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来坐牢的,还是来体验生活的,睡这么好?”他忍不住酸道,“怪不得你来之前一大群人在那边乒乒乓乓地布置,把我吵得都没睡好,感情是专门为了你。” 谢卿琬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监室与其他人的不同。 转念一想,倒是很容易理解。 无非就是那些人,因为建武帝的谕旨,而不得不抓她,但又怕得罪了皇兄,所以不敢叫她受苦。 说起来,这皇帝的狗腿子做起来也难啊,既不能得罪当今圣上,又不能得罪下一任天子。 想到这,谢卿琬越发地放下心来,相信皇兄能将自己救出去。 她也尽力抛去那些纷繁扰乱之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书籍上,聊以度日。 大汉见她这样坦然,很是目瞪口呆了一阵子,越发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 谢卿琬想到的情况是,自己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皇兄或许会和建武帝斡旋,交换什么条件,将自己放出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也不是建武帝放的她。
第101章 谢卿琬被关入诏狱的第五天,这日天还没亮,她就被外面巨大的声音惊醒。 当她揉着朦胧的眼睛从床榻上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诏狱的走廊里没有一个狱卒,而外界的声音却有愈演愈大的趋势。 隔壁的大汉也醒了过来,这几日,谢卿琬与他聊天,也知道了他的真名,赵凭。 赵凭此时也是又惊又疑,揉着眼睛,讶叹:“我被关进这个鬼地方好几年了,可没见过这般动静,往日里像个鬼一样跟在后面总是监视我的狱卒也不见了,莫非真是晋朝要完蛋了?” 谢卿琬并不认为前几天还国富力强,社会稳定的大晋会这么容易就完蛋,不过她也清晰地感觉到,出事了。 就在这时,地面亦传来一股巨大的震动,好像有人在用火药炸着这座监狱一样,当震动的余波停歇,世界又恢复死寂一片。 甚至比往日更安静,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谢卿琬和赵凭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赵凭又惊又疑,用手抓紧栏杆:“这是又发生什么了?” 谢卿琬不语,而是看向通往外界的那唯一一条黑暗幽邃的路,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人正在往这个方向来,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很快,一队人马出现在她的视野末端,随着逐渐走近,他们身上银蓝色的铠甲也就显现于她面前。 谢卿琬只觉得这装束熟悉得很,待仔细看清他们周身的配饰,她顿时想起来了——他们都是皇兄在西北领军时的精锐部队,身着特制的银蓝铠甲,千里突袭,直捣敌巢,锋锐而又威猛。 谢卿琬蹬地一下站了起来,扒在栏杆边上,眼睛闪闪发光:“是来救我的人!” 那赵凭本来不信,却看见那伙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谢卿琬的面前,单膝跪下,忍不住爆粗口道:“他奶奶的,还真是来救你的?!” 话一出口,就遭到了银甲军为首之人的眼神警告。 那眼神冰冷,轻蔑又隐含杀意,赵凭只觉背上一冷,打了个哆嗦,不再说话了。 此刻,都不用谢卿琬多说,银甲军的人就上前打开了禁锢谢卿琬的门锁。 她只见他们拔出利剑,似乎是那么轻轻一划,削铁如泥般的那门锁就哐当掉落了。 谢卿琬自由了,当她走出牢房门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几日的经历反倒有种不真实之感。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要问的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是皇兄派来的吧,他又在哪里呢?” 银甲军首领垂首作揖:“殿下让我们先将您带到安全的地方,至于如今京中情况复杂,一时说不清楚,您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谢卿琬这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敏锐问:“陛下呢,陛下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能这般如入无人之境,径直从天牢中带走她,想必,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甚至陛下那里都不太好说。 而且,从她方才听到的声音来看,这帮人恐怕还不是偷偷摸摸进来救她的,搞不好就是将诏狱的门踩在了脚底下,公然挑衅建武帝的权威。 谢卿琬不敢往下深想了,直觉告诉她,她未来的生活或许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闭紧了嘴,在银甲军的保护之下,在诏狱的走道里朝着外界亮光的方向走去。 赵凭见无人在意自己,也默默地跟了上来,此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会儿看看银甲军,一会儿看看谢卿琬,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却没有吭声。 出了诏狱,眼前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门前尸横遍野,此刻已有人上前收殓,却还是来不及收拾那血流遍地的残迹。 很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战斗的规模甚至远比旦旦劫持诏狱要打得多。 谢卿琬身体发着颤,从那血泊之上踩过,虽然她已拎起裙子,踮起脚尖,但鞋面上还是染上了浓稠的血红。 一不小心,脚好像踢上了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睁大了双眼的头颅,正咕噜滚动,最后停下来,和她四目相对,吓得谢卿琬连连后退,站都站不稳了。 