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重,公务在身的儿子都回家侍疾了,清闲无事的女儿却未回去侍候,违背常理孝道。 常氏一愣,一时答不上来。 郁承来鞍城太过突然,当时时间紧迫,他们只顾着寻个由头隐藏常青,却未想太深。此时经郁承一点,才发现错漏百出。 “臣妇……”常氏紧张的手心冒汗,支吾着绞尽脑汁道:“臣妇已嫁作人妇,是夫家人,未得夫家准允,不能随意回娘家。” 郁承颔首道:“按夫人所言,稍后本宫处置常将军,夫人当不会为他求情了。毕竟夫人已出嫁多年,不是常家人了。” 常氏闻言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冷汗直冒。 “舅舅他不在鞍城。”常氏的大儿子小声提醒。 常氏听后脑中一激灵,强稳心神道:“母亲病重,为子者回家侍疾以尽孝道,这也是罪?” 郁承睇着不见棺材不落泪,仍在嘴硬狡辩的常氏,淡漠道:“常将军有没有回家侍疾,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好! 常氏几人一听,便知郁承定是派人去捉拿常青了。 一旦常青在鞍城被抓住,那汪远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常青自身也罪犯欺君渎职。 常氏几人心中惶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祈盼常青不要被抓到。否则…… 汪远已经死了,他们不敢想郁承会如何处置常青。 本是来质问郁承为何要杀汪远,想要讨个公道,现下却满心满脑都是担心常青,常氏跪在地上如跪针毡。 但郁承没喊他们起来离开,他们又不敢起身直接走,只能就这么跪着,在郁承的眼皮底下焦灼煎熬。 约摸过了一刻钟,常氏实在焦急难安待不下去了,大着胆子道:“大人尸骨未殓,臣妇想去安排后事。” 趁常青还未被抓到,她想做点什么,看能否让他逃过这一劫。 郁承一眼看穿常氏心思,神色淡淡道:“夫人不是说本宫草率杀人吗?且等常青来了当面审问,若罪名属实,汪远乃罪臣,后事如何处置得经本宫思量定夺。” 什么! 汪远都死了他还不肯罢休! 常氏惊震的浑身颤抖,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们……”郁承睨着常氏几人道:“罪臣家眷,也该按律处置。” 若是寻常罪名便罢了,不会累及家人。但欺君延误军情都是重罪,足以抄家灭族。 若真如此判,那他们全家…… 常氏几人抖如筛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昨日还生活安稳富足,夜里还做着美梦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夕之间会大祸临头。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们便不生这不该有的心思,让常青领军上战场好了。 上战场虽生死难料,但也不是必死无疑,且能保全家人,便是不幸战死,也能得一个忠勇名声,怎么都好过如今这般。 常氏后悔不迭,悔的肠子都青了。 厅外的管家听到厅中对话,想着汪远待他不薄,试图从侧门偷偷出府去传信。然他走到侧门,却发现有侍卫把守。 是郁承的侍卫。 管家不死心又去了后门,看见后门同样有人把守。 “唉!”管家望天哀叹,无能为力。 天色一点点灰沉,常氏几人只觉过了一年那般漫长,跪的双腿发麻膝盖僵疼,急的快要发疯时,厅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杂乱急匆,显然是好几人一道。 用手支着下颌闭目养神的郁承,听到声音睁开眼,望向来人。 “启禀殿下,常青带到。”领将在厅中站定,恭声开口。 “末将常青,参见殿下。”常青被押跪在地,颤声行礼。 常氏几人见到常青,只觉悬在脖子上的刀落了下来,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全完了。 “舅舅……”常氏子女低唤一声,声音里满是惶恐害怕。 郁承凝眸看着常青,冷声问道:“常青在何处被捉拿?” 有郁承的侍卫同行,领将不敢撒谎,如实道:“城西城门外。” 当时躲藏在青楼的常青收到风声,察觉到危险急匆匆出城,准备逃之夭夭,却被领将带人追上捉了回来。 一开始,常青还动手反抗,让领将念在过往情谊上放他走。后来得知郁承的侍卫同行监督,知无路可逃后才束手就擒。 若是孤身一人,尚可拼力一逃。但城中有家眷亲属,深受掣肘。 郁承冷睨着常青道:“身为鞍城主将,知本宫所为何来,不主动请缨便罢了,反而欺君枉顾,玩忽职守。常青,你好大的胆子!” 郁承猛的一拍桌子,震的茶盏哐当作响,常氏几人浑身一抖。 “殿下恕罪,末将一时糊涂,愿将功折罪。”常青知无法狡辩,诚恳认罪请求补过机会。 “末将愿领军前往边关,身先士卒为前锋上阵杀敌。” 好一个将功折罪。 郁承听的心下冷嗤,不知是该说常青反应灵敏,还是狡诈多端。 第431章 恩威 已是掌灯时分,厅中有些暗了,但没有吩咐,婢女不敢进厅点灯。 郁承的脸笼罩在半明半暗的阴翳里,看不清神色,只感觉到一股威压沉怒。 常青几人跪的僵直,大气都不敢出。 