛长昭今年才及冠,十七岁就娶了十五岁刚及笄的卢梓暮,也属于成婚早的。 这才是真正怕媳妇被别人抢走了,先下手为强呢。 不像她和秦陌,外头都说是长公主相中她这个完美儿媳许久,实则,但凡秦陌喜欢的不是男人,他也不会这么早成婚。 兰殊心里叹笑了声。 卢梓暮悻悻说起今日薛长昭出门时还特地同她一路,让她看着他往平康坊的方向去,气得她掉转马车就走了。 “不过我走时,还看到了郑祎。”卢梓暮的双眸朝兰殊瞬了过来。 兰殊同她向来是无话不说,听她疑窦“怎么姈姐姐如此美貌,夫君居然也流连烟花场所”,兰殊只能将兰姈近些年过得越来越不好的实情,告知了她。 卢梓暮听了气得猛拍了拍桌子,将桌上的花生米都打出了好几粒,直直飞溅到了地上。 卢梓暮愤怒道:“满屋子妾都塞不下了,他居然还去平康坊□□,这还不和离吗?” 兰殊双眸黯然了瞬,“哪有那么容易,不说阿姐素来是一个思想传统的女子,郑家和崔家都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发生。何况,她总是想着我......” 亲生姐妹同气连枝,荣辱共存,兰殊这才刚刚嫁人,兰姈就闹出和离的事,叫兰殊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脸又朝哪搁。 兰姈现在过得不好都不敢同兰殊说,不就是怕给她夫家添了麻烦,怕秦陌看不起她。 兰殊虽不怕麻烦,可和离这种事,还是得姐姐亲自下决心。 否则目前的情况,旁的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卢梓暮向来心直口快,愤愤不平道:“那我们现在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兰殊一下回想起前阵子兰姈受得气,玉裳受的苦,也恨自己当日没能为她们出头。 兰殊忍气吞声了许久,终归是心有不甘,望着暮暮,忽而灵光一闪,“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卢梓暮见她一双澄澈的星眸滴溜溜一转,像只小狐狸般翘了唇角,连忙侧耳恭听。 兰殊歪头在她耳畔道:“朝朝不是正好在平康坊吗?” 那她们,不就有了由头去那儿了吗?
第050章 第 50 章 平康坊里, 莺歌燕舞。 悦容楼内,正中间垒如圆鼓的舞台,几名胡姬佩玉环铛, 扭着曼妙的腰肢,随着音律,翩翩起舞。 三楼最里侧的包厢内, 郑祎近日升迁, 又喜得麟儿, 春风得意,正微眯着眼缝,等着那一曲弹完的美姬,前来给他斟酒。 那美姬将手搭在了他腿上,两人眉来眼去,勾勾缠缠着滚到榻上, 一上一下,正相互扯着衣衫...... 忽而大门被人推开, 闯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身混入青楼的儿郎装扮, 身后还跟了一个手持棍棒的绿衣小厮。 那小儿郎还未绕进屏风, 纤纤玉手已指着床幔里的男子身影, 开口一副明显的小娘子嗓音, 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混蛋!说好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的,居然背着我在这里和别的女人厮混!啊, 我不活了!” 她哭着嚷着, 犹如一时情绪大恸发了疯的妇人,抢过小厮手上的棍棒, 便一股脑冲了进去,二话不说就朝着榻上的男人后背抡了一棍。 床榻上的男女衣衫不整,郑祎第一反应自然是先穿衣服,岂料刚把外衣披上,身后又来一棍,直接把他打跌到了床脚,面朝地摔下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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