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应该的,马上就要寒食节了,总不能让兄长在地下饿着肚子吧。咱们大房可是只有你是他的亲兄弟了,也难为你有此心。”窈娘谦虚道。 韩若华也没生气,反而想起自己刚刚看的画像,仿佛看到了羿表哥真人似的。 沈二夫人却想起她也未必不能让别人给自己的邦兴画一幅画,因此,她从大房回去之后把沈邦彦喊了回来。 “邦彦,你帮你兄长画一幅图吧,我也想在寒食节的时候供奉,不让底下的阴差故意让你阿兄饿肚子。”沈二夫人道。 沈邦彦自然也答应了,但是他接连画了几张,沈二夫人一张比一张不满:“你这幅图画的根本就不是你兄长的样子,谁能看的出是你兄长呢?体态形貌都不对,衣裳也不是这样的。” “娘,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哥哥死的时候儿子还小,好些都记不得了。”沈邦彦也是学过丹青的,也自认为自己画的不错,可他娘怎么都不满意。 沈二夫人一怔:“难不成我只能求她?” 沈邦彦脑筋转的很快,立马问道:“您说的不会是大嫂吧?” 沈二夫人点头:“我看也只有她了,但我也不想求她。” “那您不如和大哥说,让他和大嫂说不就成了?”沈邦彦出着主意。 沈二夫人觉得也是,她想难怪自己上次碰到沈临羿的玉佩了,肯定是她们夫妻要作画,四处把沈临羿的东西找出来,那画像上沈临羿穿的衣裳就是生前常常穿的。 沈邦彦和沈二老爷说了,沈二老爷又找来沈临风,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要窈娘帮忙画沈邦兴。 “叔父,这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就是刘指挥使请她也得犒劳一二,再者她愿不愿意,也不是我能说的动的。”沈临风道。 沈二老爷明白了:“我这就让你叔母备下厚礼,说起来邦兴也是我们夫妻的痛啊,若是长成,也和你一般大了,让我们夫妻俩留个念想。其实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和你的想法也都是一样的。” 其实沈临风一直在想他哥哥的死也许有内情,所以他更想试探沈二夫人,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丢下玉佩是第一步,画画像是第二步。 但沈二夫人心态实在是太稳了,反而韩若华更加失态,让不少人议论纷纷。 现下沈临风听沈二老爷这般说,遂道:“叔父说的是,我就怕我的年纪再大点儿,所有人都忘记了我哥哥。只不过她刚画完两幅图,耗尽心血,此事等日后我再与她提起。” 沈二老爷见沈临风同意了,也点点头。 回来时,沈临风便和窈娘道:“此事我是推脱了,日后你也别答应下来。” “我早知晓我们夫妻都不是信鬼神的人,偏偏你让我画画编出那些鬼话来,原来你是在试探二夫人。那你把人的良心看的太高了,那清大奶奶唆使江二奶奶差点儿让她小产,可后来还不是跟没事儿人似的,做坏事的人怎么可能觉得她们做的坏事还良心愧疚,若是被发现了,她们只会觉得是自己棋差一着,或者自己是有苦衷的,所以怎么伤害别人都不为过?”窈娘早就发现了。 清大奶奶那些后宅手段,别人看不出来,窈娘可不傻。 几次三番都是清大奶奶让邵氏和自己和好,完全就是拱火,这种人就和倩娘差不多。这个人从一开始她进门就是个喜欢挖坑的,突然变得自己那么长嫂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邵氏之所以吃酸吃的小产,她已经让人收买了忘姑,那忘姑自然就什么都说了。 沈临风在大家族长大,自认为什么阴私都知晓了,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从而又有些灰心:“为何做错了事情的人连灰心愧疚也没有呢?” “二夫人也未必真的就是幕后主使,没有证据许多事情就很难说,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之前那两个被打发出去的丫头,你不要觉得下人就绝对不会背叛主子。”窈娘道。 沈临风点头:“你的意思就是说莫再试探了?” “不是吗?她若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还吃的香睡的好,你就是再试探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当务之急是查人。你是官员,难道你以后仅仅就凭推测臆测,还有所谓莫须有的良心就让人家认罪。” 窈娘的一席话让沈临风醍醐灌顶,指望沈二夫人自爆是不太可能的。 查,还得查到证据,以前的事情即便是清理干净了,也不一定没有漏网之鱼,道阻且艰又如何呢? “好,我这就写信回去给周筍。”沈临风道。 周筍是周妈妈的儿子,而周妈妈是沈夫人身边的一等亲信,窈娘看向他:“周筍是你的人吗?” 沈临风闻言一笑:“是啊,容安虽然是我的小厮,可是周筍曾经是我的长随,后来是我让他帮忙管着家里两季的租子。” “原来如此。”窈娘心想祖父教自己要慎独,沈临风怎么什么都跟自己说。 他甚至还和窈娘说起他用苏幕遮的方式故意丢了一块玉佩在沈二夫人的脚下,窈娘愕然:“不可能啊,二夫人走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不是,我中途离开了一会儿。”沈临风笑道。 窈娘摇头:“不可能,你就去里屋端茶,前后不过一息的功夫。” 沈临风道:“我学过迭踏,这还不够吗?” 窈娘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你马球学的那么好的,原来你连迭踏都学过。” 沈临风则道:“人心远远比我想的要叵测许多,如今我还是一边让人查出漏网之鱼,一边好好办差。” “如此才对。”窈娘赞许。 又说韩若华上次如此失态,回去之后她也编了一套话术圆谎,四处说沈临羿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早就想供奉恩公云云,弄的沈三郎还过来跟沈临风讨画,沈临风自然不会理睬他。 因为他已经让人把两幅画拓画临摹了一遍,就是想让人带回家去,让沈夫人好好看看若是沈临羿长大了该是何等风姿,也想让沈老爷亲自协助找到凶手。 窈娘问道:“你不怕你母亲伤心吗?” “再伤心又如何呢?兄长年少,本该做母亲的保护,就是不给通房又如何呢?抑或者是母亲什么都多关心哥哥几分,而不是把家都交给旁不干的人管着,可能一切也不会有事了。无论那两个丫头是不是别人指使的,可人是母亲选的,她连底细都弄不清楚,她难道不该伤心吗?”沈临风甚至想起来她娘还想让她娶韩若华,也是完全不查人家的底细,之前要他娶的颜宁馨也是丝毫不查底细。 沈临风这番说辞掷地有声,窈娘见他如此有主见,忍不住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了,明日就是寒食节了,我们还是先过好节吧。” “那是自然,等等这个时候我该睡觉了,我先睡了,明早我还得起来有一个大惊喜给你,你不如多期待着吧。”沈临风说完倒头就睡,甚至都来不及给窈娘反应。 窈娘见他呼呼大睡,吐槽道:“小猪都没你睡的快。”只是又想起他说的沈夫人,也不知道婆母收到两幅画像会怎么样呢?
