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知楚天霖心中所想,七杀示意龙影上前。 不过,他的心里,也是有些许不舒服的。 这三年,他倒不是有意回避,而是每次他来将军府,沈安阳都是避而不见。 当年的那道圣旨,他是迫不得已发出的,可始终也是因为他,给了韩柏的可乘之机,让他不仅害了沈鸣鸾,还毁了罗玄铁骑。 沈安阳心里自然对他有怨恨。 不来往,只怕也是沈安阳对他最大的忍让。 三个人里,也唯有文青泽,是沈安阳还亲近一下的人。 朱红的大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 老管家探出头,看着府前的四人,神色一怔。 这四人,他自然都认识。 可三年来,这么齐齐整整的一起出现在将军府,倒是头一遭。 心里惊讶,老管家还是连忙朝几人行了行礼,“几位贵客,快快请进。” 毕恭毕敬的而降四人迎进了府里,老管家将他们一路直接就引到了大厅。 此时,沈安阳就端坐在大厅的主座上。 看见管家领着楚天霖四人走了进来,竟不见任何的异色,阳刚俊朗的脸庞上,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站起身,沈安阳朝几人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见过陛下,见过长乐王。” “文大哥,还有龙侍卫。” “不知道,你们这么早来府里,是有何要事?” 冷淡的语气,透着疏离,却又不让人觉着失礼。 如今的沈安阳,哪里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少年。 即便,心里怨恨着楚天霖和七杀,却还能做到平静以对。 言行举止,内敛又稳重,已然具有了当家之人该有的气度。 看着这样的沈安阳,楚天霖只觉着眼前的人,陌生的让他有些恍惚,对上他那双清亮透彻的,与沈鸣鸾如出一辙的眸子,楚天霖心里又觉着有些心虚,不敢面对。 三年前,回到京都。 楚天霖可以面对所有人,却唯独面对不了沈安阳,就是因为他有着一双与沈鸣鸾相似的眼睛。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无疑就是在提醒他,沈鸣鸾是如何中箭、如何坠崖的。 就这样,他选择了回避和冷落沈安阳。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今日才算他从北境回到京都,第一次正面见沈安阳。 “安阳,皇兄说,鸣鸾回来了,可是真的?她在哪,怎么不见她出来?” 七杀迫不及待的问着沈安阳,目光环视了大厅一圈,也没见到沈鸣鸾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奇怪,楚天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的话音落下,沈安阳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眼神冷漠的对上七杀,冷声道,“长乐王,你说什么?” “我姐姐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连声的反问,无不透着嘲讽。 他扫了眼一直未说话的楚天霖,又讥笑道,“对了,当年不是你们告诉我,我姐姐死在飞云关了。”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回得来?” 七杀被沈安阳的话,问得满脸尴尬,也瞬间噤了声。 竟忘了,眼前的这位小将军,对他是心有怨恨的。 即便鸣鸾回来了,只怕小将军也不可能会如实的告诉他。 他还是退回到一边,什么都不要说为好。 “安阳,你骗不了我,她回来了!” 楚天霖终于开口了,他目光直直的盯着沈安阳,语气是十分的笃定,也不容沈安阳否决。 看着这样的楚天霖,沈安阳的心里,蹭的一下腾起了怒火,怒笑道,“陛下,我姐姐回来了如何,没回来又如何?” “三年前,我姐姐从飞云关坠崖,你做了什么?” “没几个月,你就爱上了其他的女子。” “你以前,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爱的是我的姐姐的吗?怎么那么快就变了心?” “不仅变了心,还打压贺梵大哥他们,将三十万的镇北军发配凉州。” “让我们将军府几代人,辛辛苦苦打造出的一支雄狮,变成了人人笑话的衰兵。” “连我祖母过世,你也没有来过一次将军府。” “现在,你来问我姐姐回来没有?” “我倒是想问一问陛下,我姐姐回来了,你敢面对她吗?” “你敢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她吗?陛下!” 这些话,憋在沈安阳的心里,已经有三年了。 他一直想问一句楚天霖,这样对待他姐姐、对待将军府、对待镇北军,楚天霖心里是否有愧? 可从小接受到的教育、父亲和姐姐的影响,让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即便对他们再无情、再冷漠,可始终都是他的君。 忠君爱国! 即便有任何的不满,他都要忠于楚天霖。 他不能让将军府,在他的手中,蒙上任何的污点,背上任何背君的骂名。 沈安阳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压制下去,藏在心里。 一声声的质问,将楚天霖问得瞬间失了声,神色发怔的看着沈安阳,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盘旋。 他敢面对沈鸣鸾吗? 如果,不是沈安阳的质问,楚天霖都忘了,这三年他是怎么对将军府和沈安阳的。 本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府,因为他的冷落,落得一个门庭冷清,成了东启百姓眼中的笑话,这京中权贵的笑柄。 