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孤女立世,自是会引起非分之人觊觎,不论是图钱还是图人,总之都是不安好心。 慈安院初立时,赵曼莹没少受各种骚扰欺负。柳先生来后,时常跟在她身后挡在她身前,为她免去了许多麻烦。 听赵曼莹说完,姜舒意味深长地问:“他对谁都如此吗?” “这我哪知道。”赵曼莹神色微异。 姜舒笑了笑不再多问,只道赵曼莹年纪不小了,若有心仪之人该考虑成婚了。 赵曼莹一愣,随即面色瞬时涨红。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 姜舒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笃定。 见过赵曼莹后,第二日姜舒又约见了王公子。 因与姜记合作,王家便对姜记的消息上了心,加之郁峥与姜舒大婚时昭告天下,姜舒的身份人尽皆知。 收到消息的王公子不敢怠慢,定了临安最好的酒楼,携王夫人一同宴见。 于王家而言,姜舒可是顶天的贵人。不仅与王家合作拯救了王家的生意,也救回了王公子。 徒狱一年改过后的王公子,与以往大不相同,看上去判若两人,姜舒险些没敢认。 规矩行礼谨慎落座后,王公子对姜舒和郁峥好一番感恩戴德。 姜舒不在意的揭过道:“王小公子的病可好些了?” 王夫人一愕,随后受宠若惊道:“谢王妃关怀,已好的差不多了。” 姜舒点头转入正题,谈起了姜记与王家的生意。 王家绸货品质上乘,如今王公子又痛改前非挑起了王家大梁,不会再有风险不妥,姜舒便打算与王家长久合作。 王公子也有此意,与姜舒一拍即合。 顺道办完正事后,姜舒同郁峥去了灵隐寺。 故地重游,两人站在七叶树下,心中感慨万千。 茂盛的七叶树上挂满了祈愿牌,有新有旧,无法辨出哪两块是他们的。 “夫君当日许的愿可灵验了?”姜舒仰头望着树顶的祈愿牌问。 郁峥颔首:“灵验了,你呢?” 姜舒一脸喜意:“应当也灵验了。” “何意?”郁峥不解蹙眉。 姜舒收回视线,看着他眨眼笑道:“它在灵验的路上。” 郁峥闻言勾起唇角,牵起姜舒的手道:“我们也该继续上路了。” 姜舒轻应,两人相携离开。 满树的祈愿牌在他们身后随风飘荡,撞击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两人都没有问对方,但当日许下的愿望,他们心中都记得清清楚楚。 郁峥写下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至于姜舒,她求的是‘璟王郁峥,一生平安,顺遂安康。 一生很长,他们的愿望都在实现的路上。 番外 郁澜周泊序篇 郁澜第一次见周泊序,是阳光明媚的春日。 皇子公主们在同一处宫院读书,由周太傅授课。 那天郁澜同往常一样,踩着朝阳向课堂走去,却瞧见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生面孔。 他神色专注的看着手中书卷,和煦暖阳轻柔的洒在他侧脸上,安静美好,郁澜一时看失了神。 似是感觉到郁澜的视线,他侧过头,与郁澜对视了一瞬,随后起身见礼。 “见过公主。” 这是周泊序同郁澜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郁澜八岁,周泊序十一岁,已初显少年模样。 “你是谁?”郁澜对他生了好奇。 稚气未脱的少年恭谨有礼道:“太傅之子周泊序。” 郁澜记住了这个名字。 上课时,周太傅向他们介绍,周泊序是皇帝钦点来入宫伴读的。 “所以他以后每天都会来吗?”郁澜脱口而出。 周太傅点头,郁澜莫名兴奋。 下课后,郁澜拿出毓贵妃做的芙蓉糕跟郁峥一起吃,也递给周泊序一块。 “我母妃做的,可好吃了。” 周泊序受宠若惊却没有接,绷着脸道:“无功不受禄。” 郁澜眼珠转了转,瞥见他课桌上的书,问了一个课上没听懂的问题。 周泊序耐心详细解答。 “喏,给你的答谢。”郁澜再次将糕点往他面前送了送。 周泊序犹疑着接过,用锦帕包了起来。 自那以后,郁澜每日都会问周泊序各种各样的问题,每次周泊序解答后都会得到各式各样的点心。 问完问题,郁澜顺便与他闲话。 然周泊序是个闷葫芦,除了回话讲学问,半句闲聊也不会。 但他会用心认真的聆听。 如此时日一长,郁澜将周泊序当作了玩伴,周泊序也习惯了每日带一块点心回府。 可是忽然有一天,郁澜没有来。 周泊序第一次在课上走了神,不时看向郁澜的空位。 第二天,第三天…… 郁澜一连五天都没来上学,周泊序忍不住了,下课后偷偷向郁峥打听。 “我阿姐病了。”郁峥告诉他。 “公主生了什么病?很严重吗?”周泊序攥紧手急问。 郁峥道:“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周泊序松了口气,在心中暗暗祈祷郁澜快些好起来。 原以为还要几日才能见到郁澜,却不想在下学后随周太傅离宫,经过御花园时,听见了郁澜的欢笑声。 周泊序骤然抬头,看到了不远处荡秋千的郁澜。 “父皇,再高一点……” 郁澜坐在秋千上发出串串笑声,九五之尊的皇帝亲自给她推着秋千。 周太傅领着周泊序过去行礼。 看见周泊序,郁澜往旁边让了让,喊周泊序一起荡。 “这……于礼不合。”周太傅婉拒。 郁澜闻言跳下秋千道:“那我们去捉蝴蝶吧。” 周泊序没吭声,看向一旁的周太傅。 周太傅正想着措词拒绝,皇帝开口了。 “去吧,公主病了几日,今日转好有了精神,陪她玩会儿。” “是。”皇帝都下令了,周太傅只能应下。 “我们去那边。”郁澜拉起周泊序,朝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跑去。 郁澜追逐着蝴蝶,周泊序的视线追逐着她。 多日不见,她好像瘦了些,定是生病受罪了。 “啊,蝴蝶飞我头上了,快帮我捉住它。”郁澜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 周泊序轻手轻脚靠近,伸手去捉停在郁澜发间的蝴蝶。 蝴蝶捉到了,郁澜开心不已,眸子亮晶晶的似有光芒在闪烁。 因奔跑兴奋,郁澜的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年,心跳停顿了一下,随后剧烈加速跳动。 站在远处的周太傅看到这一幕,小心谨慎地观察皇帝的反应。 皇帝面色缓和,甚至带着些微笑意,似是对周泊序很满意。 周太傅明白了。 郁澜病好后,继续回去上课。 深得皇帝宠爱,性子活泼大胆的郁澜,有时心血来潮,会拉着周泊序逃课,躲到御花园玩耍。 每次受惩罚的,都只有周泊序一人。但周泊序来从不说,郁澜也不知情。 长年困在宫中,没有玩伴的郁澜,将周泊序当做唯一的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关系愈发亲近。 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时光悄然流逝,一转眼郁澜十五岁了。 这天,郁澜又拉着周泊序逃课了,两人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我往后不能去上课了。”郁澜忽然道。 “为何?”周泊序不解。 郁澜侧过身,用手支着脑袋道:“母妃说我长大了,该学其他的了。” 周泊序皱起眉头,低声沉闷道:“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然不会啦,我跟你说……”郁澜凑近他耳边,与他轻声私语。 温热气息喷洒在周泊序耳朵上,使得他酥痒难耐。少女身上的馨香钻入鼻中,惹得他心生燥热。 他吞了吞口水,转头避开离远了些。 “你记住了没?”郁澜问他。 “嗯。”周泊序红着耳根点头,不敢直视郁澜。 七日一次,在此相见,成了周泊序心中的期盼。 “日头大了,走吧。”郁澜起身,拍拍衣裙上的草屑。 周泊序跟着起身,高大身躯替郁澜挡住了灼人阳光。 “你怎么这么高。”郁澜惊呼,拿手比了比自已跟他的差距。 周泊序不语,垂眸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接下来的三年,在一次次相见中一晃过而。 郁澜十八岁的生辰快到了,皇帝说要为她择婿。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和毓贵妃相中了周泊序。 周泊序文武双全,与郁澜十分相配,谁也挑不出不妥。 可就在此时,西南传来急报。 皇帝命庄家父子前往西南平战。 庄家几代单传,这一去生死难料,为留下后代香火及庇佑,大胆请旨让郁澜下嫁。 青梅竹马的有情人被迫分开,郁澜忍痛含泪下嫁庄衡。 一夕之间,郁澜和周泊序都变了。 活泼明朗的少女变得端庄娴雅,担起了身为公主的责任。 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变得沉郁冷厉,自此封心不沾情爱。 原以为此生有缘无分,只能彼此遗憾,却不想上天竟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这一次,他定要牢牢抓住,再不放手。 “苒苒,慢一点,小心别摔着。”庄韫扶着周时苒蹒跚学步。 郁澜和周泊序相视一笑,牵着周时予跟在他们身后。 春日暖阳轻柔地洒在一家五口身上,是这世上最温馨美好的画卷。 追云檀玉篇 冷星逐风跟着姜舒郁峥远行后,王府又沉寂下来。 府中事务有卓腾和霜华打理,檀玉就在自个院中哺养孩子。 至于追云,郁峥给他留了任务,每日需花半日时间办差,剩下的半日,便在王府洗尿布哄孩子。 “哇啊,哇啊……”大胖小子哭声哄亮,响彻小院。 檀玉带了半日,又累又烦。追云一回来,她跟扔烫手山芋似的,将孩子丢给了追云。 “呼——”檀玉往杏树下的竹椅上一躺,觉得腰都要断了,再也不想起来。 她不是主子,没有嬷嬤和婢女帮忙,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好在饭食有厨院送,霜华得空也会来给她搭把手,否则一个人当真吃不消。 自打有了孩子,檀玉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夜至少要起来喂两三次奶。所以她觉得每日最轻松的时候,就是追云在家的下午。 “彥儿乖,不哭了……” 就如此刻,檀玉悠适的躺在躺椅上,看追云抱着孩子转哄。 将孩子哄睡放入檀玉身旁的摇篮,追云进屋端出一盆尿布,打了井水清洗。 院中清寂,微风鸟鸣伴着追云洗尿布的声音,听的檀玉打起了哈欠,歪着脑袋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檀玉醒来时见尿布都已晾晒好,追云坐在矮凳上削木头。 “你在做什么?”檀玉的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追云抬头看她一眼,面露笑容道:“给彦儿做木马。” 再过两三月,孩子便要学走路了,很快就能用上了。 第一次做父亲,追云什么都不懂,向府里多位年长者悉心请教,努力学着做一位合格的父亲。 这是他为孩子做的第一件玩意儿,格外认真仔细。 檀玉盯着瞧了一会儿,起身伸了个懒腰。 已是四月中旬,杏子由青转黄,还长出了一粒粒小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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