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要非亲非长的。” “那——” “也不能是病人。” 觅瑜默然。 她的目光悄然在他脸庞上掠过,轻声道:“……殿下。” “何事?” “我、瑜儿不是在唤殿下,我的意思是,殿下——就是那名男子。前岁冬日,清白观中,我同殿下见过不少面,说过不少话……” 盛隆和扬起眉,似是被她提醒了:“哦,对,还有我。不过严格来说,我也算不上,因为当时的我受伤了,是病人,你照顾我天经地义。” 觅瑜再度抬眼瞧了瞧他,声音越发轻细:“其他人不会像殿下那般……时时刻刻要瑜儿陪着……” 他的神情愈显意外,像是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懒散笑道:“好,听你的,我算一个。那除了我之外呢,你还和谁这么相处过?” “……”觅瑜用沉默表示了回答。 见状,盛隆和缓缓笑开:“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盛淮佑对你有旧情了吧?”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我对他……没有——” “你当然不会有。”他轻嗤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神情似乎有点不满,“我和你相处了那么久,你都心志不移,天真无邪,更何况他?” “……”他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觅瑜斟酌着开口:“殿下——” “停。”他抬起手,“我不想听到抱歉的话。” “……” 他这性情真是越发古怪,不仅古怪,而且任性,叫人无法招架。 觅瑜低下眸,交缠着十指,轻声道:“所以,汝南郡王会撞上澜庄公主……完全是因为碰巧?” 盛隆和道:“可以这么说,算他倒霉。” 他看她一眼,笑了笑,道:“不过也是天意使然。若非他对你旧情难忘,深夜买醉,纵是撞上了,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偏偏他酩酊大醉,上赶着当替死鬼,还不肯说实话,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有内情,那些人可不成全了他?” 她一怔:“不肯说实话?” “就是我刚才和你谈的。”他道,“堂前问审时,他羞于承认对你有情,自然说不出来醉酒的原因,以及喝醉后认错人的事情。” “然而,他的手心沾有金粉,是公主的披帛上所洒的,公主的衣裙也有被拉扯的痕迹,他一日解释不清楚这两件事,就一日是最大的嫌犯。” “情况最严重时,父皇甚至考虑过授意三司,直接定他为凶手,把他推出去,给澜庄一个交代,理由就用与公主有私,是一时争执之下的情杀。” 觅瑜心头一跳。 圣上的这一借口,不仅把朝廷摘了干净,还将过错分给了双方,在公主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澜庄就算想发难也没理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诚然,这是避免两国争端的一个方法,可是,这样的方法,未免太…… 盛隆和端详着她,忽然开口:“你觉得父皇这个法子太过了吗?在替盛淮佑感到不满,心疼?” 觅瑜一惊,连忙否认:“不!殿下误会了!瑜儿绝无此意——”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你别忘了,是他不肯吐露实情在先,影响了查案的进展,父皇才会有这个想法。” “郡王太妃为了此事跪求母后,跪得人都晕了过去,才获得一次探监的机会,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非要揽着。” “你说,这些都是谁的错?” 她怔然:“太妃?” “是啊,太妃。”他轻描淡写地附和,“她被拦在长春殿外时,还想转头过来求你,大概是觉得你也和她儿子一样,很念旧情吧。” 觅瑜惊讶:“太妃想过来求我?” 他轻笑:“不仅想过,而且来过,可惜空有一腔慈母之心,却胆量不足,承受不住我哥哥的半句话,被吓得差点不敢迈出郡王府的大门。” 觅瑜越发惊讶:“太妃真的来过?这,我怎么不知道?” 盛隆和道:“自然是因为我哥哥不想让你知道。” 她不解:“为何?” 他理所当然道:“理由不是明摆着的吗?你那时身子不好,我哥哥怎么可能让你为别的事操心?” 这……的确是盛瞻和的行事作风,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瞒了她这么多的事,从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再到汝南郡王太妃的求情,桩桩件件…… 诚然,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她知不知道都无甚要紧,甚至不知道要更好一些,但……性质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是盛隆和的出现,他还准备瞒她多久? 觅瑜沉默了稍顷,询问:“殿下同太妃说了什么?使得太妃那般惊惧……” 盛隆和摩挲着下巴,道:“不清楚,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毕竟太妃曾经嫌弃过你,真出了事,却又想着求你去救她的儿子,也是可笑。我哥哥一向讨厌这样的人,又碰上你身子不好,言语之间不可能会客气。” 觅瑜倒是能理解,太妃本就是为了郡王的安危,才信了所谓的高人之言,另寻了一门亲事,如今为了郡王的性命,来求她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盛瞻和到底说了什么,使太妃害怕到了不敢出家门的地步…… 盛隆和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沉思。 他噙着淡淡的笑,开口:“看你这神情,不会是觉得太妃情有可原,想要帮她吧?” 