而沈安阳,镇北军威风凛凛的小将军,是沈鸣鸾坠崖之后,该统帅三十万镇北军的,新的镇北将军,可却赋闲在家,没有任何的官职。 如果,沈鸣鸾知道这一切,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又会如何看待他? 不,她恐怕已经知道了。 所以,昨夜才会夜闯荣华宫,毁了穆寻雪的脸。 所以,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决绝离开,不愿意相认。 她,只怕对他的所作所为,寒了心吧! 所以,才会要离开他! 一想到这里,楚天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难堪,他蓦的转过身,直接就往沈鸣鸾曾经住的星辉院急切走去。 不可以,她绝不可以离开他! 第319章 怎么会没有人 看出楚天霖的意图,在场的几个人神情皆是一怔。 沈安阳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不在前厅了。 沈安阳就更加愤怒了,当即是怒气腾腾的往星辉院赶去。 文青泽和七杀面面相觑,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楚天霖冲到了星辉院,紧闭的房门,被他推开,是空无一人。 冷冷清清的,一看就知道没人住。 楚天霖推门的手,顿时无力垂下,幽深的眸子,有痛楚,有黯然,还有深深的失落。 怎么会没有人? 不可能没有人啊! 昨夜,他明明就见过鸾儿的,不可能错的。 她回来了,不在将军府,又能去哪里? 她,是不是在故意躲避自己? 楚天霖兀自猜测着,心里头的惶恐不安,也愈加强烈。 这时,沈安阳三人也已经到了星辉院。 见楚天霖神色落寞的站在门口,沈安阳脚步微顿,原本隐含紧张的眸子,眸光闪了闪,他几不可见的舒了口气,就连刚刚腾升而起的怒气,这会也消散了不少。 可也依旧是恼火的。 沈安阳沉着脸,冷硬着声音道,“陛下,即便你是一国之君,但这样擅闯民宅、擅闯女子闺阁之举,是否不合礼数?” “陛下,将我将军府至于何地了?。” “陛下,又为何这般的作践我长姐,将她的清誉,置之不顾?” 咄咄逼人的话,沈安阳周身是少见的,带上了凌然的气势。 他恼恨楚天霖负心在前,又恼恨楚天霖背弃将军府在后。 今日,楚天霖又做出这副姿态,将往昔所做种种都忘得干干净净,像没事人一样,来找姐姐。 他将将军府当成了什么? 又将姐姐当成了什么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是,安阳,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些?” 听到沈安阳的话,楚天霖还未有反应,七杀就先忍不住开了口。 七杀也知道,这三年,自家皇兄对将军府是有些不厚道,寒了将军府一门的心,但是,一国之君,被沈安阳这样子质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合适。 而且,七杀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鸣鸾出事,最无法接受、最难过痛苦的,应该还是楚天霖。 否则,他也不会做出那些种种遭人诟病的暴君之举。 这南原,与月华国的战火,还在烧着。 楚天霖,只是用他的方法,在表达着他的感情……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长乐王就认为我说得严重了。” “那,我将军府遭受的,我长姐遭受的,三十万镇北军遭受的又如何说?” 沈安阳嗤笑了一声,对上七杀的目光,眼里的嘲讽是没有丝毫的掩饰,又继续道,“说来,当年,镇北军被分裂,罗玄铁骑对我姐刀剑相向,还有长乐王的功劳。” “当年,要不是长乐王的那道旨意,说不定我姐如今还能安安稳稳的在将军府坐着呢!陛下也无需,如此急冲冲的找我姐了。” 沈安阳话音落下,七杀就满脸头疼的抚了抚额。 看来,他三年前颁布那道圣旨的事情,在沈安阳这里,是如何都过不去了。 只要他一开口,对方就旧事重提。 他又不能以王爷的身份,来威慑沈安阳。 先不说,依照沈安阳的个性,能不能威慑住,就是有文青泽和楚天霖在,他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他想再要说什么,都无法开口了。 这会,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文青泽。 估计,三个人里面,也只有文青泽说话,沈安阳能听上一二分。 接收到七杀的目光,文青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看向了沈安阳,温声道,“安阳,当年的事情,你在京都,也该知晓一二的,当时的情形,长乐王也实属无奈,你不该因此而记恨长乐王。” “说来,你的性命,不也是长乐王周旋,才保住的吗?” 当年,七杀为何下那道旨意,同在京都的文青泽,再清楚不过。 穆寻雪用满朝文武的性命和沈安阳的性命做挟,又有镇北军副将慕容枫指正沈鸣鸾通敌叛国。 那时候,七杀如果不依照穆寻雪和赵立他们的要求下旨,那时候整个京都只怕都要陷入混乱。 他们有想过,即便有这道圣旨,在北境有楚天霖在,沈鸣鸾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七杀和文青泽都没有预料到的是,沈鸣鸾和楚天霖会去了郦都。 这让前去北境的韩柏,直接有了可乘之机,才有了之后的种种…… 文青泽说的,沈安阳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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