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又想起那些被他教导的日子,脸颊亦染上淡淡的醺红。 她小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想必这些眼线从前藏得极深,这次一股脑全冒出来,看来是存了破釜沉舟之意了。” “那幕后之人也是不惜代价,身份应是不低,不然何以号令得动这么多人,弄出如此大的阵仗。” 她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聪明伶俐,眼睛都泛起了光,直到发现迟迟未听到谢玦的应答,才眨了眨眼,朝他望去。 却见谢玦眉宇间布着轻微的折痕,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皇兄……”谢卿琬讷讷出声。 皇兄今日是怎么了,哪哪都透着一股古怪。 被谢卿琬的声音唤醒,谢玦顿了一下,转而看向她,向来沉如墨渊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复杂之色。 “皇兄,你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谢玦顿了顿,调整好神态:“嗯。” “你说的是。”他用指腹转着茶杯,轻轻按在杯沿上,“幕后人身份确实不简单。” “琬琬。”谢玦忽问,“你会永远在我的身边吗?” 谢卿琬不明白为什么谢玦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当然呀,离了皇兄,我还能去哪里呢,你永远是我的哥哥呀。” 谢玦眉间的郁色随着她的前半句话消散了一些,但在听到“哥哥”一词时,眉头又重新收紧了。 谢卿琬察觉到了皇兄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但她又不明白他不满意的地方在哪里。 甚至,她连他今日异常的原因都不清楚。 于是陷入了茫然之中。 直到谢玦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似安抚性般轻拍:“你记着,不要轻信他人,哪怕那人是你最亲的人……也要谨慎。”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谢卿琬刚想追问,这云里雾里中到底掩盖着什么未尽的意思。 谢玦却已话头一旋,接着之前的话继续:“幕后人的身份大概就是那位前朝皇子。” 谢玦就这么直直地说出来,话语时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谢卿琬却呆了呆。 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啊”了出声。 她一下子攥紧了谢玦的衣袖:“那皇兄你去那里,岂不是很危险?” “说不定就是为你设下的一个局呢?” 其实谢卿琬也知道,她都明白的事情,皇兄怎么会没有考虑到。 但她还是抑制不了心中隐隐的担忧。 “皇兄,你能不能不去呢,我不想你离开我。”她软着声音求他。 此刻谢卿琬也顾不上自己早先的那些计划安排了,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谢玦奔赴险境。 自她来后这么久,谢玦的唇边终于挂上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 他温着眸光看向她:“还没那么快。” “况此事事了,从此自可安枕无忧,我亦不用再离开你。” “琬琬,有句话你当听过。” “……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去的道上,谢卿琬只记得后那几个字,至于皇兄前面还说了什么…… 当时的他好像顿了顿,以一声轻笑掩饰过去了。
第81章 谢玦对于谢卿琬来说,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带给她别人都带来不了的安心与依靠。 所以,虽然外部环境复杂险恶,京城人心惶惶,但谢卿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怕。 或许是因为,她的前面总有那一道宽阔高大的身影。 随后的几天里,谢卿琬一直待在自个的寝宫中,静心读书练字,往日里老想着跑出去玩儿的她也难得按下了性子。 这种时候她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就不能再节外生枝给皇兄惹麻烦了。 京中虽然现在暂时一片太平,但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次风暴漩涡正中心中的那条大鱼。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中,只有谢玦依旧维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如一块莹润洁白的玉,每日在处理好琐事之后日常与谢卿琬共进晚膳,期间亦面色无异。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那些庙堂上的大人们使了怎样的手段,西岭关的祸乱还是被平定了下来,随着朝廷大军的入驻,除了失踪的知府大人,城中百姓的生活竟也渐渐平静下来。 若不是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着前些日子遗留下来的,短时间难以散去的血气味,所有人恐怕都以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梦。 谢卿琬亦是如此,她仍在心里有所疑虑,那所谓的魏朝势力,就这般善罢甘休?苦心筹划这么多年的大业,也这般半途而废? 很快,一件没有预料到的新事的出现,让她无暇去想这些。 柔妃病了,病得突如其来。 当谢卿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柔妃已在榻上足足有三日卧床未起了。 谢卿琬赶过去的时候,心里是多少有几分愧疚的。 平日里,她自己贪玩,又喜欢缠着皇兄,多少忽视了与柔妃的相处。如今她病了,自己也是最后才知道的。 谢卿琬突然想起前世,虽然母妃后来……但前世的这个时候,母妃的身体并未生过什么大病呀。 莫非随着这一世许多事的改变,母妃的病也提前了。 