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珍又转过头看着皇宫方向,永宁侯夫人进入到皇城事情和梦里也有区别。 永宁侯府夫人是背着尸体入内的,而在梦里,她是手捧着铁券丹书入内。 不过应该相差得不会太多,林宝珍这样想着。 / 今日里的早朝注定是不平静的,头一遭这朝堂里出现了皇后之外的女子——永宁侯夫人,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严玑的尸体。 帝王甚至从九五之尊的宝座下来,看了严玑的尸体,甚至不怕晦气亲自摸了摸这可怜孩子,流了一滴眼泪,叹了一口气,“薛宽,朕知道你断案如神,这案子你要放在心上,替朕还有贺夫人断出此案。” 成德帝多少是有些难过的,尤其是贺兰汀说了,这孩子死之前都不知道生父是谁,而且以永宁侯府嫡子的身份进行下葬,世人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上流有皇家血脉。 贺兰汀请了最好的敛容师给严玑敛容,孩子的面容红润起来,宛若是睡着,而不是没了性命,帝王看着越发感慨。 薛宽这些天一直在排查,对于严玑为什么死先前一直摸不着头绪,而在帝王落泪的时候,他心中微动,有一个微妙的念头浮现在心中。 会不会是永宁侯夫人与人有私情,而永宁侯夫人的那位奸夫赫然就是帝王,这严玑便是两人的孩子? 猜测严玑是帝王之子目前尚未有证据,但是多年来断案的直觉让他如此猜测。 倘若是当真有关系,那么原本排除在外的曾秀就有了杀害严玑的嫌疑。 薛宽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觉得此事为难极了,口中说道:“微臣自当竭力而为。” 得到了薛宽的话,贺兰汀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既然贺兰汀晕了过去,“爱民如子”的帝王自然把她暂时安顿了下来。 就连御史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永宁侯夫人是为了儿子心力交瘁,帝王怜她的爱子之心,把人留在了皇城里。 而薛宽在离开了皇宫的时候,更是觉得头大,如果光是帝王把永宁侯夫人留在宫里,他不会多想,但是先前帝王居然会摸着尸体落泪,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他在思虑的时候,听到了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侯爷。” 薛宽抬眼望去,宛若是蝴蝶一样扑入到魏武侯怀中的是林宝珍。 林宝珍身上的披风扬起,她仰头说道:“我来接您。” 谢渊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把林宝珍一揽,“我们上马车。” 等到上了马车,谢渊就松开了林宝珍,这小娇妻的好处就在于她的黏人,就是有时候谢渊觉得她也太粘人了一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林宝珍就说道:“刚刚我见到永宁侯夫人了。” 想到了表妹,谢渊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 谢渊求子心切,只要换位想一下,自己的孩子倘若是这般没了,定然也和对方一样。
第060章 掩埋真相 裴晋已经恢复了上值, 手持白玉笏板,静静看着永宁侯夫人奔上朝堂,泣泪求万岁爷捉拿凶手。 见到了此情形, 他回到了翰林院之后,把傅嘉泽喊到了自己面前。 简单说了朝堂上的事情,裴晋抬眼, 看着傅嘉泽,“谨元, 你怎么看?” 傅嘉泽:“永宁侯夫人与陛下有私情, 被背入到朝堂里的小公子并不是永宁侯府的血脉, 而是陛下与贺夫人之子。” 薛宽是大理寺少卿,他断案讲究的是证据, 这种想法在脑子里过一圈, 并不会说出, 接下来会用各种手段和方法来佐证他的猜测。 而傅嘉泽则不然,老师问他的看法, 他也不必兜弯子,直接回答就是。 裴晋知道自己的学生很是聪慧, 一点就通,自己又刻意提到了帝王摸尸、留下贺兰汀之事,这学生就猜到了。 裴晋的眼中含着淡淡笑意, 对着傅嘉泽说道:“此事应当不少朝臣都猜出来了,但是不会往外说。” 傅嘉泽说道:“学生也不会往外说,如此一来,杀害严玑之子的人也清楚了, 应当就是永宁侯府老夫人曾氏。” 裴晋一愣,猜测严玑的身份是一回事, 但是知道凶手是谁又是一回事。 傅嘉泽见着裴晋的神色,主动解释说了,自己的妻子与妹妹去了白峰寺,曾老夫人的举止有些违和,“先前不知道严小公子的身份有问题,现在以这个前提来推测凶手,那就一目了然了。” 裴晋点头:“谨元你既然猜到,薛少卿应当也知道了,谨元,严玑血脉有异之事……得劝说他压下去。” 傅嘉泽说道:“我听闻薛少卿为人中正,还曾为穷苦百姓讨公道,斩杀了与胡首辅的女婿。他会听劝吗?” 裴晋含蓄委婉说道:“听劝与不听劝,都得劝他听,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帝王不管行事如何,都是我大祁的九五之尊,严小公子的血脉混淆之事爆出,会动摇民心。” 成德帝的帝位是捡漏而来,刚开始几年还算是勤恳,到了后来开始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难免行事就有失分寸之处,多少动摇了民心。 如今边境并不太平,有异邦对大祁虎视眈眈,现在还有简大将军坐镇,而简大将军前段时间还病了一场,那些异族就生了试探的心思,简大将军在的时候尚且如此,倘若是简大将军去了以后呢?