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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飞云关，沈鸣鸾重伤坠崖的那一幕，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灵魂中，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偏执，不能再让他的鸾儿受到任何伤害的偏执。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在意。 就如每一次发现，沈鸣鸾悄悄放血时，他的心里都会涌现出一股暴戾和害怕的情绪。 只是他隐藏的极好，也克制的极好，才没让人感觉到他的异样。 但他并不厌恶这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偏执，甚至还觉着，唯有这样不断的提醒自己，他才不会出现任何的失误而导致他的鸾儿受到伤害。 楚天霖紧紧的攥着沈鸣鸾的手，漂亮的凤眸里露出了宠溺的笑意，“当然比不上。但是，我不能因为你厉害，而不关心你，不是吗？” “行，你说的都对！”沈鸣鸾清冷的眸子里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当然不会拒绝楚天霖的好意。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人搬了三把软椅过来了。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铁链在地上摩挲的声音，也从一旁昏暗的走道里传来过来。 楚天霖和沈鸣鸾落座后，便看到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七杀，迈着步子从走道里出来了。 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龙影卫，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又满身伤痕看不出模样的老者，被他们两人一手提着一只胳膊，拖了出来。 他们走过之处，划出了一条暗红血路，哗啦啦的铁链声，正是老者脚上的铁链摩挲地面发出的。 能被龙影卫特殊招待的，这老者不用说就是穆苍了。 “真是没意思，你们怎么没把他留给本王处置？”七杀坐在了楚天霖和沈鸣鸾的身侧，看着被丢在面前的，进气少出气多的穆苍，心里头是十分的不爽。 这穆苍都被龙影卫折腾成这模样了，他再来教训，也找不到那种报复的痛快爽感了。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计较的？”楚天霖睨了七杀一眼，心里却觉着自从他做了长乐王之后，就越发的恶趣味了。 他这哪里是因为被穆苍算计的太狠，来教训对方？ 这分明是，太过无趣了，想找点乐子消遣，却发现对方经不起他折腾的郁闷罢了。 “行了，还是你们的正事要紧。”七杀双手抱臂，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坐着。 对穆苍，他已经是没兴致折腾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看自家皇兄皇嫂来折腾穆苍。 七杀还是很清楚，楚天霖和沈鸣鸾不会是像他一样，闲得无聊来找穆苍消遣的。 现在，京都疫病形势十分紧张，他们来慎刑司，定然是想从穆苍这里知道解决疫病的办法。 “去，把他弄醒。”楚天霖下颌微挑，给身边的龙影卫下着指令。 当即，一个龙影卫就提着一桶冰冷的盐水，直接就泼在了穆苍身上。 只见躺在地上的穆苍狠狠的打了个激灵，身体猛地蜷缩成团，痛哼声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穆苍的身上，到处都是严刑拷打留下的伤痕，盐水泼上去，这痛苦，是可想而知了。 这样的穆苍，看着十分虚弱、狼狈、可怜。 然而，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 他可是有着一颗可以置一城百姓的性命而不顾的毒辣的心。 这样狠毒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被盐水泼醒的穆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一双苍老浑浊的眸子，早就没有了锐利之色，就连当初眼里的阴毒和傲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就是一个阶下之囚、一个可怜虫。 他所有的锐气和傲气，都在龙影卫的“招待”下，磨得干干净净。 穆苍神色恍惚的望着眼前三道人影，只觉着熟悉，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何人。 直到，沈鸣鸾清冷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刑室里响起，穆苍的双眼才陡然睁大。 “穆谷主，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没什么想说的吗？” 沈鸣鸾确信，再顽固又自傲的人，经过连续几日暗无天日的严刑拷打之后，他的心性不可能还像之前那样坚定。 尤其，龙影卫折腾人的手段，她可是有幸见过的。 便是训练的意志坚定的杀手、死士都不一定撑得过，就更别说穆苍这种地位尊贵、没吃过苦头的人了。 神志没有变傻，已经就不错了。 “沈鸣鸾……啊……” “啪。” 穆苍才刚开口，鞭笞声和他的痛呼声就同时响起。 站在他身侧的龙影卫，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黝黑的长鞭。 “放肆，直呼娘娘姓名，以下犯上，该罚！”持鞭的龙影卫，冰冷着声音训斥道。 被抽了一鞭的穆苍，当即，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眼底闪过了一抹恐惧。 显然，经过这几日，龙影卫已经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了，竟让他这个堂堂的医谷谷主，露出了害怕的情绪。 穆苍努了努干枯的唇，抬起浑浊的眸子，看着沈鸣鸾，眼里有不甘、有害怕、有憎恨、有忌惮……还有懊悔。 