最后还是银甲军的统领扶住了她的胳膊,谢卿琬才勉强稳住身子。 只听他低声道:“公主,仔细血污脏了您的脚,属下救您从急从速,来不及清理这些脏污,还请您恕罪。” 谢卿琬瞧着这位将领,想着他也是在军中颇有分量之人,却对她恭敬谦卑,将姿态放到了最低,与对着赵凭完全是两副面孔。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皇兄的原因。 想到这,谢卿琬又有些焦虑了,到此刻,其他人都没有告知她皇兄的具体情况,她只能全凭自己猜测。 看这外面的情形,怕是也没有这位将军口中说的那般轻松罢。 谢卿琬转头看着统领,目光诚恳:“您能带我去见皇兄吗,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再等等。” 谢卿琬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影响了谢玦的正事。 银甲军将领侧首与身旁人交谈几句,随即对谢卿琬点点头:“臣等正要将您带到殿下身边。” 闻言,谢卿琬展露了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太好了。” 银甲军的人为谢卿琬准备了一辆马车,她坐在马车上,看着周围景物飞速变换,家家却闭门不出,街道空无一人,不由暗暗心惊。 往日里繁盛的京城,此刻犹如一座空城,而攘攘熙熙的集市,也只剩下印着商号的飘飞旗面。 因为街道空空荡荡,所以谢卿琬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皇城。 眼看着像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谢卿琬试探问:“我们这是要去东宫?” 银甲军将领看了她一眼,摇头:“非也,殿下眼下不在东宫。” 不在东宫,那能在哪? 待马车到了宫禁处,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往日里皇宫规矩多,不得驰马驾车,得于下马石处换乘轿辇,而此刻宫禁把守之人,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就低头一礼,放他们进去了。 谢卿琬经过宫门的时候,快速瞥过一眼,却觉着这宫门的守卫也有些眼熟。 待马车驶过许久距离,谢卿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守卫好像是东宫中人。 她尚且没有细思起这其中的机锋,就被映入眼帘的景象夺去了注意力。 整座皇宫一片萧条,昔日来来往往纱衣翠服的宫人,此刻一个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重甲兵士持戟把守在各处关卡。 一路上,谢卿琬还遇到过巡逻的队伍,但对方却主动给他们让开路,什么也没问就让他们走了。 心中那股名为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大,这一切反常的地方,或许要见到皇兄之后才能解释。 而谢卿琬的马车却在银甲军的引领下,径直朝太极殿的方向驶去了。 太极殿,是晋朝建朝以来,百官上朝,商讨天下大事之地,谢卿琬还从没去过。 路上她只觉心脏砰砰直跳,却不知道是为何。 直到来到那九十九重阶梯之前,谢卿琬方从马车下来,坐上了小轿。 越往上,那巍峨的宫殿便渐渐在视野中显露,挑高的屋檐角张扬肆意,仿佛要飞上云霄。 当那大殿之景终于映入谢卿琬面前时,她极目远眺,一打眼就看见那幽深大殿的最里,那丹陛之上的金龙宝座,好像坐着一个人。 是建武帝吗?谢卿琬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揪紧,银甲军依旧先一步行在前方为她开道。 她缓步向前,自殿门前两丈之地,便开始有人列于左右两侧,其中有卫兵,亦有往日里煊赫无比的勋贵高官。 此刻他们却都出奇般地一致,低头垂眼,不敢直视前方。 他们这般低着头,而谢卿琬从他们面前经过,就好似这些大人们都在向她俯首称臣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整个大殿内,确实也只有谢卿琬挺直着腰背,甚至敢大着胆子地窥伺那御座之人。 此刻,谢卿琬已经距离那高高在上的龙座极其近了,她也终于通过垂着的珠帘,辨认出了背后的熟悉身影。 她尚来不及震撼,只见那珠帘微动,一只修长大手挑帘而起,有人影浮现于前。 “皇兄?”谢卿琬瞪大了眼。 正在她吃惊之时,上首的青年已漫步踏下丹陛,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低首,顺其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将她一同带到了御座之前。 太极殿位于整个皇宫乃至于京城的中轴线上,站在此处,大门敞开,居高临下,极目远眺,可以将整座大殿,以至于京城盛景收入眼中。 谢卿琬的腿有些打颤,偏偏谢玦往她肩上一按,她两腿一软,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坐了下去。 恰好坐到了谢玦的腿上。 谢卿琬差点惊慌得发出叫声。 幼时她也不是没有坐过皇兄的腿,但那都是很久以前了,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如此肃穆庄重的场合,她却这般姿势,着实有些让人面羞。 虽然底下的百官看不见她,但她却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一个人的表情。 这种急剧的羞耻感,甚至让谢卿琬浑身发软,越发受制于谢玦的怀中,动弹不得。 她方坐定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和皇兄说上一句话,侍立在身侧的周扬就拿着拂尘,走上前来,手上轻轻一晃,面朝百官,宣读起了一面玉轴黄绸。 “……朕年过不惑,近知天命,自正月以来,目晃神眩,愈发不济……故禅位于皇太子,以托宗庙社稷,不负大晋千秋基业。” 周扬说了一气话,谢卿琬听不过来,但捕捉到了其中几个关键片段。 悟过其中意思后,她有些呆呆傻傻地抬头看起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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