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看起来好极了!端坐在马背上,勇武不凡,小姑娘都为他喝采,朝着他丢的手绢、鲜花最多了!兄长是南泱的大英雄,百姓争相欢迎他归京。” 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被天下人赞许?舒染染在这块也不免世俗,听了善鸢的话,她脸上难掩喜色,可是这喜色背后却染上了轻愁。 怕也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回来。有人巴不得他死在半途上呢! 虽然鹿壑一向养身,目前身子还十分康健,可是成年的皇子年岁渐增,他们身边的人野心也大了。就算鹿鸣没有夺嫡的心思,朝堂上支持他的人还是有不少,毕竟有许多老臣都看不惯宁太后和宁皇后,私底下还有牝鸡司晨之说。 如今鹿鸣被迫站在风头浪尖,所幸他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才德,但凡他再平庸一些,也不至于如此招恨,可他却是如此的优秀,如今他俨然是宁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宁家势大,舒染染难免感到担忧。 善鸢知道贵妃的心思,她也有同样的担忧,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担忧就能够获得妥善的解决,善鸢拉着舒染染坐了下来,绘声绘影的讲起了路上那些小姑娘是如何为鹿鸣疯狂。 说着说着,善鸢心底都产生了一股酸涩。 舒染染垂眸笑看着善鸢,“这么多姑娘都喜欢咱们家阿鸣,那囡囡呢?” 善鸢心口一堵,这个问题她难以回应。 感情是双向的,鹿鸣对她很好,可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好,他从未对她表现出半分的男女之情。 善鸢的个性是倔强、带有一些傲气的。既然鹿鸣已经明确的表达不会娶她了,她也不会再投注更多的感情,即时收止住妄想,才不会令双方的情分减损。 比起虚妄的爱情,她更想掌握住已经在手掌中的亲情。 可每每想到两人不久就将各自婚娶,善鸢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的落寞,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底还是会有这么一点的空虚。 “我当然喜欢兄长,兄长是我最尊敬的人了。”善鸢脸上挂着笑,那眼底的挣扎舒染染却似是已经看透了一般。 那薄薄的窗纸,似乎已经到了要被捅破的时候,可偏偏此时杀出了程咬金。 “阿鸢最尊敬你阿兄,那义父呢?”舒染染本来还想要再多说几句,外头却传来了鹿壑的嗓音。 鹿壑率先走了进来,鹿壑的身高昂藏七尺,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鹿鸣却是还要比他高出了不少,两人走在一起,也算是一幅画了,没有人会看不出他们是父子,都是英武不凡的男子,不过鹿鸣的眉眼之间,揉入了更多的姝色,让他的五官更显得深邃漂亮,也因为这个关系,鹿鸣从小就端肃着一张脸,否则他实在是没有威严。 心中最偏爱的孩子终于归来,鹿壑心情极佳、喜形于色,不过他脸上的喜色在对上舒染染不虞的眼神时,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义父那是不一样的,那不是尊敬而已,义父是天下之主,儿臣对义父的景仰是放在心里的。”这整个长春宫里的主子,就只有善鸢会给鹿壑几分薄面。 “得了,这张小嘴巴,就只会讨义父开心,明明一双眼睛都黏在你三哥哥身上了,可还有半分在乎义父?” 善鸢的脸上一红,有几分心事被拆穿的不堪,不过她很快的收拾起那一点点的小情绪。 她确实是在偷偷打量鹿鸣,方才离得远,瞧得不清晰,如今人就在面前了,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善鸢扁了扁嘴,想反驳却没有反驳。 鹿鸣还在。 鹿鸣在的时候,善鸢就特别的拘束。 “人皆有爱美之心,不看吾儿,看你?”舒染染一双美目朝天翻,露出大片的眼白,美人儿的眼睛黑白分明,黑是真的黑,白是真的白,就算动作不雅观,还是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是、是、是,染染说的都对,咱们的孩儿,自然是最好看的,看我做什么?”在长春宫,没有朕、没有皇帝,只有一个寻常的家翁,有著有点娇蛮的妻子,优秀的儿子,和娇养的女儿。 又或者……其实是娇养的童养媳。 善鸢低垂着眸子,心思有些远飏。 她很喜欢长春宫里面小家的感觉,可是这个小家要被拆穿了。 善鸢是看了鹿鸣那几眼,而鹿鸣,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善鸢,上一回见面的时候,身上的伤让他没法子好好和善鸢说上话,而今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炽热,里面的感情都快要隐藏不住了。 他终于等到她长大,也终于足够强大。 “鸢儿,你三哥哥多久没回来了,今日义父给了他恩旨,可以在长春宫里头住一晚,陪陪你跟你义母,我和你义母有体己话要说,你带你三哥哥四处走走如何?” 这确实是恩旨,还偏心偏得没边了。封了王的皇子是不能在后宫留宿的,皇帝便是一头雄狮,后宫里面所有的母狮都是他的所有物,或者是身上流着他的血脉的幼崽,已经有能力竞争皇位的成年皇子,不得留宿,只能住在外五所。 除非皇帝乐意,愿意让儿子留宿。可这留宿,也就顶多是一晚便到了极限,多住一晚都能让言官用唾沫星子淹死人。 开朝以来,大概就只有文帝曾经留过五皇子,而这五皇子能有这样的恩宠,还是因为为了救驾,落了半身不遂,所以才留在他母妃处一夜,让母子之间可以叙一叙温情。 与文帝五皇子相比,鹿鸣留宿的理由似乎微不足道。 “儿臣遵旨。”