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安忙低声认错,声音里甚至还掺杂了一些委屈的意味:“凤君看在朕今日给你喂药被你一脚踢翻在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就别生朕的气了吧。” 许意安还是那个畏畏缩缩的许意安,一切仿佛不过都是他的错觉。 提到这一茬,沈枫眠不好再揪着不放,毕竟刚才就是他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人踹飞。 太凤君经此今日一事,注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意安想的全然没错,第二天早朝,礼部尚书为首的一干文官就来上奏参了沈枫眠。 “凤君为人恶毒,没有半分中宫凤君的风度。”礼部尚书扑通一声跪下,泫然欲泣,“陛下,橙儿自小同您一起长大,他昨日被凤君殿下推下湖,发了一夜的高烧,陛下当真还要维护他?” 许意安一脸为难的看着礼部尚书:“苏尚书又怎么断定是凤君推的苏橙公子,而不是苏橙公子推的凤君,莫非是亲眼所见?” 皇宫大院,苏尚书若是敢说亲眼所见,许意安就敢给她扣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皇家内帷发生些什么事都能被她知晓,可真是了不得了。 苏尚书冷汗淋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苏橙公子昨夜发了一夜的高烧,朕的凤君又何尝不是,”许意安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若不是他亲自下水去救,苏橙公子现在不是丧命就是名节不保了。” “陛下……”礼部尚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身后那人发了话:“陛下如此称呼橙儿,真是生疏了。” 许意安不再理会,转头看向身后垂帘听政的太凤君。 再怎么说,太凤君是后宫男子,不该面见任何外女,就在身前竖了一面屏风,以避开朝臣们的视线。 许意安离得他很近,依稀还能看见屏风后的影子,她问道:“父君,朕觉得,尚书大人虽心里为儿子抱不平,却不该拿到朝堂上来说。” 太凤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哦?那你认为该说些什么?” 许意安脸上挂着哀痛的神色,有些戚戚然地道:“再过几天就是儿臣父妃的诞辰了,儿臣想在父妃诞辰那日为他追封谥号,不知父君意下如何?” “陛下心存孝心,可凤君刚入后宫不久,礼部这边还有一堆事没有处理妥善,此时追封为时尚早。”太凤君声音淡淡,不起任何波澜。 礼部尚书闻言忙应声称是:“这些时日国库开销大,江南逢春又遇水患,礼部事务繁多。” 听着二人在这应和,许意安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扶着龙椅的手缓缓收紧,额前佩戴的一排珠帘遮住了她的神色,不叫旁人看清她在想什么。 “父君说的是,”许意安乖巧的应声,“那此事再放一放,先说一说镇抚大将军一事吧。” 镇抚大将军如今手握重兵之权,还是太凤君党羽的,她与太凤君交情可不一般,至于是如何不一般,还是引人遐思的。 镇抚大将军突然被点了名,紧跟着站了出来。 先前沈将军在的时候,担得起国将军的称号,如今沈将军过世了,太凤君只说是男子上不得战场,即使圣宴将军立下赫赫战功,还是将镇抚大将军提拔为国将军。 镇抚大将军身为太凤君一党,又时常居功自傲,在朝堂上树敌无数。 她偏认为攀附上了太凤君就能高枕无忧,眼下确实如此,诸位大臣们卖太凤君一个面子,饶是心下对她再不满,面子上也是过得去的。 镇抚大将军如今算得上是功高盖主了,太凤君要容她,她许意安可容不了。 “镇抚大将军如今也有了年纪,为西凉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想着,不若也给小辈们些为国效力的机会。”许意安像是不经意间随口提议道。 镇抚大将军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惊讶,脸上还带着无法忽视的傲气:“陛下这是嫌老臣上了年岁,不中用了?” 她向来是最会顶嘴的了,就连宫中最末等的奴才都知道,主子说的话是不容置疑的。 看着她脸上同沈枫眠似的傲气,许意安不禁思索,是不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们都是如此。 “陛下良苦用心,可镇抚大将军下任,谁又能代替国将军一职,难不成是如今身在后宫的圣宴将军吗?”太凤君言语间带着讽刺。 许意安今日提及此事未必就是要立马撤了她的职,只是她这镇抚大将军这些时日往慈宁宫跑的太勤了,她可得好好点点她。 “父君说的有理,”许意安没有辩驳,“既然镇抚大将军还想为国效力,那便派镇抚大将军一月后出征东烬吧。” 东烬国紧邻西凉,不同于南陵北辰的各自安好,东烬这几年来连连生事,两国交战不断,一个月后便是两国互相窥探彼此底细的时候。 镇抚大将军都已经做好要与她展开唇枪舌战的准备了,却被她这句话弄蒙了,还是反应及时跪下受命:“老臣,定不辱命。” “父君意下如何?”许意安不忘再问问太凤君的意见。 太凤君幽幽地道:“陛下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何必过多询问哀家,哀家累了,早些退朝吧。” 栖凤殿。 沈枫眠今日起的格外早,因着昨日受了风寒,今日起的便不像往常那么痛快。 “可有收买好宫外传信的人?”