种种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都糅杂在他的眼里，复杂不已。 第391章 只有一个死 对于刚刚的那一幕，沈鸣鸾显然是无动于衷的。 “怎么，在这里都已经待了几天了，穆谷主还没想清楚吗？看你这情况，应该撑不了几天了！” 见穆苍久不说话，沈鸣鸾便又开口了。 只是，这不徐不缓的语气，愣是没让人感觉到，她对逼问出疫病之事的迫切。 那随意的态度，就好像是来和一个熟悉的人唠嗑一般。 不说她身侧的楚天霖和七杀是什么反应，就是穆苍，看到如此神色的她，心里都忍不住疑惑了。 京都疫病爆发，已经是五天了，她难道还不着急吗？ 穆苍生出这样的疑惑，却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就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境地。 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那夜，在凤藻宫的威胁，似乎没有一点的作用。 “本尊落到你的手里，说与不说，结果不还是一样，只有一个死！” 嘶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虚弱，就好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对生活已是无望。 穆苍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也无力挣扎。 死亡，是他最后的等待。 至于疫病，他都要死了，外面那些染了疫病的百姓，又与他有何关系？ 穆苍心里邪恶的想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癫狂扭曲的笑意，直勾勾的望着沈鸣鸾笑道，“反正都是一死，让整个京都的人与本尊一起陪葬，也是好的，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昏暗的刑室响起。 当即，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穆苍整个人则躺在地上，因为大笑而翻滚着破败的身体，俨然就像一个疯子。 看到依旧冥顽不灵的穆苍，楚天霖幽深的眸子里，怒气迅速升腾，看对方的眼神也带上了森森杀气，刚要示意龙影卫上刑，却听见七杀的声音响起。 “啧啧……”七杀连连摇头，轻啧了好几声，看着穆苍玩味道，“想想，堂堂的医谷谷主，一生风光，谁能料到，晚年竟要落得一个惨死狱中的下场，也不知传出去，会引来多少江湖人士的笑话……” 七杀出身江湖，最是懂穆苍这种身处江湖备受推崇的人的心理，只怕最受不了的，就是声名尽毁。 而恰恰，七杀说的话，无疑就是在给穆苍的心上插刀，将他最后的一点颜面，也要放在脚底下践踏。 穆苍，那么自傲自大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些？ 故而，七杀的话音才落下，穆苍就满目凶光的望向了他。 此时，穆苍也才注意到，眼前坐着的两个男人，容貌竟一模一样。 “你……你是长乐王？”穆苍睁大着双眼，手指颤抖的指着七杀，似乎没想到，对方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你、你不是中……” “中蛊了？”七杀轻笑了一声，接过了穆苍的话，“看来，你是认定了本王不可能会苏醒过来，是吗？” “只是，可惜了，让你失望了。本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中了蛊，不可能醒的过来的！”穆苍难以置信的说道，七杀的安然无恙就好像给了他灭顶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力气，如同一滩软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他中的是蛊毒，这世间，除非是巫蛊一族的人，没人可以解得了。 就是他穆苍，也解不开这蛊毒！ 所以，他怎么还活着？ 他不可能还活着！ “有什么不可能？穆苍，你莫不是忘了，本宫三年前，也中了蛊毒的。” “本宫能好好的活着，长乐王自然也能！” 沈鸣鸾清冷的声音响起，穆苍的脸色又是倏的一变。 一个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事情，也终于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沈鸣鸾为什么没死？ 三年前，穆寻雪给沈鸣鸾下蛊的事情，穆苍是知道的，也很清楚她的情况。 当初，在郦云国的时候，她最多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活，可怎么会消失了三年，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是你？” “这世间还有巫蛊一族的人？” 穆苍艰难的说道，哪怕他确定了，在二十五年前，他与明章帝已经联手灭了巫蛊一族，可沈鸣鸾的安然无恙，让他不得不认定，这世上还有巫蛊一族的人活着。 就连那晚他初探皇宫，沈鸣鸾提到的信王赫连明信也活着的事情，穆苍也没办法否认了。 难怪了，沈鸣鸾会活下来。 难怪了，长乐王中了蛊也安然无恙。 “所以，你现在来，并不是真心想要本尊说出疫病的解决办法，是不是？” 既然能解得了蛊毒，这疫病还有何难？ “这场疫病，你们根本不需要求本尊！你们来此，就是落井下石，想看本尊有多狼狈，多落魄，是不是……” 没了可以威胁对方的依仗，穆苍浑身的气息瞬间就又变得颓废了不少。 他已经认定了，外面的疫病，已经被控制了，不然长乐王的蛊毒也不会被解除。 可他哪里知道，沈鸣鸾和楚天霖，却因为他刚刚的两句话，眼睛都亮了。 他们隐隐明白了穆苍话里的意思，七杀的蛊毒都解了，京都的这场疫病，可能并不难。 沈鸣鸾又想起白老太医那晚说的话，百姓所然的疫病，并非是病，而是中毒，其中就包含蛊毒。 所以，是不是将中毒百姓身体中的蛊毒解了，其他的毒就更容易去除了？ 心下猜测着，沈鸣鸾却不动声色的看着穆苍，语气平静道，“你知道就好，本宫说过，你想要用解除疫病的办法来威胁我们，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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