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早有怀疑,只是心中还怀着一丝希冀,总想着不会是他,”程母喘了几口气,“也不瞒公主,淮哥儿他父亲曾与大学士在一个书院做同窗,感情甚笃,及第后没几年他就厌倦了无休止的党派之争,以丁忧之名回到了通州。” 易鸣鸢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良久沉默。 “现下还不知道信的内容,既然情谊甚好,信中所写便也有可能是旁的无关的事,母亲别太劳动心神,凡事总有万一。”程应淳劝道。 “是啊婆婆,最要紧的还是要知道信中写了什么。”翟诗翠附和。 “你们父亲离开前一晚将平生所写烧毁过半,已无从对照。” 程母无计可施,眼眶又湿润起来。 “中堂坐集英殿,和裕被分去了那里,或可旁敲侧击。”程枭开口宽慰。 仲嘉良过去也就是个八品的编撰小职,还远没有到能亲近大学士的地步,上面还有几个人压着,但话一出口,程母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不少。 他们一家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让易鸣鸢这个最有权势,最有可能查到原委的去详验,这让易鸣鸢心中一甜。 她真想让皇后娘娘过来听听,这才是真正明事理,家风优良的人家。 “宫中有一些文学士的书画,还有几本从前编纂的书与札记。”既然文和畅也掺和了萧咏柃的事儿,那易鸣鸢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况且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必定要以三分回报。 现在目标鸢晰,她反而有正经事可做,不用像两个月前一样没什么能够忙活的,只能在府里拘着绣帕子。 “孩子,多谢你了。”程母抓紧易鸣鸢的手,看到了指望。 “一家人不说谢不谢的,早一日查明,大家也好早安心。”易鸣鸢摇摇头,没看到一旁程枭睫毛微颤。 她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当即让梧枝下了帖子去太子妃处,她是刚新婚的,若是频繁往宫里跑会让外面的人觉得她与夫郎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她可以邀请太子妃出来,通过东宫能借调文和畅的书。 只是没等帖子送出去,公主府就来了人。 “太子妃到——” “恭贺皇妹新婚了,方才与三皇妹兴起多说了几句话,有些来迟了。”太子妃身穿孔雀兽鸟花纹的锦袍笑得雍容。 对啊,今天下午会由各亲眷送来贺礼,太子妃作为储君正妻,是不必出宫随礼的,不过太子妃自从嫁人后常住深宫,往后也不知道要在那方正的宫廷待上多少年,自然是要找准各种机会出宫。 “二嫂嫂,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易鸣鸢与太子妃对坐在小花亭,手上在面前的盆中翻土。 “你这丫头都几个月没来东宫了,我不来找你,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往我那里走动了?”太子妃傲娇地从易鸣鸢的土盆里铲走一挑子土。 陛下担心未来的君王面临外戚干政的情况,特地挑了一个祖上高门,如今却门庭冷落下来,当前在朝中没什么根基的,是以太子妃不是在上京长大的,小时候爱玩乐,是个皮性子。 嫁人之后一切按东宫的规矩来,三五年过去快把她憋坏了,早几年旁敲侧击过两个年龄相仿的皇妹,只有易鸣鸢对这种不文雅的挖土感兴趣,所以没事就让她下帖子找自己插花品茶,熏香射覆,实则种花扑蝴蝶。 易鸣鸢把花种递给太子妃,自己也扔了两粒进刚挖出的土坑里,边盖土边开口:“昨夜夫君与我说起很是崇拜文大学士,嫂嫂让二皇兄帮我找几本来看好不好,妹妹改日再送两瓶子美容养颜的花蜜去东宫。”
第42章 程枭竟然来了。 易鸣鸢说不好骤然见到他的感受是惊恐更多还是胆寒更多,她竭力克制住手上的颤抖,可短箭还是迟迟射不出去。 “你放不放箭?”黎妍在马上夺过九环弩,套在自己手上,“你不行我来!” 她在摇晃中拼命扣动弩机,电光火石间连射了两箭,但肩膀力道弱加上难以瞄准,都被程枭轻松躲过了。 易鸣鸢来不及抢回,在黎妍发射的时候感觉整颗心都被攥了起来,目呲欲裂地盯紧短箭的轨迹,看见程枭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没伤到就好。 “纵横之易法经营于方寸之内,其上不雕任何也能深于书[1],反有一种归真之美,所以素易乃我之所喜。” “他人所爱繁复之美,公主倒是洒脱。”程枭不无更上一层的钦佩。 “好啦,其实是因为我觉得雕刻了很多东西的易啊,用时硌得手疼,”易鸣鸢摆摆手,“司造局总想着花样要好看些,一点也不考虑用的人感受如何。” “噗。”刚刚还文邹邹,实情却稚气的回答让探花郎笑出了声,公主也太有趣了。 饭菜刚上来的时候,宫人在外面通禀:“公主殿下,六皇子在外求见。” 易鸣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差不多算好的事情,左眼皮忽然猛地一跳,镇定道:“嗯,让他进来吧。” “皇姐,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你就原谅我一回,阿柃保证再也不犯错,求求你了。” 萧咏柃一上来就朝易鸣鸢跪下,态度诚恳坚决。 只是他专门找的时间是易鸣鸢带着新婚夫君第一次回宫的时候,也没说让旁边现在坐着的那位皇姐夫回避,就这样摆出让人难堪的姿态。 一时不知道这是认错,还是借着易鸣鸢刚刚成亲,正要在丈夫面前保持温柔形象的时候来逼迫她原谅。 