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氏听闻,连忙道:“看来此子家学渊源,倒是不失为一桩良配,嫂嫂既然把此事交给我,那我可要好好打听了。” 顾四郎原本就是恃才放荡之人,会试之后,也和所有举子一样去秦楼楚馆放松一二,原本为了考试紧张极了,住在颜家也不能有风月之事,他虽然并非放浪形骸之人,但慰藉放松也是很正常的。 连颜景昭都不觉得有什么,又不是流连于青楼,不堪正业。 颜景昭倒是没和顾四郎说什么,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今年就要选官了,还不知晓如何博弈如何安排? 会试贴榜之日到了,顾四郎今科虽然未中,但他是豁达之人,对颜景昭道:“再过三年,我也伯英兄再见。” “你能这么想极好,天下很难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也佩服四郎你。”颜景昭敬了他一杯。 顾四郎不知怎么又想起颜三姑娘,她现在过的很好,这样也就值得了。他也举杯:“还要多谢这些日子颜兄的款待。” 颜景昭摆手:“君子有通财之义,说这些做什么。你回去金陵后,也可多去我父亲那里多走动。” “若我下科必中,再走动也来得及,若我下科不中,便是在伯父那里也是无脸面啊。” 顾四郎说完,二人哈哈大笑。 沈二夫人也把打探到的情况和沈夫人提起:“这位顾四郎君并未中会试,不仅未中还和什么青楼女子那里留了诗词,虽说少年人一时兴起也是有的。可我稍加暗示了,他还如此,嫂嫂,你看这……” “什么?此人竟然如此荒唐。”沈夫人皱眉。 沈二夫人道:“大嫂,也许我打探的有偏差,不若你也去打探一番。” 沈夫人摆手:“不必了,你还会骗我不成,再说了,我家女儿多的是人求娶。”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沈二夫人道。 等顾四郎回乡了,窈娘才问起沈夫人:“太太,上次您说要让二婶去说亲?那顾家如何说?” 沈夫人并不想提,只道:“那顾家门第还是低了些。” 窈娘笑道:“是,和我们沈家的门楣自然是比不上的,只是二婶如何说呢?” 沈夫人还有些怪罪窈娘:“你二婶暗示于他,他却不管不顾还去逛青楼,又传出什么佳话来,我们这样的门第,只有别人求着我们的,哪里有我们求别人的。” 据窈娘所知,顾四郎虽然是风流才子,若真的有意要娶沈氏女,是不可能如此如此的。 沈二夫人说的这些话似乎有问题,但这也证实了窈娘的想法,这位沈二夫人的确背地里捣鬼。 “太太,儿媳今日制了些安息香,您要操劳这么一大家子,也着实是劳心伤神,若此香能让您能安睡,也算是儿媳尽一些孝心了。”窈娘让红袖拿了一方香递给沈夫人的随从。 沈夫人笑纳了,又道:“我听临风说他身体恢复的这么快,都是你伺候的好,日后,若有他在家,你不必往我这里来。” 窈娘赶紧道:“太太这是哪里话,正是夫君常常让我在您跟前走动,让我服侍您呢。” 这话沈夫人倒是能够入耳,窈娘亦觉得沈夫人脾性直爽,只不过耳根子软,有些糊涂。若是日后听命于她,也颇好操控。 婆媳二人说了几句,沈夫人这里却有龚六夫人郦氏来了,也别小看这些夫人交际,有时候丈夫们不便说的话,便由夫人们代传。 窈娘见龚六夫人容色中带着些许紧张,也不知道是何事? 再说科举之后,三月开春,沈家三房洒扫庭院,正等着沈家叔父上京。如今窈娘也不再是之前不管遇到可疑之人都犹如惊弓之鸟,她会慢慢心平气和,提前下手。 三月中旬,窈娘接到了刘夫人桃花宴的邀请,她现下的人脉,一是丈夫翰林院的同侪们,二是通过婆母这里认得的客人,再就是刘夫人这条人脉了。上次刘寂答应她的事情,她一贯信任刘夫人,所以即便之后没有封诰,也从未追问过。 这就是她的信任,真正信任之人,她并不好怀疑。 沈陌的亲事原本还悬而未决,沈夫人也在挑挑拣拣,但就在这个当口,沈夫人同意乐胡家的亲事,但听闻那位胡公子却和范学士家中结了亲事。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沈叔父携着娇气和几个儿子一并上京,沈夫人让厨下做了满桌的菜,专门为他们接风。 沈巡抚的车驾专门在通州驿馆停下,他先下马车,又再对着马车道:“夫人,下车吧。你在通州先行整理仪容,我们再行进京。” 从车马中缓缓下来一位丽人,此人正是卢扇儿,她身后还跟着沈巡抚的两位妾侍,那两位妾侍年纪都二三十岁,皆比她大,却还要在她身后站着。 沈巡抚原本深恨三儿子沈临云没出息,害他十分丢脸,又觉得儿子愚钝,遂想往小门户找妻,只是原本卢氏应该说给自己儿子的,他这个年纪娶妻也是往三十多找,便是寡妇也不打紧。 偏偏这姑娘却直言看中了他,他见她虽然年纪小,但行事却比一般的人强,还救了自己的小儿子一命,便与她缔结姻缘。 自然,他正值盛年,便是小姑娘爱慕他也正常,或者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那就更正常了。自古嫦娥爱少年,既然选择了他,定然是看重权势富贵,他也愿意给予,不过呢,最高兴的还是大侄儿沈临风和颜家姑娘成亲,以此消弭颜家和沈家两家的仇,否则,竹山先生恐怕这次上京呈上的名单,怕是把自己都写进去了。
