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泽拎着点心往马车走,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程锦初也看到了,当下背脊一僵,挽着沈长泽的手紧了紧。 相隔数十步外,姜舒同姜父经过闹街,往不远处的姜记酒坊去。 姜舒与姜父说着话,观察打量着街道两旁的铺面摊贩。 眼见他们离的越来越近,沈长泽有些紧张,想要避开却又期待与姜舒撞面。 走了几步,姜舒不经意抬眸,瞧见了斜对面的沈长泽与程锦初。 脚步微顿,姜舒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短促的停了一瞬,很快移开,神色如常恍若未见的与姜父走过。 姜父自也是看见了两人,不屑的哼嗤了一声。 望着姜舒错行而过的背影,沈长泽眼眶发涩,心口钝痛。 曾经满眼都是他,一见到他就盛满笑意的人,如今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般,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虽早已接受了姜舒是璟王妃,已不属于他的事实,但偶然遇见,姜舒这般无视,还是免不了心下怅堵,不是滋味。 “夫君,该回去了。”程锦初低唤。 沈长泽回神,不发一语的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沈长泽郁沉着脸,神思混沌,程锦初同他说了几句话,他都没听见。 见他如此,程锦初攥紧手心,愤恼难堪。 可她明白,如今形势大变,璟王已盖过太子,而身为璟王妃的姜舒,自也尊贵非凡,招惹不起。 程锦初靠着车壁,心中满是无可奈何,不得已屈服于命运的悲凉。 回到侯府后,沈长泽将点心给了晏阳晏欢。 兄妹俩吃的欢畅,脸上洋溢着幸福笑意。 “慢点吃。”程锦初给晏欢擦了擦嘴角上的糕点屑。 晏欢吃的脸颊鼓鼓的,还拿了一块给沈长泽,含糊道:“爹爹也吃。” 沈长泽推开道:“爹爹不吃,晏欢自己吃。” 看着逐渐长大的两个孩子,沈长泽的心里多了分慰藉。 一转眼,晏阳在府中玩怠了两年,快八岁了。 长吸口气,沈长泽道:“晏阳该去学堂了。” 一句话,听的晏阳当即呆住,手中的点心掉到了地上。 “我不去学堂。”晏阳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站了起来。 自从闯了祸事,程锦初也犯错禁足失宠后,晏阳在沈母和沈老夫人的教导下,规矩乖顺了许多。 打去年开始,晏阳跟着程锦初习武,不谓艰苦,令沈长泽很欣慰,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偶尔也亲自指教。 除了习武,沈长泽得空也会教晏阳读书写字。晏阳从排斥到接受,逐渐习惯,日积月累下来,也学会了一些。 虽不能与其他世家子弟相比,但勉强也算开了蒙。 眼瞅着晏阳已经大了,入学的事不能再拖了。 沈长泽皱眉,肃声道:“不去学堂你想做什么?一直待在家里混日子?” 晏阳不服气的反驳:“我每日都有习武,也有读书写字。” 一提到学堂,晏阳就想起曾经被嘲弄笑话的日子,心中满是恐惧厌恶。 他不明白,在家里也可以读书识字,为何非得去学堂? 程锦初没料到沈长泽突然提及此事,也没想到晏阳如此抵触。 眼见父子俩要吵起来,程锦初赶忙说和:“晏阳,你爹爹是为你好,每个人都要上学堂读书的。” 晏阳指向晏欢:“妹妹为什么不去?” 晏欢今年也已有五岁,到了开蒙的年纪。 沈长泽压着怒气道:“妹妹是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先由你祖母教导开蒙,过两年再请闺塾师入府,一样要读书。” 晏阳顺着话头道:“那我为何不能请先生入府。” 被同窗嘲讽笑骂,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伤到了晏阳脆弱的心,不愿再去学堂,害怕又被嘲笑。 沈长泽眉头紧蹙,怒其不争道:“你是男儿,将来要顶天立地,撑起门户。不踏出府门,如何与人结交,如何见识外面的天地?” “难道因为怕这怕哪,就一辈子不出府门吗?” 自与姜舒和离后,他也没少被人指点笑话。他也觉得难堪无颜,可便是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缩在府中,外面的嘲笑声只会更大。只有走出府门,拼力作出一番作为,才能让人闭嘴。” “不畏人言,人言自敛。” 晏阳抬头,一脸的迷惑不解。 沈长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只要不害怕嘲笑流言,勇敢面对,那些难听的话便会不攻自破,慢慢消失。” 沈长泽起身,拍拍晏阳的肩,语重心长道:“你记住,逃避是没有用的。迎难而上,才是男子汉。” “你若不想被笑话,那就努力些,做的比旁人都好,便只剩下赞扬。” 第332章 控诉 晏阳懵然的看着沈长泽,似懂非懂。 但有一点他知道,他不想被笑话,他想被赞扬。 抿了抿嘴,晏阳忐忑问:“可我要是做不好呢?” 他实在不喜欢读书,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别人。 经过这么多,沈长泽也看开了,沉声道:“尽力而为,爹爹不会怪你。” 