善鸢想也知道,鹿壑这是想要给她和鹿鸣制造独处的空间,可是鹿壑的意思如此明确,她也不好随意拂逆。 “去吧、去吧!”舒染染乐意了,难得和鹿壑一条心,两人热切的目光投注在眼前像是一对璧人儿的年轻人身上。 “儿臣,告退。”两人的声线整齐划一。 时光让他们生出了隔阂,可有些事情似乎是恒久不变的。 鹿鸣看了善鸢一眼,仿佛回到几年前的光景,那时她还是个小小的小娃娃,被他捧在手掌心,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善鸢和鹿鸣再向帝妃二人告辞过后,走出了堂屋,经过了抱厦,两人之间陷入了无声,最终是善鸢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她总是无法忍受沉默所衍伸出来的尴尬。 “兄长请随我来,您不在的这些时日,义母每天都着宫人为您的寝殿扫尘,如今宴乐殿就如同兄长离去那一日一般。” 鹿鸣大步的走过长春宫弯弯绕绕的回廊。 “确实都没变。”鹿鸣的眼神投向了一旁的漆柱,善鸢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是一根朱红色的漆柱,上面记录着两人成长的岁月,他会给她刻身高,而皇帝会帮他刻,从小到大,一高一矮,直到他离去以后,她就被留在那儿了,贵妃舍不得修缮,是以那一条一条的刻痕都还很醒目。 “囡囡,你站着,兄长看看长高了没?” 善鸢本来要拒绝的,可是在他热切的目光下,鬼使神差的,她已经在漆柱前面站定了,鹿鸣离开了很久,一切都变了,如今他回来了,一切又好像没变。 他已经很久没有喊她囡囡了,这样熟悉的呼唤,让她眼眶有一些些的发热。 她高高的仰起了脑袋瓜,好似想要让自己再高一些。 这样不自觉的小动作落入了鹿鸣的眼底,他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她真是千万般的惹人怜爱。 高大的阴影落下,他的一双凤目下垂,两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刹那,善鸢不自觉的屏息,虽然还有些不谙世事,可是她可是见过她阿爹亲吻她阿娘的,她也见过皇帝亲吻贵妃。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鹿鸣是要吻她的。 她的心跳如擂鼓,唾弃着自己的想法,可又不可避免的有几分的期待。 真是太不应该了。 明明都下定决心了,把要嫁人的事情告诉他,然后就要准备出嫁了。 可却还是贪恋着这若有似无的温存。 第十四章 狸奴 鹿鸣是想吻她的,他的心跳也随着体温升高而加速,可他不敢唐突,就怕大掌落在她的脑袋瓜上,不轻不重的压着,善鸢仿佛可以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鹿鸣开口了,“都没让你脱鞋了还仰脑袋瓜。” 他的嗓子低沉好听,对着善鸢,有着对外人不会有的柔情缱绻,善鸢很努力了,但她无法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脸红。 “好了。”鹿鸣拿出了小刀,飞快地在柱子上面画了一下,接着拿出了手指在善鸢面前比划了一下,“囡囡长高了这么多,是大姑娘了。”他的手指比的幅度是夸张了一些。 善鸢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也还好鹿鸣没有盯着她猛瞧,鹿鸣率先走在前头,“走,我给你带了礼物。”本来是要当生辰礼的,但一想到她会有多欢喜,所有的好东西,能带的他都一起带进宫了。 “嗯……”脸上还热烫着,善鸢慢慢地跟上了鹿鸣的脚步。 一高一矮的身影往宴乐殿而去。 “小祖宗!小祖宗!别跑,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还没有抵达寝殿,长廊的尽头就传来了蔚洕的声音,蔚洕似乎追着什么东西在跑,刀疤的眉宇都要皱成麻花了。 鹿鸣的脚步停了下来,双手负在身后,只见一道娇小的影子跑来,鹿鸣眼疾手快、精准的拿捏,善鸢的眼前一晃,定睛一瞧,便看见鹿鸣顺手拎起了一只嗷嗷叫的小兽。 “喵嗷嗷!”小兽被固定住了颈后的毛皮,一时无法动弹,只能嘶嘶吼叫来表达牠的不满。 鹿鸣在茶马互市挑中的虎崽子如今三个月大了,山大猫的幼崽能跑了以后,可就不好应付了,倒不是牠跑得多快,而是牠聪明得很,很能钻,让蔚洕追得特别辛苦,又不能对牠使出太强硬的手段。 毕竟,这可是王爷托付给他的“小祖宗”。 善鸢仔细观察着,这小兽长得像猫又不像猫,白白的身躯,水蓝色的眼睛,还有一身黑纹,额心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了一个王字。 “小狸奴!”善鸢可高兴了,她最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蔚洕听了善鸢的话,微微一愣,接着又觉得似乎不怎么意外,这对兄妹,有时候意外的相像。 像是,都能把大猫当作可爱的狸奴。 小老虎一脸凶狠地朝着鹿鸣嘶吼,鹿鸣皱了皱眉,“还没驯好?” “小祖宗不挠人了,就是关不住,会自己开笼。”小白虎实在聪明,又不受拘束,什么笼子都能开,一眨眼,跑得不见踪影也是时有的事。 “得,那再驯驯吧!” “别这么抓牠,牠好可怜的!”善鸢在小老虎出现的那一刹那,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住了,善鸢从鹿鸣的怀里把小老虎给接了过来。 三个月大的小老虎正要断奶,不过这一只当初体弱,还没断全,张开小嘴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虎龈上面沾了一圈奶垢,可爱得善鸢心都要化了,当下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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