谢卿琬心中狠狠一沉,她加快了脚步朝着柔妃的寝殿而去,直到绕过一扇百鸟屏,看见掩映在重重纱帐中,柔妃那张苍白而又不失丽色的脸的时候,才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柔妃一脸病容,但似乎又不单只是身体上的病痛。 她像知道是谢卿琬来了,费力地睁开眼,朝她的方向看去,虚弱地笑了笑:“是琬儿来了呀。” 说罢,便摇头:“你不该来的,当今世道本来就不太平,更应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省的母妃把病气过给你。” 谢卿琬在柔妃的床边坐下,掀起纱帐,接过一旁宫女手中的药碗,自然而然地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唇边吹温,喂至柔妃唇中。 柔妃只好启唇。 “母妃,你似乎有心事。”谢卿琬看着柔妃喉口轻动,慢慢将药液咽下去,忽然说道。 在来的第一时间,她的脑中就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甚至她觉得柔妃的病,或许更多的是受到她心理上的影响。 谢卿琬接着问:“因着最近的事?叛党作乱?边城失守?还是……” 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是好奇无害:“母妃,说起来我还没仔细听你讲过外祖家的事呢?当年您是怎么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的,又是怎么遇见陛下的?” 谢卿琬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在柔妃面前,她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没有什么避忌。 却没想到,这几句话误打误撞扎进了柔妃的心窝子里,戳中了她见不得人的隐秘,令她霎那间浑身僵住,眸色凝滞。 “母妃?”直到小女儿的声音唤回柔妃的神智,她才微垂眸子,哑着声音:“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有机会再与你说。” “母妃确实是忧心国事,以至于身体受损了些,又一时不察,染了风寒,这才会如此。”柔妃笑得很勉强,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对谢卿琬道。 谢卿琬还是有些疑虑,但见柔妃此时很是疲惫,精力不济的虚弱样,又很快收回了挤到了喉口的话语。 罢了,或许是她多虑了。 喂完柔妃喝完这碗药,母女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谢卿琬方从柔妃寝殿中离开。 柔妃望着谢卿琬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确定身边再无旁人后,她才慢慢从枕巾下抽出一张薄笺,看着薄笺上的内容,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暗沉起来,夹杂着藏不住的焦虑,捏信的手是止不住地颤抖。 柔妃咳着披上外袍,下地朝书桌的方向走去。 她将薄笺放置在桌案一边,又提笔在一张新的纸上快速写着什么,与她此时柔弱的身子不同,她的笔势迅疾,仿佛夹带着某种情绪。 在案上宣纸未透的墨痕上,隐约可见这几个字。 “你若是还把她当妹妹,就住手!” ------ 谢卿琬是被寒香叫醒的。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带着半梦半醒的神色,困惑地朝寒香望去。 依着床畔西洋钟上的指针,此刻不过方到辰时。 往常这个时候,她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乡当中,若非是要进学,寒香不会去惊扰她的好梦。 谢卿琬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揉着眼睛,模糊地嘀咕:“今儿是有什么事,一大早便叫我起。” 没立即听见声音,她便慢悠悠地从床上磨蹭下来,似没腰般地坐在床边,将脚趿拉在绣鞋上。 这才抬头向寒香看去,却见她一脸惶然,带着不安地看着她。 谢卿琬坐直了些。 “公主,陛下……陛下他现宣您过去立政殿……”寒香似舌头打结,话都有些说不清楚,断续中带着掩不住的颤音。 谢卿琬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睁大了眼:“陛下?” 她在这皇宫中活得没有什么存在感,陛下平素也对她不太关注,怎今儿突然记起了她? 她记得,此时应该是早朝刚散的时候吧,陛下不去继续召见内阁,共商家国大事,叫她过去做什么? 立政殿亦是建武帝用来召集重臣面见,批阅奏折的地方,属于前朝之地,便是沈皇后,也轻易不能踏足。 “是陛下身前伺候的常公公的徒弟小福子亲自过来传递的口谕,我……我从他的神色中也看不出是好是坏,他只传话说让您即刻过去,不得有误。” 一气说完,寒香终于轻吁出一口气,语罢她亦捏紧了手,紧张地看向谢卿琬:“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她直觉此行所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谢卿琬亦蹙起了眉,一边披衣而起,走到了梳妆台前面。 无论她怎么想,眼下也是不得不去。 去面圣,不可素面朝天不太恭顺,但显然陛下那边也没给她留太多的时间。 于是只打算草草梳妆一番,就提步出门。 只是……陛下究竟是为何宣召她呢,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 穿过许多条复杂的宫道,谢卿琬来到了立政殿前,此处宫殿开阔,坐北朝南,大殿正前方是一条宽敞的汉白玉道,通往前方的太极殿。 此刻正有零星的朝臣,走在大殿前方的空地上,朝着宫外而去,像是刚散了一场小朝会。 谢卿琬来时,还有几名大臣从立政殿中步出,低首相互交谈,看到由内侍引领的谢卿琬,齐齐顿住了脚步,朝她投来目光。 谢卿琬抬首,和几位大人相互致意,却在他们的眼中,发现了一丝微妙的怜悯。 ? 她的心中更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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