晏阳闻言抬头,惊愕又难掩欣喜的看着沈长泽,有些不确信。 他没忘记以前他因为不想上学,被打了个半死。 沈长泽知道他在想什么,肃声道:“你学不好,爹不怪你,但你要答应我,不可再逃学。” 学不好,是能力问题。不学,是态度问题。 “好。”晏阳点头应下。 程锦初见状,大松口气。 沈长泽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缓和了神色道:“爹会尽快安排好,你做好准备去学堂。” 抗拒不了,晏阳也只能接受。 在上京浸淫久了,程锦初也深刻明白,一定要有学识才行。 否则就像她参宴时,只能看着一众夫人闺秀吟诗作对,尴尬的插不上话。 想到自己受的屈辱,程锦初坚定了让两个孩子读书的决心。 不论是为了前途仕程,还是与人结交,学识都至关重要。 秋阳西斜,渐沉落山,快到晚膳时间了。 程锦初让两个孩子缠着沈长泽,想让沈长泽留宿。 去年她被禁足,沈长泽一整年都未给她好脸色。今年两人关系缓和了些,但沈长泽每次来都只看孩子,从不留宿。 明明这里才是主院,她是他的正妻,他该长宿在这里才对,可沈长泽却独住在听竹楼,偶尔宿在菘蓝苑,全然忘了两人往日的恩爱。 今日气氛和融,或许…… 程锦初绞着手,心绪激荡的想着,忽听屋外响起碧桃焦急的声音。 “侯爷,小公子哭闹着要爹爹,姨娘怎么都哄不好。” 沈长泽一听,立时起身便走。 “夫君……”程锦初慌忙追上去。 沈长泽回头,见程锦初一脸挽留,晏阳晏欢眼巴巴的望着他,拧眉道:“我明日再来。” 语罢,沈长泽快步走了,身影绝决没有半分不舍。 程锦初愤恨咬牙:“好你个徐令仪!” 她知道徐令仪是故意的,可却拿她无法。 自从去年徐家上门大闹后,沈长泽便不允许她再靠近菘蓝苑,接近徐令仪母子。 并且,沈长泽和沈母迫于压力,还答应将侯府家产分予徐令仪的儿子一半。无形之中,徐令仪在府中的地位大升,虽仍挂着姨娘的名头,却也与她这个夫人差不了多少。 程锦初怒火中烧,踏出屋子斥问院中婢女:“你们都是死的吗?不知道拦着!” 婢女们瑟缩垂首,战战兢兢道:“奴婢们拦了,可碧桃说小少爷若出了事,侯爷定会扒了我们的皮……” 那位虽是庶子,但却分承了侯府一半家业,且侯爷对他们母子都疼爱的紧,她们不敢轻怠。 “一群废物!”程锦初愤恼的抽了为首的婢女一巴掌。 婢女满腹委屈,敢怒不敢言。 橘色晚霞染红天际时,姜舒回到了王府。 郁峥抱着郁子宥在前园散步,墨眸一直注视着府门的方向。 见到那抹熟悉身影,郁峥收回视线,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夫君。”姜舒惊喜出声,脚步轻快的向父子俩奔去。 “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郁峥哼了一声,语气幽怨的控诉:“你怎么这般忙?日日出府,比我这个王爷还忙。” 他不反对她经商,可也不能忙的见不着人,留他们父子大眼瞪小眼。 姜舒自知理亏,讪笑着解释:“刚入手忙一些,加上酒坊重新开铺事务繁多,等过几天安排妥当了,便不这么忙了。” 郁峥瞥她一眼,道:“别忘了你身子还需休养,子宥太小离不开娘。” “是是是,谨听夫训。”姜舒拉着郁峥衣袖,边往主院走边问:“子宥没闹腾吧?” 郁峥眉梢一挑:“闹了,我给揍了一顿。” “啊?”姜舒惊愕,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郁峥心念一转道:“怕我揍他,你就多在府中看着,不然我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 姜舒:“……” 见她不信,郁峥托在郁子宥屁股下的手悄悄拍了一下,郁子宥立时嚎了起来。 郁子宥虽不爱哭,但嗓门却奇大,哭嚎声震耳欲聋,吵的人头疼。 郁峥皱眉敛目,一脸不愉,作势要打郁子宥,姜舒赶忙从他怀中抱过轻哄。 “他还这么小,哪儿经得起你揍。”姜舒蹙眉,带着几分心疼责怪。 被斥的郁峥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勾起了唇角。 然姜舒一心只顾着哄郁子宥,没有看见。 两人回到主院,郁子宥还在哭,楮玉见了忙道:“小世子许是饿了。” 距离郁子宥上次喝奶,已过去一个时辰了。 姜舒进屋,解开衣襟,接过楮玉递来的热帕擦拭干净,喂郁子宥喝奶。 一吃上奶,郁子宥果真不哭了。 看来是真饿了。 郁峥在一旁坐下,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茶。 他那一下拍的并不重,不至于拍疼,郁子宥是被吓哭的。而哭起来极耗体力,一哭就觉饿了。 安抚好郁子宥,姜舒抬眸看向闲适喝茶的某人,似嗔微恼。 郁峥感觉到了,故意问:“舒儿想喝茶?” 听到这话,姜舒当真觉得渴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点了点头。 郁峥端着剩下的半盏茶,喂姜舒喝下,末了问她:“还要吗?” “要。”姜舒这才想起,自己一下午都没喝水,越喝越渴。 郁峥起身又去倒了一杯,喂姜舒喝完后复问:“还要吗?” 姜舒摇头:“不要了。” 郁峥搁下茶盏,凝睇着她沾染了茶水,水光潋滟的唇瓣,眸光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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