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女儿是不是很没用?”她恹恹道,“娘亲能够拿捏爹爹, 让爹爹听娘亲的话,娘亲说东, 爹爹不敢往西。” “可是女儿……女儿只会听殿下的话, 不敢对殿下有一句置喙……” 祝晴责备道:“胡说,这种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娘亲能拿捏你爹, 不是因为娘亲厉害,而是你爹耳根子软, 胆子又小,不敢和娘顶嘴。” 觅瑜的心情更加低落:“女儿胆子也小,不敢同殿下顶撞……” “那是因为你的夫君是太子,不是常人。”祝晴道,“夫为妻天,君为臣纲,他既是你的夫,又是你的君,自然能管着你,叫你听他的话。” “你若真敢同他顶嘴,不顺他的意思,娘才要感到担心。现在这般,你乖乖的,听他的话,他也宠着你,不是很好?” 觅瑜抿了抿唇。 虽然娘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备嫁时,礼仪姑姑也是这般教导她的,她在成亲后亦一直这么要求自己,可她心中总有不安。 “万一……”她小声挤出一句,“万一有一天,殿下对女儿的恩宠不再了呢?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祝晴没有立时回答。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叹出一口气:“娘不瞒你,在这天家皇室中,恩宠和子嗣是最重要的,想要过得好,二者缺一不可。” 觅瑜微怔:“可是,娘亲不是——”将避子药拿来给她服了吗? 祝晴道:“娘只是让你暂时服药,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一些,身子骨更加康健了,再行怀孕,不是真的不让你生孩子。” “你如今也见识到了早早怀孕的后果。虽说你落胎一事,原因在于你不知晓自己有孕,未曾好生安胎,但焉知没有你年轻之故?” “你现在能坐在这里,神色如常地同娘说话,已经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可知,有多少像你一般的女子,因为小产而身子败坏,甚至撒手人寰的?”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说别人,只说端慧皇后,便是因为接连小产才伤了根本,在元慜太子薨逝后一病不起的!” “端慧皇后有过生育,年长你十岁有余,千年山参百年灵芝地养着,尚且挨不过去,更何况你?” “你知道那天晚上,听闻你小产的消息时,娘有多着急吗?生怕你……!” 祝晴的语速越来越快,话尾时,她戛然而止,微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方继续开口。 “所以,娘才会要求你服药,为的就是避免此种情况,没想到还是避不过……也许是天意如此吧……” 她伸手抚摸女儿的脸庞,充满后怕和庆幸地道:“幸好,你没有出什么事,要不然,娘真是死的心都有……” 觅瑜没想到娘亲会说出这番话,一时心潮迭起。 当日她突发小产,来不及想太多就痛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的情况已经稳定,身子没有多少不适,便一门心思扑在了落胎一事上,不曾想过别的。 现在想来,她那时的情形着实说不上好,要是再危险一点,可能真的会醒不过来,难怪娘亲急得都对盛瞻和摆了脸色,而盛瞻和也默默承受了。 “娘……”她喃喃着,握住母亲的手,露出一个微笑,“女儿没事,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娘亲不要担心。” 祝晴眉心紧蹙:“娘怎么能不担心?娘是大夫,最知道女子生产有多危险,尤其你还这般年轻,不知事情!” 觅瑜也知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女子生产,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小产虽然比不上生子,但也徘徊在危险的边缘。 她能够这么快恢复元气,除了娘亲和太医院的悉心调理、名贵草药的进补之外,还像娘亲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很幸运。 再有下次,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这种幸运。 所以她才想要查清楚真相,知道她为何怀了孕却无人诊出,避免重蹈覆辙。 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娘亲显然没有查清楚她孕事的究竟,她在这时说出来,只会加重娘亲的烦恼,改变不了什么。 她选择转移话题:“女儿只是奇怪,娘亲既然觉得,恩宠和子嗣是宫中的头等大事,为何还让女儿服药。” “万一女儿因为迟迟不孕,而糟了殿下厌弃呢?届时,女儿该怎么办?” 祝晴的眉头舒展了一点,道:“娘岂会不考虑这些?” “娘亲是这么想的,太子殿下不可能今日还喜欢你,明日就忽然厌弃你,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倘若他因为你没有身孕而不喜,总会在日常生活中露出几分行迹,到时你停药怀胎,不就好了?” “再者,”她顿了顿,低声道,“你们这桩亲事,也与寻常不同。” “比起那些需要看丈夫脸色的妻子,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他患有臆症,需要你给他治病。” “在一部分程度上,你有自己的倚仗,便是圣上和皇后,也不敢对你太过苛责,所以娘亲比较放心。” 觅瑜恍然:“原来是这样,娘亲果真考虑周到。” 她不夸赞还好,一夸赞,祝晴的眉头又皱到了一处,糟心叹气:“可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叫你遇上这种事。” “所以你说你想要停药,娘也不再拦你,只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记住——你与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再无节制了。” “你也是懂医术的,知道这种事情多了少了都不好,恰恰好好才合宜。