她迟疑地回答:“太妃……的确情有可原。” 盛隆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我算是明白,我哥哥为什么要瞒着你了。” 觅瑜懵懂片刻,有些迟缓地品出他的意思。 “殿下觉得,瑜儿会为了汝南郡王一事,不顾病体,劳神费心吗?” 他反问:“你不会吗?” 她轻摇臻首:“我或许会询问殿下案情,问一问郡王是否真的杀害了公主,但不会思虑更多,毕竟,我非有司,不负责查案。” 盛隆和的笑容变得有些舒坦了:“此话当真?” 她点点头,乖巧道:“当真。我与郡王不过泛泛之交,纵使太妃求到我这里,又能如何呢?自然是一切依着殿下来。” 他的笑意加深:“如此,倒是我哥哥多虑了。” 她软声答话:“殿下也是为我着想,不算多虑。” 又问道:“后来呢,太妃怎么样了?” 他回答:“母后心善,不忍太妃为了儿子伤心憔悴,特意求了父皇,让他们母子俩在狱中一会。” “可惜郡王没有领太妃的情,依然不肯说实话,还道什么‘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让太妃险些哭晕过去。” “所以父皇想要把他推出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他表现得很像一名凶手,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的确,在这样一桩大事上执意隐瞒,任是谁都会产生怀疑。 觅瑜诚恳应首:“殿下指点的是,瑜儿受教了。不过,殿下是怎么让郡王吐露实情的?” 盛隆和泰然自若地回答:“没什么,我不过是去大牢里看了一回他,同他说了几句话,他受不了刺激,自惭形秽,就把真相全说了。”
第93章 觅瑜愕然。 说了几句话——受不了刺激, 自惭形秽——? 他、他都同郡王说了什么,才会致使其陷入这等境地? 她试探着开口:“殿下可以告诉瑜儿,同郡王说了什么吗?” 盛隆和答应得爽快:“可以。” “我同他说了三句话。”他竖起三指, 随着讲述一一放下, “第一句话是, 你喜欢她吗?第二句话是,可惜,她不喜欢你。” “第三句话是,案发当晚, 郡王到底因何醉酒?郡王若是依然选择闭口不言,可就永远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三句话说完,他就全招了。” 他噙着笑询问:“怎么样, 我这审问的水准不错吧?” 觅瑜:“……殿下高瞻远瞩, 瑜儿自愧弗如。” 看来从今往后, 她要避着汝南郡王走了,因为她再无颜见后者。 真是——哪有人这么问的?不仅问出了真相, 也把自己妻子的面子问没了。 ……好吧,也许在他看来,她不是他的妻子,那也不能随意拿嫂嫂的名誉玩笑啊, 还这么自鸣得意地说给她听。 他真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觅瑜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 她害怕再讲下去,他会说出更多惊人之语, 让她连正常面对他都做不到。 她问道:“殿下方才说, 先前遇刺一事,乃是工部侍郎在背后捣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隆和一笑,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但没有揭破, 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因为他害怕我查出真相,要了他的身家性命,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觅瑜吃了一惊,想不到工部侍郎会如此大胆。 谋害太子,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当然,这能够说得通,一旦贪饷之事暴露,他们照样性命不保,不如赌一把。 但她还是有些不解:“可是,这样一来,父皇不会震怒,下令严查吗?” 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圣上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命令三司追查,实在查不清楚,圣上也不会执着,随意推一个人出去,给个交代便可。 然而一旦换成太子,性质则大大不同,圣上便是掘地三尺,将整座长安城翻过来,也不会放弃缉拿凶手,他们有什么把握能逃得过? 盛隆和给她解了惑。 他道:“他们妄图制造储君之争的假象,把我遇刺一事推给魏王。锦衣卫将魏王府围起来的时候,我那四哥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觅瑜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人竟然想将行刺太子的罪名甩给魏王?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盛隆和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笑,从漆盘中拈起一块核桃肉,递给她。 她一怔,正欲接过,他却像是忽然想起来,避开她的手,转而送至她的唇边。 她:“……”幸好他没有再给她喂葡萄,这些西域进贡的葡萄再味美,一连吃上好几个,也着实有些酸牙。 眼见她乖巧地张口吃下,盛隆和满意地笑了,继续道:“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 “严词丰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只能从廖越那边查他,然而那时我们尚未查到廖越,更遑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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