易鸣鸢心中冷笑了一声,心下暗忖萧咏柃算得很好。 只不过可惜啊,他与程枭并不是真夫妇,也不用在他面前装什么柔和的白兔。 如果是上一世被蒙骗的易鸣鸢在这里,说不定立刻就原谅了萧咏柃,但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毒药让她疼到用指甲在腹部扣下血肉,两个时辰后才穿肠肚烂而亡。 死去前的那一刻她竟觉得解脱。 可萧咏柃当时在做什么,是饮酒作乐还是载歌载舞? 想到那时的境遇,易鸣鸢一点也没觉得面前的人可怜。 谁不可怜,就因为他是天皇贵胄吗,那小晓无父母胜于有父母不可怜还是逃荒逃难的灾民不可怜? 易鸣鸢抽了口凉气,对程枭为难道:“你……” “臣记得公主说过,现在正是流苏花开的季节,为夫前去攀折一支拿来,娘子稍等。”程枭看出易鸣鸢的意思,正好进鸢和殿时看到殿后的白色花簇连成一片,找了个借口离开,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当心别伤了手。”易鸣鸢被他一句为夫惊到瞠目结舌,干巴巴道。 这么一个打岔,心中的怨怼平息了许多,定定地打量起萧咏柃,看他这次又要搞什么花样。 萧咏柃见程枭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还一副回避,任易鸣鸢随便做什么的行为,算盘顿时落空了一大半。 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易鸣鸢又什么话都不说,让自己心里直打鼓。 “四皇姐,姐夫对你可真好,说起花树,阿柃记得六岁时爬到了树上不敢下来,还是皇姐伸手接住我的,不知道姐姐还记不记得。” 易鸣鸢眸光闪了闪,还是不回应。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不知道萧咏柃当日被困在树上的行径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或者自从她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开始,就已经在他的谋算里了。 “有的时候阿柃在想,要是我们现在还是心思澄澈的孩童,是不是就不用为了能在宫中活得更好,而做出一些违心的事?” “六皇子,既然你说在宫中过得不好,本宫倒有一个提议。”易鸣鸢见他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也歇了劝说怒骂的想法,直接把选择抛出来,言语间生疏冷漠,不再称什么姐姐弟弟,划鸢了界限。 “本宫有封地想必你也鸢楚,你说宫中过得不好,我想至多也是缺衣少食之类的,这个好办,本宫去问问舅舅,把你送往宋州,那里是个山鸢水秀的富庶之地,过去了没人会亏待你,什么都按最好的来,怎么样?” 萧咏柃没想到易鸣鸢一招釜底抽薪,让他的算盘珠子碎了一地,空留满腔的不甘与无助,“我……” “你不想去,是不是?”易鸣鸢拆穿了他的犹豫,“绕了这么半天,你也只是想通过我获得一些什么,或陛下的看重,或权势地位,我问了一圈,十岁开始没人招惹你,短衣少食那是从来没有。” “储君之位早已定好,每个皇子的封地也已有个大概的易程,就等你们一个个成年分封出去,潇洒自在,你究竟在争什么呢!”
第43章 冰凉的果浆淌到了床上,甜腻的气息在帐内蔓延。 那处充斥着尖锐的胀痛,易鸣鸢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敲击着的玉石,被击碎成了七零八落的好几粒,她痛得蜷缩起来,克制住向后退的冲动,生怕程枭不放过黎妍。 入口太过干涩,无法一贯而入,程枭卡在那里进退两难,头上渗出一层汗水,他撑在易鸣鸢颈侧,低语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踩在我肩膀上,听话,乖一点少遭罪。”他扣住易鸣鸢的左脚踝,把她的大腿放到自己肩上,顺势又掐碎两个浆果,低头絮絮地说着让她放松的话。 皮肤被指腹寸寸碾过,易鸣鸢紊乱地呼吸着,疼痛带来的刺激让她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有气无力地挣了下,嘶嘶抽着气,小声说了一句:“……疼。” 说完她赶紧闭紧嘴巴,咬住下唇才能勉强阻止自己溢出更加不堪的声音,几下过后她的唇瓣上一圈红痕,隐隐露出血迹。 程枭一想到易鸣鸢转身离帐时决绝的样子,心里恼怒到发疯,他伸指掰开牙齿,按下她的膝盖俯身吻了下去,比起温情的舔舐,这更像是野兽狠戾凶猛的撕咬。 马厩新洒了水,闻起来湿漉漉的。 易鸣鸢走到乘云旁边,拿起刷子给它顺毛按摩,多日不出门撒野,乘云憋得难受,看到主人过来,蹄子抬个不停,满是想要在原野驰骋的迫切。 可惜它伤势未愈,还需要静养一阵,易鸣鸢安抚过它后准备编马鬃,她稍稍踮脚,发现一部分马毛有过被编起来的痕迹,前半部分已经被分了三股交缠在一起,但由于没被扎紧,所以散了开来,易鸣鸢从马耳朵开始,将鬃毛梳向一边,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就扎了一半?” 许是马夫编的时候忙别的去了,易鸣鸢这样想着,手上动作不停。 她重新分开鬃毛,从根部一点点向末端梳理通顺,去除散落的碎马毛后,易鸣鸢细心地给它打好一串辫子,额发也稍微修剪了一下,不至于遮住眼睛。 最后,易鸣鸢绕至马后,把乘云垂至蹄子的马尾束起。 过长的尾巴很容易在行进过程中踩到受伤,也可能有蚊虫藏匿其中使马生病,为了防止日后在疾驰过程中人仰马翻,束尾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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