你要把握好这个度,知道吗?” 觅瑜的脸颊有些发烫,但她知道娘亲是关心她,谈论的是正经事,所以也用很正经的态度点了点头,回答:“是,女儿知道。” 得了她这一句保证,祝晴总算微笑起来,神色看着舒心了一点。 之后,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话,祝晴便站起身,道:“好了,看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娘也放心了。” “你在这里好好养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让人传信过来,娘会及时过来看你,不要害怕麻烦娘,知道吗?” “嗯,女儿知道,娘亲慢走。” 祝晴离开后,没过多久,盛瞻和的身影出现在了寝殿中。 他在榻边坐下,询问:“怎么样,岳母有没有说,你的身子如何了?” 觅瑜含笑回答:“娘亲说,我的身子好了许多,再过几日就能下榻了,瞻郎不必忧心。” 盛瞻和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信:“当真?岳母临走时,脸色看起来可没有多好,你莫要为了让我安心,就说这些话来诓我。” “瞻郎去送娘亲了吗?” “岳母离宫,我怎可不送?” 寻常人家的女婿自然是要送的,可他贵为太子,许多时候,礼节不必躬亲,心意到了即可。 他这般礼敬她的娘亲,究其原因,还是对她看重,爱屋及乌。 意识到这一点,觅瑜心中生起一股暖意,笑容愈发甜美,道:“不骗瞻郎,娘亲真的是这么说的。瞻郎若不信,大可在娘亲下次来时,亲自问上一问。” 盛瞻和含笑道:“是吗?那为何岳母这么心事重重,好像很担心你?” 他很显然故意这么问她的,目的在于为了与她逗趣。 是以,觅瑜回得也很轻松,道:“娘亲担心纱儿,自然不展多少笑颜。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太医不也说了吗?我恢复得很好,不日便可痊愈。” 盛瞻和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邹敬临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再有两月,你方可恢复元气。” “不是‘再有两月’,是‘不出两月’,也不是‘方可恢复’,而是‘便可恢复’。”她纠正,“错了几个字,意思便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邹敬临的意思。”他道,“他是太医院的老人,知道怎么把话说得顺耳,你得听他话里有用的部分,不能全听。” 觅瑜自然知道,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不清楚这些事情? 为了稳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在出诊时,许多话都要斟酌着说,避免病人情绪激动,影响病情,也避免家属情绪激动,影响大夫自身的安危。 她之所以会同盛瞻和歪缠,一来是真的不希望他担心自己,二来,也是想多和他说说话、撒撒娇。 正如此刻,她依偎进他的怀里,伸手攀上他的肩膀,仰起头,星眸蕴盼地望着他,笑得清甜而又充满依恋。 “瞻郎不相信纱儿吗?纱儿真的很快就能好起来……还是说,瞻郎不希望纱儿身子好转?”
第64章 “胡言。”盛瞻和轻斥, “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好起来?” 觅瑜道:“那为何瞻郎不相信纱儿的话?” “我只是担心你。” “纱儿也只是希望瞻郎不要太过担心,需知,忧心伤神。” 盛瞻和轻轻叹出一口气:“你这副样子, 叫我怎么安心?” 她不解:“纱儿这副模样不好吗?” 前几天她的脸色是有点苍白, 但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连娘亲都对此表示欣慰,说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我不是说你现在的模样。”盛瞻和道,“我是说你出事当日,你——你知道你在那天晚上流了多少血吗?你的侍女在照顾你时, 手都是发着抖的。” 这一点觅瑜能猜出来,她在小产翌日醒来,发现青黛和慕荷的眼眶都红红的, 显然是哭过一场。 两个侍女也在私底下向她哭诉过, 告知那晚情形的凶险, 不仅让她们惶惶不安,也让东宫上下惊惧不已, 生怕她有一点什么不好,太子殿下便会雷霆震怒。 她自己倒是没有多大感受。诚然,她在昏迷前痛得厉害,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 不再受折磨,但在她真的晕过去又醒来后, 那种感觉却淡化了不少。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 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听闻盛瞻和的讲述时, 她也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当日的自己凶险到了这般地步。 她试图解释:“青黛和慕荷胆子小, 又没有见过世面,被吓成那样很正常。” 盛瞻和不赞同:“我就见过世面了吗?你又如何能够知晓,我那时不是同她们一般不安?” 见他眉头微蹙,觅瑜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不,纱儿不该这样说,我、我只是——” 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你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可有的时候,不想让人担心,反而会加重这种担心,你明白吗?” 她喃喃点头:“纱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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