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满意了,便连忙道:“谢陛下!”顺便拍了个马屁:“陛下英明!” 晏望宸敛了笑意,对一旁的两人道:“都下去吧,朕有话想同沈世子单独聊聊。” “是。”陈卿安和刘公公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 宋温惜脸色一僵,她想逃跑了。 单独聊?他们有什么好聊的?她连个芝麻官都还没封上。 宋温惜想拉着陈卿安不让他走,或者跟着刘公公溜出去,两人都不理她。她甚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陈卿安,可他丝毫没有察觉,还将门带上,关得牢牢的。 “沈世子,你似乎很怕朕?”晏望宸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恐惧。 “没有!没有……只,只是,只是第一次见到陛下龙颜,臣……臣有些,有些惶恐。”宋温惜连忙堆出笑容,谄媚地道。 晏望宸似乎也习惯了臣子的畏惧,见怪不怪了。 他有一件事十分好奇:“沈温淮,你身为淄阳王之子,如今已是世子,想必日后要世袭王位,又何必非要考官?” 宋温惜早就准备过这道问题,便不假思索道:“陛下,臣无能,天生身子孱弱,不是练武的苗子,无法子承父业。纵使臣被立为世子,若是没有真本事,也无法让人信服。” 她顿了顿,认真道:“所以,臣决心要靠自己的努力,在朝中立足。” 晏望宸忽然轻笑起来:“你让朕想起一个人。” 宋温惜小心翼翼地问:“谁?” “陈卿安。”晏望宸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陈世子早年间身子也十分差,咳疾不断。为了在朝中立足,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宋温惜身子一震,她想起了陈卿安咳疾痊愈的代价,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她只能强挤出笑容,道:“陈……陈世子现在看上去,似乎很健壮。” 晏望宸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敛了笑意,正色道:“沈世子,相信你还记得殿试卷上,那一道关于水患的题。” “记得。” “那一题,你答得甚好。如今南方水患严重,不知你的法子究竟是否可行?”晏望宸问道。 宋温惜紧张地挠了挠脖子:“陛下,臣只是先前在书上读过一些治水的法子,并没有实地考察过,所以……无法回答陛下。” 她这话却仿佛正中他下怀,晏望宸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沈世子,可否愿意与朕一同南下,去实地看看南方的水患。” 宋温惜心里发慌,她考官虽然是为了当官,更是为了报复沈悦。可说到底,她毕竟还是要为皇帝办事。报仇之事,她急不得,需得先在朝中站稳脚跟。 只是……若是南下,岂不是要同晏望宸朝夕相处?她不知自己能否顺利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 见宋温惜有些犹豫,晏望宸以为她是不愿远赴南方,害怕水土不服,便加以诱惑:“沈世子,虽然你高中状元,但如今朕最多只能将你封为翰林院俢撰。这等官职,对沈世子来说,想必并非你苦读多年的期望。” 他顿了顿,又道:“可你若是治水有功,解了南方水患之灾,那朕想要让你加官进爵,便容易许多,届时朝中自然也无人敢置喙朕的决定。” 宋温惜见晏望宸竟明晃晃地拿官职来诱惑她,心中大喊无耻。没想到她原本只是来为白争求情,却误把自己拖入火海。 可她确实不想止于翰林院俢撰这一官职。这职位并不容易升迁,若是想要扳倒沈悦,恐怕她确实需要尽快立功,在宫中立足。 然而……治水患,恐怕要离开数月。离开这么久,小鱼该怎么办? 想起小鱼稚嫩的脸庞,宋温惜迟迟无法答应晏望宸的提议。 她轻叹一声,再看向晏望宸时,眼底多了一丝情绪:“陛下,可否让臣归家考虑考虑?” 晏望宸见她仍旧十分犹豫,便应道:“好,不过水患之事耽误不得,朕只给你三日时间。” 宋温惜应了下来,又行礼过后,退出了书房。刘公公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便要殷勤地送她出去。 她哪敢让刘公公亲自送,推脱了半天,正要离开,迎面却撞见了一抹倩影。 宋温惜僵直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人的脸,心中深藏的恨意瞬间翻涌而出。 是沈悦! 她头戴花钗,头梳高髻,高傲端庄地朝书房走来。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身后跟着数十名宫女,架势尊贵无比。 宋温惜故作镇定,刚要与沈悦擦身而过,沈悦的身后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站住。”沈悦娇软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凌厉,“见到本宫,竟然敢不行礼?” 宋温惜咬着牙,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恐惧,身子竟一阵阵地战栗。她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会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为香芙报仇! 刘公公立刻跑上前来,同沈悦解释:“宜妃娘娘,这是新科状元沈温淮沈世子,他未曾见过娘娘,又鲜少入宫,不懂宫中规矩,冒犯娘娘了。” 沈悦见刘公公替宋温惜说话,又听说眼前这人便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沈温淮,她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端庄模样,放下了贵妃的架子,柔声道:“原来,新科状元是淄阳王的义子。