第98章 寒食节禁烟火,只吃冷食,窈娘提前一日已经准备好了不少糕点,沈临风祭祖完之后,就一大家子人到曲池河畔踏青。 睡好了的沈临风果然不同凡响,他一到曲池就遇到别人拉着他蹴鞠,沈临风自然坚决的道:“你们去玩儿吧,我要陪我娘子。” 窈娘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去蹴鞠吧,我在这儿自个走走就好。” “诶,平日我想出来时就能出来,娘子却是久不能出来,还是我陪你吧。”沈临风以前倒真是一股子劲儿,如今天天在内阁被摧残,每日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躺着罢了。 现下好容易有空,他更多愿意陪陪妻子。 既然他愿意陪自己,窈娘也就不矫情了,他们二人牵着手行走在花草树木扶苏之地,微风阵阵,无限惬意。 旁边还有不少卖花郎和卖花娘,有架着船,以船为店的卖鱼羹的阿婆,还有挑着担子卖寒食的小贩,总之是应有尽有。 更有不少人神情哀戚,显然是因为祭拜祖先之后的神情,窈娘走累了,找了一家卖冷面的地方和沈临风一起坐下吃。 只是正欲坐下时,沈临风突然道:“等会儿啊。”说完,便从自己怀里掏出丝帕铺在凳子上,才作势让窈娘坐下。 窈娘含笑坐下,她总能被沈临风的细心打动,实际上沈临风也唯恐觉得窈娘认为跟着他受苦,所以他愈发要努力。 她在吃的时候,也拿钱出来让下人们都去填饱肚子,半个时辰之后再去前面汇合,这也是夫妻俩能够独处在一起了。 吃完冷面,沈临风拉着窈娘的手,窈娘也抱住他的胳膊:“你要好好保护我啊,我害怕走丢了,我爹爹说好些拐子呢。” “好。”沈临风也发现了,妻子若是不戴帷幕出门,的确是南来北往之人都驻足看她,真的是非常夸张,想到这里,他也开始欣赏起妻子的美貌来。 沈临风频频注视自己,窈娘忍住害羞,她却对外面的人和事物颇感兴趣,正如现在她居然看到一个熟人了。 周陵光…… 他居然和一位女子并肩而立,看起来笑意吟吟的,说起来周陵光相貌自然极为出色,即便到如今他面部稍稍发腮了一些,但仍旧看的出来是一位美男子。 “周陵光。” “樊如慧。” 窈娘和沈临风都脱口而出,她意外的看着沈临风:“你认识那女子吗?” 其实窈娘只是想知道那女子是谁,沈临风却误会窈娘以为他和樊如慧有什么私情,连忙道:“不是我认识她,是她传闻就不太好,现如今她父亲任左都御史。” “不好,怎么了不好法?”窈娘好奇。 沈临风显然不太留心一个女子,他道:“樊家和我父亲曾经一起在大理寺共事过,我听说她之前脾气就很大,曾经还定过一桩亲事,还把未来婆母都打了,因此两边退婚了,后来又听闻她爱慕曹指挥使的儿子曹寿,见曹家回去金陵,曹寿在南京卫所任官,她带人南下去追人,曹寿却已然成婚,樊家带人把她找了回来。” “咱们也不必先入为主,万一是因为她那婆家对她不好呢,再者她一个弱女子敢追着心爱的男子,说明她是性情中人。”窈娘听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恶感。 但她说完,也能体悟沈临风的心情,沈临风被当众悔婚过,自然是满腔愤懑,对这等闹的不愉快还私奔的女子都不耻。易地而处,自己也要考虑他的心情,于是窈娘道:“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如此的,因为我提前就要把人挑好,谁让我家夫君连过我的三关,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人了。” 沈临风抿唇一笑:“娘子,再外面不要说这么难为情的话了,否则,别人听到了肯定会说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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