民心动摇的大祁抗得过这异邦的来势汹汹吗? 民心可贵,能少动摇一些,就应当少动摇一些。并不是所有案件的真相都要公布于众。 裴晋担忧薛宽会不管不顾直接爆出来真相,下午就到了覃掌事那里告假,请了薛宽出来喝茶。 这喝茶也带上了傅嘉泽。 翰林院的诸位官员就算是知晓傅嘉泽是裴晋的学生,见此情形还是艳羡不已。 青帷马车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路,这样的天气,所有人都懒散了一些,街上罕有人至。 薛宽进入到茶楼雅间,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这位是……” 傅嘉泽站起身对着薛宽行礼:“学生谨元见过薛少卿。” 裴晋说道:“这是我弟子——傅谨元。” 薛宽点头,“我知道。” 薛宽稀奇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应当知道我忙得焦头烂额。” “凶手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哪儿用焦头烂额?” 薛宽并不稀奇裴晋能猜出答案,顺手拿起了杯子,把茶水一饮而尽:“你也猜到了?你说说看,你觉得是谁?” 因为薛宽的牛饮,裴晋皱了一下眉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说道: “曾老夫人。” 薛宽:“我原先还在魏武侯府身上较劲,今儿朝堂上的事情,倒是省了我查案的事,就是结案还是让我头疼。” 魏武侯府? 傅嘉泽垂下眼,想着林宝珍的行事风格,她做事有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难怪薛宽生疑在魏武侯府身上。 裴晋对着傅嘉泽说道:“你看,薛少卿也有分寸,知道民心可贵,大抵是不愿此事公于众的。” 薛宽失笑着说道:“原来你是劝我掩埋真相的,你放心,我在做大理寺少卿的第一日,就有人和我讲过前朝吴恒的事。” 前朝吴恒是名载史册的官吏,他当年曾破获一起淫僧案,一伙贼人流窜到抚州,那伙贼人杀了永安寺这个寺庙的僧人,披上了袈裟,伪装做了僧人。 非但如此,他们还把永安寺打造成了求子的圣地,骗了不少妇人过来求子,实际上他们是给这些妇人喝下了昏迷的药物,在她们身上发泄欲望。 所谓的求子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这些妇人生下的孩子大半都是僧人的孩子。 有的妇人发现了不对,她们忍气吞声离开了此地,还有人悄悄把孩子丢回到寺庙,还有更多的人完全不知道,她们在睡梦之中竟是有这样的待遇。 吴恒把永安寺的勾当大白于天下,这案子着实耸动,让吴恒青史留名。 但是这案子的后续是,抚州之地死了许多年轻的妇人和孩童,这些妇人的家族,并不会把这些女子和孩子的死亡与永安寺的淫僧有任何牵连,而是以其他的名义谋杀了女子。 “吴恒把案件戳穿了很是简单,却让抚州成千上万的妇人牵连到这个案子里,其实那个永安寺很小,流窜的僧人一共就只有八个,在二十年后,死的死伤的伤,寺庙里又来了新的僧人,怎么都不会祸害那么多妇人,却有许多人因此而死。吴恒 最后是在永安寺里自杀的,他因为查破了永安寺的淫僧案而升迁,最后却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死在永安寺,他的死并未在史书之中记载,只是大理寺里人人都知晓这个故事。” 薛宽说完了这个故事,对着裴晋笑了笑,“所以你不用劝我,案犯该杀的杀,案件的真相却不能简单粗暴地直接公布。” / 下午剩余的时间是和薛宽喝茶度过的。 裴晋和薛宽谈论的是朝中的大事,傅嘉泽并没有多说什么,大多数是静静听着。 傅嘉泽原本只知道裴晋家世好,才学无双,等到这一场谈话,发现这个翰林院的掌事,对朝中的人和事了若指掌。 裴晋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的野心绝对不是一直在翰林院做里做个掌事学士。 傅嘉泽甚至想到,收自己为弟子,当真只是看重他的才能吗?或许多少还是有他舅舅的原因。 傅嘉泽把裴晋送回到裴府,自己则是去了温蕙的住所,今日里妻子带着妹妹去了温蕙之处。 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还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见着他有些紧张,却还是行了礼,小声喊他:“谨元哥哥。” 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便是裴清荷,先前温蕙就和裴清荷约定,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就不会再去裴府,没想到,这一连两日不去裴府,裴清荷竟是大着胆子央求了祖母,打算来找温蕙。 裴家的老夫人巴不得孙女儿多出门涨涨世面,就让人把裴清荷送到了温蕙所住的地方。 裴清荷喊完了谨元哥哥,她就抱着温蕙,把人埋在温蕙的怀中。 温蕙见着了傅嘉泽,心知裴晋也要回来了,对着裴清荷说道:“先前说好的,等你父亲下值了就该走了,清荷你也该回去了。” 裴清荷依依不舍,但是先前就说好了,到了饭点须得回去,小声说道:“夫人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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