沈世子,我与淄阳王也算是旧相识,今日冒犯了。” 宋温惜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努力敛起满是恨意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嘴角,直视着沈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臣沈温淮,见过宜妃娘娘。” 第187章 大男人哭什么 沈悦没有戴面纱,脸上的疤看上去淡了许多,不知是用了什么药,还是施了粉。她依旧柔目含情,明眸皓齿,看上去人畜无害。 宋温惜行过礼,沈悦就没有再同她多说什么,忽视她,看向刘公公:“今日陛下可曾喝过药?我炖了些燕窝银耳羹来,想让陛下歇歇。” 喝药?宋温惜眼皮一跳。晏望宸要喝什么药?他得了什么病? 她听了沈悦的话,心中有了无限猜测。 “陛下喝过药了,娘娘有心了,娘娘请进。”刘公公刚想将沈悦引进书房中,又看到宋温惜站在原地发愣,便出声提醒道:“沈世子,老奴……” 宋温惜连忙回过神,道;“刘公公忙吧,我自己认得路。” 刘公公立刻喜笑颜开地应着,然后转身敲响了书房的门:“陛下,宜妃娘娘来了。” 沈悦又瞥了她一眼,才缓缓跟着刘公公走进了晏望宸的书房。 宋温惜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书房侧面,蹲在微微开启的窗户之下,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公公将沈悦送进书房便退了出来,守在房门口,搓着手。 “陛下,忙碌了许久,歇歇吧,尝尝臣妾亲自熬的银耳羹。”沈悦柔柔的声音从窗户透了出来。 “朕不是说过,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晏望宸声音低沉。 “谢陛下关心,不碍事的,臣妾整日也闲来无事。”沈悦顿了顿,又道,“毕竟臣妾不像姐姐那样,能操理后宫选妃之事。” 晏望宸似乎很快就懂了沈悦的意思,他轻笑一声,耐心道:“怎么?你嫉妒明妃掌管后宫之事?” 宋温惜微怔,心中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 原来晏望宸要选妃了? 想来也是,她进宫之前便听说,新帝这三年,忙于政务,没有诞下任何子嗣。因此坊间有传闻,说晏望宸似乎是得了不举之症。 传闻毕竟是传闻,宋温惜并不相信。何况晏望宸到底举不举,她是最清楚的。 或许,选妃便是为了破解这传闻,也为了皇室能够开枝散叶。 “陛下。”沈悦的声音娇媚柔软,两个字拐了三道弯,“为何陛下事事都交与姐姐?又不让臣妾侍寝,臣妾在后宫,闷得很呢。” “你也想要参与选妃的事宜?朕只是怕累着你,毕竟你身子弱。”晏望宸对待沈悦十分耐心,“既然你想管,那便同明妃一起,此事繁杂,正好你也可以帮帮她。” “谢陛下。”沈悦的声音愉悦起来。 下一瞬,她压低了嗓音,声音暧昧娇柔:“陛下,今晚……该到臣妾房中来了……” 宋温惜胸口一阵钝痛,她不想再听两人恩爱,连忙大步离开了此地。 带着凉意的微风将沉浸在恨意之中的宋温惜吹醒,她的手抚上手腕处的铜钱手链,咬了咬牙。 沈悦……看来她如今倒是过得安富尊荣。 没有了宋温惜,晏望宸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对沈悦呵护备至。他似乎忘了,香芙被沈悦害得死不瞑目。他也不会知道,他一声“格杀勿论”,让宋温惜惶恐地躲避了三年。 宋温惜始终想不明白,她曾经也救过他,与他缱绻缠绵,他居然能狠下心对她下杀手?唯一的解释就是,或许宋温惜从未看清过他。 这三年来,他与沈悦过得有多幸福和睦,她过得就有多孤单辛苦。 宋温惜双目渐渐变得通红,心中泛起无限杀意。她盲目地往前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将宋温惜瞬间拉回现实。 宋温惜回过头,朦胧的泪眼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她慌乱地拭去泪水,才看请眼前的人。 下一瞬,她的泪又汹涌而出。 喊住她的人,是晏时鸢。 她的眉目褪去青涩,比从前成熟许多。此时她穿着一袭淡紫色藤花锦纹的长裙,梳了个单髻,海棠珠花步摇轻轻晃动,端庄又尊贵。 晏时鸢遥遥地看着宋温惜抹眼泪,狠狠皱眉,一脸嫌恶:“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好恶心。” 宋温惜忍不住又捂着脸偷偷笑了出来。 晏时鸢的这张嘴,至今依旧毒辣得很。 宋温惜很快便理好情绪,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做伴读时住着的地方。这里离晏时鸢的寝殿很近,难怪会遇上她。 “抱歉,臣……臣迷路了。”宋温惜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装出男声。 “你是哪儿来的?看你这衣服……难道你就是新科状元沈温淮?”晏时鸢的尾音逐渐变高。 “是,见过公主殿下。”宋温惜恭敬地行礼。 “公主殿下!”远处跑来一个男子,一身黑色侍卫装。 宋温惜抬眸看去,惊讶地发现那人竟是林策!他眉目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怎么穿着侍卫服?他不是禁军指挥使吗? 还未等宋温惜反应过来,晏时鸢已经飞快地扑过来,亲昵抱着宋温惜的胳膊,道:“原来是新科状元啊,久仰大名。听说你是淄阳王的义子?淄阳王本公主熟悉啊……” “公主殿下。”林策走了过来,只微微扫了一眼,面色冷淡地催促,“不是还要去练箭?该换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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