少顷,郁承起身,踱步至常青面前站定,俯视着常青道:“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常青既能做到主将的位置,必然也是有些能耐的。 这样一个人,直接杀了白白浪费,也太便宜了他,不若让他发挥价值,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常青一听,喜出望外的叩谢:“谢殿下。”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常氏几人,此时看到了希望。 然不等她们开口求饶,郁承接下来的话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本宫听闻,你家中长子已有十八,在汪远手下任武职。” 常青脊背一僵。 郁承接着道:“让他与你一道前往边关,为前锋军作战。” “是,末将遵命。”常青牙关打颤,艰难应下。 听到常青的自称,郁承道:“你所犯之罪深重,本宫虽给你折罪机会,但也不能不罚。从即日起,废去主将之职,降为前锋校尉。另抄没家产,家中女眷编入教坊司,男丁一律充军,到军中后务营做活。” 常青自知没有谈判资格,只能沉痛应下。 他犯的本就是累及家人的死罪,如今能保全家人性命,已是莫大宽容。 女眷入教坊司,男丁充军到后务营,将来都还有将功赎出的机会。 郁承此举,为的就是拿捏常青,让他拼尽全力杀敌立功,再不敢有一丝懈怠。 “阿弟……”常氏低唤了一声。 常青闻声,这才想起被他连累的常氏几人。 汪远已经死了,他必要保下常氏及其子女,否则良心难安。 “殿下,此事乃小人之罪,汪大人是受制于亲情才无奈包庇,望殿下开恩,饶恕其家眷。” 常青说完,诚恳叩头。 “求殿下开恩。”常氏几人也跟着叩头,请求饶恕。 事已至此,汪远罪名成立,辩无可辩。他们虽心痛万分,却也得想办法活着。 郁承思量须臾,酌情道:“念太守汪远多年来治理鞍城有功,予以从轻处罚。抄没家产,二子择其一前往边关,其余家眷作遣散处置,太守汪远准允家人自行殓葬。” 大昭如今风雨飘摇,需臣民一心方不生内乱。恩威并施适当从宽处理,有助于镇稳人心。 “谢殿下。”常氏几人涕泪横流,又喜又忧。 喜的是一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忧的是两个儿子须得有一个上战场。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抉择都心痛难当。 当然,这与郁承无关,处置完后便让他们退下了,去料理汪远的后事。 郁承命常青交了将印兵符,派人抄没了他和汪远的家产。为显宽厚,准许常青与家眷告别,明日再行处置。 至于常氏几人,郁承特允他们将汪远下葬后再离府。 天色已沉,婢女听到吩咐进厅点灯。 郁承捏了捏眉心,头疼最后一件要事,任命新的鞍城太守。 鞍城是要城,太守人选至关重要。然郁承对下属官员无甚了解,不知任命谁合适。 看了看鞍城大小官员名册,郁承让人传来了狄明和三名领将,让他们举荐。 在鞍城多年,四人各自都有相熟的人。但事关重大,郁承又刚诛杀了汪远,惩处了常青,无人敢在这时徇私。 最终,四人商量后举荐了经略安抚使冉辉。 郁承看过冉辉的功绩,很是满意,确认他可堪重任。 处理完一切事务,天早已黑透。郁承在下人的引领下去了客院歇息。 这夜,太守府后院的灯长明了一整夜。 常氏不仅要忙着料理汪远的后事,还要收拾衣物,准备明日一早搬离太守府。 当然,最重要的,是决定哪个儿子上战场。 看着哭肿了眼的母亲和妹妹,还有身怀有孕的大嫂,以及畏惧为难的大哥,老二站了起来。 “我去。” 他还没娶妻,也一直想做威风凛凛的将军。既是命中注定,那就去好了。 左右留下的那个,也要撑起一家人的生计,并不容易。 两相权衡,老二觉得战场更适合他。 常氏几人听后怔了一瞬,又是一阵嚎哭,痛声嘱咐道别。 浓沉夜色不知何时散去,天渐渐亮了。 有人前来催促,守备军集整完毕,要启程了。 老二跪在汪远灵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随后起身背上简单行装,踏着晨雾头也不回的走了。 鞍城外,郁承骑马立于高地,目送着守备军浩荡去往边关。 “殿下,我们也该动身了。”杨权看着天色提醒。 郁承收回视线,一抖手中缰绳,驾马转向往阜城而去。 “驾!驾!”马蹄飞踏,扬起一片尘土,模糊了一行人远去的身影。 已是正月二十,宜城天气晴朗,温度骤升。尤其是正午时分,暖和似暮春。 阳光明媚,万物萌发的春日,本是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时节,但对今年的宜城来说,却是灾厄。 天气日渐暖和,便意味着蛇要解除冬眠了。 一大早,姜舒就出府了,去各布坊衣铺查看布甲制作进度。 郁峥照例去到军营,正在议事帐议事时,军士前来禀报,说杜仲有请。 杜仲无故从不找郁峥,郁峥知是有要事,立即起身去了。 郁峥进到药帐时,杜仲正在捣鼓药炉,听到动静抬头,看见郁峥停下手中动作,从桌上拿起一只碗大的葫芦递给郁峥。 “这是我刚炼制出的毒药,将其点燃后会生出灰色毒烟,试试可能对付南延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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