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轻快地笑了,“应了你的,我自当做到。” 李霁点了点头,“还有,今日你的救命之恩,本公主亦感念在心,在我能力范围内,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李霁说完便往洞口走去,裴焕看着她,目光已然幽深起来。 话已然说破,李霁今天的意思,强行改变了他们当日的约定,三千两,拿了她不会还,但她也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只不过,若他用那个要求换取三千两,那此人她今后倒也可以放下了。 李霁想着放完话,便潇洒离去,无奈一番情绪激动之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伤情之严重,走路牵扯到伤口,她疼得脑门上都起了汗珠。 忽然被人腾得抱起,裴焕的手很稳当,话却戏谑,“公主的意思臣明白了,不过此处没有轿撵,行路通传一事,还是臣来代劳吧。“ 说完将李霁安置在洞内,便向外面走去,留下潇洒背影之人反成了他。 李霁坐在原地气得咬牙。
第八章 李霁正要出门,忽然一个青衣小厮从门边直直朝她冲过来,“公主,镇北侯府来的信。“ 阿瓷赶忙拦住,“镇北侯懂不懂规矩?府里的人就这样冲撞公主凤驾?“ 公主府的府兵将那小厮一提,他便轻飘飘地悬在空中,手里还舞者那封信。 李霁看了阿瓷一眼,后者便往前一步,从他手上取下了信,“公主,镇北侯找您做什么?” 李霁笑笑,“你打开瞧瞧。” 阿瓷展信一观,“公主,是那裴焕。” “哦?他说什么?” “无非是关心您的凤体,自责护驾不力,感激您允他的一诺,他还说,他想把这个承诺兑现。” 李霁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想如何?” “他说……虽一役平定犬戎之乱,然西北军备不可懈怠,他愿以三千两私产充入军饷,望公主准许。” 李霁这下是真的笑了,“好啊,好一个忠君报国的裴焕,若我不允他,倒显得我这个大齐公主拎不清了。” “阿瓷,这次我才是真的受人愚弄摆布了。” 阿瓷怔怔地望着她,“公主……” 李霁不语,忽然转回公主府中,牵出惊月,奔马而去。 镇北侯府外停着一排马车,不断有士兵将箱子搬运上车,裴焕就在一旁检视,像是料到她会来,抬起头,朝坐在马上的李霁一笑,这一笑竟似有无可奈何的味道。 李霁回以冷笑,“怎么,知道本公主会来,收拾行李要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又能往哪逃?不过是回京述职之事已毕,臣即刻便要回该回的地方罢了。“ 李霁顷刻冷静下来,裴焕说的是对的,然而这却令她不知所措起来。 原本她同他置气,以为他戏耍她,可如今发现他连戏耍之意都不曾有过。 一个士兵走来同裴焕说了几句话,他略一点头,“可以启程。“ 裴焕走上前去,翻身上马,此时便与惊月上的李霁平视了。 他朝她抱拳,“公主,臣便离京了。“ 李霁一偏头,“赶紧滚,来就是要赶你走!“ 裴焕便笑,“臣自当领命而去,驻边年岁长久,想来公主以后也不会再见臣。“ 李霁看着他,久久未置一词。 裴焕也垂下眼,勒马回身。 “启程。“ 李霁心中忽然氤氲起复杂的情绪,她似有无数的事情想做,可什么也无法去做,只得握着惊月的缰绳,停在原地。 “公主!公主醒醒!” 李霁的脑子从混沌中逐渐清明起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熟悉的帐顶,自己的手也被人握着,她抬眼看去,是阿瓷。 她眼底青乌,面带忧愁,不断地抚着李霁的手,“公主这是魇着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手攥得这样紧,眉头也皱得这样紧。“ 原来是个梦,李霁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可为何呢,裴焕走不走,与她李霁何干? “她是给吓傻了!也是该她的!“ 一道声闲闲传来,不无幸灾乐祸之意。 李霁不看也知道,定然是那徐琛,看热闹来了。 “谁准你进内室的?” “驸马进公主内室,也要谁准许么?” “哼,驸马也得按本公主的规矩来。” “好好好,但凭公主吩咐。”徐琛倒了杯茶,走到李霁床边坐下,“一个日夜水米未进了,喝点水润润唇吧。” 李霁朝他看去,徐琛的仪容可不像他的话那么闲适潇洒,嘴边都冒出青色胡茬来了,和他眼底的乌青倒是相配。 她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水。 “不过一个日夜,你和阿瓷的眼底乌青倒是一个模子画出来的。” 徐琛一怔,继而道,“不在这彻夜候着公主大人您,您的皇兄不得扒了我这个驸马的皮。” “皇兄也来了?” “如何能不来,他最爱的妹妹上山遇险,一身是伤,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一得到消息便连夜出宫来看你。” 李霁叹了口气,“是让他担心了。” 李霆一见李霁那副模样,简直是急火攻心,平时神气活现的人,此刻双目紧闭躺在塌上,阿瓷已经清理过她身上的伤口脏污,然而脸上的细碎伤痕仍是触目惊心。 