第77章 现下虽然已经立春,春寒料峭的,窈娘穿了一件大红金枝线叶纹长棉褙子,头上戴着金镶宝花挑心,再用金镶宝凤穿牡丹分心勒住,两边同同套的掩髻。对于窈娘而言,她平日虽然不喜佩戴这些珠宝首饰,但是只要有客来,或者大场合,都要打扮得体,这也是大家子的风范。 今日沈临风还得上衙去,晚上才回来,他很少要窈娘服侍他穿衣裳,因为窈娘一般起来的比较晚,再有就是他除了平日穿官服,不穿官服的时候,一个人挑衣裳就可以挑半天。 沈夫人酒席已经让人备好,大家都在她这里说话,毕竟她是家主夫人。 沈二夫人正谈笑风生,她正和沈夫人说起大姑太太家的事情:“她家谦哥儿媳妇陈氏是吧,倒是个颇利落的人。我听说她那个女儿,才四五岁吧,又是学写字又是学弹琴,那可真叫一个勤奋。” “那可真是……”沈夫人咋舌。 沈二夫人道:“说现下都是如此呢。” “我们家风哥儿六岁才开蒙呢,现在还不是中了进士,小孩子太早开蒙,我看也是辛苦。”沈夫人往后一仰。 实际上窈娘也是赞同沈夫人的看法,她大概八岁学琴,六岁读书。太早了,很多先生教的都无法理解,到了八岁之后,即便先生有时候不来,她自己倒是颇能理解了。 再有读书学琴都是有天赋的,倩娘倒是曾经在余先生那里学过的,当时似乎还弹的不错,后来也就泯然众人矣。 莹娘那就更不必说了,其实她年纪比窈娘她们小一岁,甄氏又一直让莹娘和她们什么都一起学,偏偏莹娘的资质有限,反而让莹娘日日都睡不好,个头也是她们姐妹中最矮的。 像沈临风,以前未曾和他接触的时候,觉得沈临风那叫一个刻苦,实际上这个人读书也的确刻苦,还爱夸自己刻苦。实际上窈娘发现他最爱睡觉,甚至还没颜景昭刻苦。 揠苗助长,未必是好事。 而大姑太太家的儿媳妇,窈娘也冷眼旁观过,她对她们这些沈家主支的人很亲热,但是对那些落魄些的就爱答不理,喊都不喊。 沈二夫人却道:“现在的这些孩子们都是这样,我家有个亲戚,三岁就已经开蒙拿笔写字。” “我记得你们彦哥儿也是四岁多就开蒙的吧,你们彦哥儿小时候可比风哥儿聪明。”沈夫人道。 沈二夫人脸上划过一丝难堪,转眼恢复正常:“大嫂,我们邦彦就是应了那句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沈夫人连忙道:“快别这么说。” 窈娘听了个分明,她见沈夫人尴尬,自然不会帮她解围。 “大夫人,二夫人,并几位奶奶们,三夫人来了。”周妈妈又进来道。 窈娘身处其中,也在默默观察大家的情绪,沈夫人情绪是最平和的,她是家中大夫人,沈巡抚无论是娶什么人,她乐意做个好大嫂。沈二夫人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她看来,一个女孩儿家年纪轻轻却专嫁老男人,多半就是冲着别人的权势富贵而来,这样的人她是瞧不上眼的。 自然她看到沈夫人搞的这么隆重,更觉得她是个糊涂人,对自己儿媳妇若是有这般用心,倒也不至于弄的儿子离心。 至于清大奶奶和江二奶奶二人则是盼着来个好搞一点的人,否则一个年轻受宠又四处挑拨离间的婆婆,那还真是倒大霉了。沈括后妻张氏进门之后,就要求把前妻生的儿子赶出去,还不许沈括接济,她二人平时也不是很合得来,如今立场倒是一致。 王氏最轻松,因为这件事情和她没任何关系,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沈陌这里玩着常贵妃送的珊瑚手串,她和胡家的亲事也黄了,越发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更别提什么三婶三叔了。 这样的家宴,沈夫人当然没有喊韩若华出席,毕竟她也只是一个表姑娘。 窈娘则在冷眼旁观,她到底要看看这个卢扇儿怎么样? 卢扇儿也是头一次到京中沈家来,其实她从小就长在京中,对京城可比开封是熟悉多了。王胡子家的糖葫芦,庆胖子家的羊肉汤,丰大娘家的鱼羹都甚是美味,她常常出去卖花,卖来的钱就去各处吃,就是想着自己吃了什么就能琢磨出来。 现在她若是要吃那些,恐怕就会被批评为登不上大雅之堂。 就跟她这个人一样,那些所谓的新奇想法若不雅致,沈巡抚表面上感兴趣,但最多动一筷子,或者只让她自己吃就好。 沈家正如所见,比沈巡抚在开封府的官衙要华丽许多,甚至异常的大,她很难想象在人家家里还要坐轿子出入。 她端坐在轿子里,屏气敛声,不敢乱动。 刚下轿子,就有几位妇人迎了上来,她们穿着雪白掐青色的新袄,下面着同色裙子,头上或插钗或者手上戴好几颗戒指,她想这难道是沈家房下的奶奶们? 又听一人自报身份道:“三夫人,我是大夫人派来接您过去的,我们扶着您过去。” 还好只是个仆妇,卢扇儿心想自己可真是丢了大脸了,她微微一笑,由着她们扶她走着,经过两道抄手游廊,再过一道月亮门,只见正房几间。正房外面的花草用精巧的栅栏围住,还养了两只白鹤,还有两只孔雀正在开屏,看的她心中有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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