沈枫眠这么问来给他拉床幔的子烛。 子烛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人都找好了。” 沈枫眠眼神亮了亮,这便是最好的了,他低声嘱咐道:“我压在了男戒男则下面,你切记小心太凤君的耳目,派人递到吏部李侍郎的手上。” 吏部李侍郎跟他曾经有些交情,如今此人也被重用,从她那里能得到不少消息,省得身处后宫,消息闭塞。 沈枫眠想好了,既然他不打算委身后宫,不若还同往常一般关心关心朝堂。 只不过要的之前朝消息也是不大容易的,一边要提防着太凤君的眼线,一边还要避讳着许意安。 许意安再如何傀儡,说到底也是当朝天女,历朝历代天女最是忌讳后宫干政,身处后宫不利于他,他还是小心些为妙。 李婧冉大抵是不会拒绝他的,若是能靠着她作为前朝的眼线,借此发展出一股自己的势力才是最好的。 “殿下放心吧,奴自会小心行事的。”子烛道。 沈枫眠扯了扯唇角:“私下里不要自称奴了,还是听不惯。” 子烛无奈的应声道:“是了,我的殿下,那我去送信了。” 不等沈枫眠再多嘱咐,子烛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当年严持盈与他定下婚约之时,李婧冉还只是个小小文官,严持盈是个洒脱性子,对他是热烈的,而李婧冉虽说是与他有交情,却处处守规矩。 沈枫眠不是很喜欢这种太过保守的女子,有些规矩是该守的,有些则是没有必要守的。 母父给他订下婚约时,是曾问过他的看法的,当时李婧冉也是在其中,沈枫眠知她对他是有意的,只是羞于说出口而已。 后来为什么不是她,沈枫眠也忘了,六年里他淡忘了好多事。 他也是回京几日,沿途中还曾听闻李婧冉的姓名,六年了,她还是未娶,听闻媒公都要踏破家门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只说是现在无心娶夫。 具体是不是像子烛说的那般,李婧冉对他还有意,他也不大关心了。 有意无意又如何,他是凤君,是无从改变的事实。 皇宫里总是有几处破败的宫殿,碍着许意安后宫人丁稀薄,国库现如今也不是很充裕,便没有起修缮宫殿的心思。 子烛兜兜转转的绕道了一个宫墙前,这是他先前就打探好的地方。 拨开地上的一团枯草,墙根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狗洞,身形瘦小的男子是能钻过去的。 子烛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顺势钻了进去。 因着他穿的是宫中普通侍人的衣裳,看起来不是很打眼,接连走上了许久,到了一处假山附近,这里便是约好的地方了。 “布谷,布谷。”清脆的布谷鸟叫声婉转。 听见鸟叫,假山后方跳出一个人,是与他接应的小厮:“沈公子的信我会交给主子,明日这里等我送信便是。” 子烛谢过李府送信近侍,探了探头,见身边无人,又原路钻回了栖凤殿。 叫沈公子是于理不合,可沈枫眠在她们心中一直都是李家未来主君,她们心中的沈公子。 同李家一样,沈枫眠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凤君。 在子烛看不见的暗处,一个观察他许久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今日沈枫眠依旧是该同军中一样,早早起身练剑的,可头脑发昏,浑身乏力,今日根本是起不来身的。 罢了,只怕是昨日着冷今日撑不住了,偷个懒再睡会便是。 沈枫眠缩了缩身子,用锦被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许意安下朝来看看他如何了,看到的便是一个高热滚烫的人红着脸昏睡着,难耐地扯了扯衣领,胸前露出了一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肤。
第11章 他哑着嗓子训斥她 自从许意安登基以来,太医院可谓是形同虚设。 许意安最是忌讳被太医瞧病。 幼时她没少见过宫中的贵人们争宠,她的父妃梁妃就是人人好拿捏得软柿子,为此她没少被卷进各个危机中。 汤药苦极了,她从来没少喝过,每每喝完舌根都是泛着苦味。 这番沈枫眠病倒,她身边的白芷又成了太医院的常客。 崔太医自然是又拎着药箱过来给他诊脉了,陛下钦点的凤君,她怎么能怠慢。 前些时日她家主君还说过,如今这太医做的是越发的清闲了,但是自从凤君入了宫,她这脑袋就日日的别在了裤腰带上,丝毫不敢放松。 许意安进屋就看到春光乍泄的一幕,她怎能让崔太医一个外女看到。 不顾沈枫眠的反抗,她紧紧地系好了寝衣,拿锦被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一条胳膊在外。 崔太医毫不怀疑,若是可以的话,陛下是连个胳膊都不会给她留的。 许意安见她把药箱收了起来,问道:“凤君如何?” 许意安语气虽然没有任何波动,崔太医却知道,没有谁比她更担心榻上的人了。 崔太医躬身告退道:“凤君殿下是昨夜受凉,突发高热,需好生调养。” 昨日一点风都没有,湖水格外的平静,船是不会无故晃动的,苏橙又为何会掉进去,许意安心中早有定夺。 那蠢笨的没有半分心眼的表弟,还妄想进她的后宫,只怕进来后就要被人利用的团团转,最后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许意安不是对苏橙没有感情,自小一同长大的弟弟,这么些年就算是个猫儿狗儿也是有了感情,更何况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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