若是可以,李霆恨不得将李霁从榻上拖起来打上一顿,然而此情此景,他只能将这顿邪火全发泄在徐琛身上,斥责他不知管束公主,有违他一番期望,更是暗指其尚公主后纳妾,已是大齐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之事,然而他却连公主的安危也无法护卫周全。 这一番指责几乎没有一样站得住脚,徐琛如何能管束得了李霁?李霆心里也清楚,徐琛并不辩解,只是深深一拜,“是臣保护公主不力,臣知罪。” 李霆最后到底也没把徐琛怎么样,罚俸三月以示惩戒,然而驸马因为公主受伤被罚了正经职衔的俸禄,已是十分出格了。 徐琛不提,李霁也能猜到大概,她细细端详着阿瓷将茶杯收走,而后道,“打了几个板子?“ 阿瓷手一颤,呆呆地看着李霁,“啊?“ “皇兄打了你几个板子?“ 阿瓷小心翼翼地伸出五个指头。 这还是徐琛求情的结果,他跟李霆说,打伤了阿瓷,谁来服侍李霁,她用阿瓷惯了。 “别在这晃了,晃得我眼花,你自己去歇着吧。“ 徐琛道,“你操心得可真多,可你在外边胡天胡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阿瓷会如何?“ 李霁气得简直要坐起来,可也知此事确实是自己错了,她和徐琛就是这样,常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今生做了夫妻也真是孽缘。 见她生气,徐琛也知此时不该与她争一时口舌之快,心下后悔,伸出手来替她把散落的额发别开,当是讨饶。 如此温情之举甚少发生在他们之间,李霁觉得好笑,“这是做什么,现在知道巴结本公主了?” “我是不与你一个病人争长短。”徐琛叹息道,“阿霁,你可知这次情况有多凶险?” 李霁这次不想反驳他,不得不说,确实心有余悸。 她转了个身,闭目不语。 守备军上报的时候不敢详述实情,可徐琛去了现场,射在林中的羽箭密集,且每支箭都入木三分,可以说,一旦射中,至少是个贯穿伤。 李霁昏迷,被人送回了公主府。 “这到底是何人所为?”徐琛问。 “此事干系甚大,恕我不能告知驸马。” 一人从守备军中走出,站定在他面前,年纪轻轻的模样,可却是久居上位的气派,身上挂了伤,沾了泥泞,可他倒是不甚在意,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徐琛。 徐琛知道此人。 “裴之旸,是你。” 裴之旸笑了,“很意外?” 如果是裴之旸,那么确实不止于守备军所辖范围,徐琛皱了皱眉,可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你和阿霁一起上的山?” “恕我不能告知。” 徐琛望着他,“难不成,此事也干系重大?” 裴之旸却不答了,只是看他,徐琛觉得,此人眉目间似乎自有一种讨人厌的气质。
第九章 李霁从不是个自苦的人,此一番折腾之后,她倒也并不丧气,每日只由得阿瓷服侍着喝药,徐琛从旁念话本给她消遣。 阿瓷取了药膏,在李霁伤口上小心抹着,“太医院的人说了,公主脸上的伤口不深,涂了这个便不会留疤。” 李霁任由着她摆弄,她脸色还是苍白的,嘴唇也没有血色,只一双眼睛仍是清灵,打量着坐在一边椅子上的徐琛。 “太医院的医术确是高明,我看,明日便可下地出门了。”李霁一副狡黠模样。 徐琛摆弄着手上的话本,不凉不热道,“公主还是消停些吧,皇上将您禁足了半个月,太医院纵使开得出仙丹来,让您吃了即刻健步如飞,腾云驾雾,那也不能翻出这公主府的大门。” 李霁秀眉一蹙,“徐琛,我看是你要诓我吧,自小到大,皇兄从不曾拘着我。” “公主殿下,戏弄您事小,不过假传圣旨的事,我也敢拿来玩笑么,知道您自在惯了,但这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为夫再不舍得……也只能狠下心了。”说到最后一句,徐琛的笑意简直藏也不藏了。 李霁呸了他一声,“少来这里恶心人,你么,长得就烦人,说起话来更是入不了耳。”说罢长舒一口气,悠悠躺了下去,“皇兄真是不体谅人,本来没病么,关要关出病来了。” 徐琛不语,嘴角却微微提了起来,难得看李霁吃瘪,也是新鲜。 李霁忽道,“给本公主念话本的人呢,谁准他停了,公主府是让人偷懒的地方吗?” 徐琛捏着话本,李霁素来喜欢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看便罢了,非要他读,实在是有些难为人,甚至还有些男女敦伦的细致描写,他不是没见识过这种东西,可是对着李霁念,他顿觉艰难。 徐琛硬着头皮照本宣科似地念,却又被李霁打断。 “徐琛,我知道你才能有限,可你怎么能这点事情也做不好,说书你听过没有,讲究一个抑扬顿挫,情感丰沛,你怎么和个刻字章子似的,一字一刻,泥捏的人都比你多三分活气。” 李霁根本就是有意拿他取乐,徐琛索性把书一拍,破罐破摔道,“公主说得不错,您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不配得您委以重任。” 见他不快,李霁就舒心了,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阿瓷递过来的茶,“本事不大,脾气么不小,好歹是我皇兄钦点的探花郎,这一句不学无术,你担得起,圣人可担不起啊。” “圣人倒是忘了考校我这方面的才能,或许是公主更能领会圣意,术业有专攻,不如我去给公主找位说书的状元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