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心中一惊,赶紧松开她,手下意识地探上她的额头,仍旧是烫的。 他想起身去取一块冷帕子来,却是在收回手的那一瞬,被她牢牢抓住。 “阿娘,阿娘……你回来好不好?”萧玥握住他的大掌,低声喃喃,说起了梦话,“玥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紧接着,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将他的手拽得更紧了些,“阿娘,你不要走,不要丢下玥儿……” 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上,湿哒哒的,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少女蜷缩起身子,模样看上去脆弱无助,就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杨轩凝视着她,神色渐渐柔了下去,有疼惜,也有无奈。 他想,也许在她的年少岁月里,时常会做这样的梦。 内心的纠结在那一刻出现了崩塌。 静坐少顷,他俯下身去,吻干她眼角挂着的泪,动作又轻又柔。 他的原则在她这里,终究是成了溃不成军。 罢了,杨轩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已经决定娶她,那这些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翌日一早,晨光初照,众人如约启程。 萧玥身子虚,是被杨轩一路抱上马车的,见着中郎将如此爱惜自己送的美人儿,邓钧喜不自胜。 送至广陵城郊,邓钧打道回府,而杨轩等人为了早日追上大皇子,特意抄近路从山间穿行。 江南一带的山都不算高,但因着气候好,时常会有野味出没。 野兔松鼠穿梭在林间,毛茸茸的,时不时地就窜入萧玥的视线内,她指给杨轩看,可马车行得快,一下子就没了影。 “公主喜欢?”瞅着她微撅的小嘴,杨轩问道。 萧玥实诚地点了下头,“嗯。” “那等过两月围场狩猎,在下给公主打一筐回来就是。”说着,他揉了揉她的头。 一筐? 他想把清欢殿变成兔子窝么? 此时,马车忽然停住,萧玥没留神,猛地晃了下,倒在男人怀里。 老八驭马过来,探至窗前道:“将军,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杨轩竖了竖耳朵,神色一凛,道:“去看看。” 不多时,老八返了回来,说是前面的山头,有山贼劫了一伙人,看样子是想杀人夺财。 “将军,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让属下二人去解决一下?”老八问道。 身为羽林卫,除暴安良本就是职责,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杨轩果断道:“本将军去吧,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养了大半个月的伤,他确实需要动一动。 头一回见有人将剿匪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因着是他,萧玥深信不疑,赶紧让马车跟上去,唯恐错过一饱眼福的大好时机。 某处山头。 几名男子被匪贼团团围住,其实他们体格不弱,既然会打猎,多半也是懂武功的,可不幸中了对方的软筋散,全身发软,眼下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匪贼头头看着那几匹骏马,满意地笑了笑,走过来道:“老子知道你们在驿站还有同伙,他们身上肯定有不少银子,老子先把你们解决了,再等着他们过来,嘿嘿。” 说罢,就有喽啰操刀逼近几人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即将割喉见血之际,喽啰手中的刀被飞镖给打掉了。 杨轩从天而降,负手在后,用一种睥睨的神态望了过去,显然没将人放在眼里。 这可将匪贼们给惹怒了,二话不说,一伙人挥刀冲了上去。 几名男子如获大赦,怔怔地望着前方身手矫健的那人。 其中一名长相清正,旁的人管他叫领队,他神情中的崇拜,浓烈得几乎要溢出眼眶。 “这身姿,这力道,这招式,简直太妙了,”领队眸光闪闪道,“最重要的是,还长得如此俊俏!” 中原竟然有这样的男子,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待杨轩撂倒那伙山贼,老八、老幺持了绳索过来,将一行人绑到了树上。 羽林卫随身携带软筋散、蒙汗药等毒物的解药,吃上一粒,不多时便会好转。 领队有了力气,这就跑到杨轩面前,拱手道:“在下张赫,来自北地边城,走南闯北,做茶叶买卖的。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不知恩公贵姓,家在何方?来日必登门道谢。” 他一股脑说了一堆,可杨轩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瞥了眼,面无表情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被绑的山匪:“……” 举手之劳?? 说完,杨轩没再理他,迈步朝马车走去。 张赫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欣赏更甚,只觉他这冷若冰霜的态度,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 杨轩这厢刚走近马车,对方又追了上来,毫不气馁道:“恩公,不知您要去哪儿?若是顺路,咱们可以同道而行啊。” 话刚说完,张赫恰望见站在马车旁的萧玥,视线蓦就凝在了她的脸上,似是从未见过如此姝色。 杨轩偏头,目光冷冷地攫着他。 张赫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内子。”杨轩言简意赅。 张赫又是一讶:“恩公果然是人中龙凤啊,不仅玉树临风,武功高强,还早早成了家,连尊夫人也如此花容月貌,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啊,那这几位兄台一定是您的家仆了,啧,恩公的眼光就是高,连家仆都如此气质不凡。” 老八、老幺、展邵云:“……” 鉴于张赫太过热情,且正就与他们同路,杨轩被叨叨得有些烦,便告知了自己的姓氏。 而张赫等人本住在驿站,因着起了打猎的兴致,才跑来那处山头,却不料遇到了山匪。 可杨轩不愿透露自己的身家背景,他无处报恩,说什么也得请众人用一顿晚膳。 之后,众人在驿站休息了一夜,翌日清晨,两队人马同时出发。 张赫带着商队继续前往洛京,而杨轩等人却行至半路,拐去了通往临安郡的方向。 官道一侧,马匹停在树下吃草。 “将军为何要避开他们,故意绕行至此?”老八、老幺等人皆是疑惑。 杨轩解释道:“商队里有几个人从未开口说过话,依我看他们不是讲不好官话,而是压根儿就不会说汉话。” 众人愕了愕。 “还有,”杨轩继续道,“张赫谈话时,曾用过中原人这三个字,虽说他有所觉察,极快地应付了过去,但这明显就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老幺反应了过来,“所以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是异族人?” “没错。”杨轩肯定道。 老八惊道:“隐姓埋名来此,难不成是敌国的细作?” 杨轩稍顿,“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那是否要派人暗中跟着他们?”老幺问。 “不必,”杨轩正色道,“他们既然要去洛京,若真想图谋不轨,只等着对方自投罗网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张赫:我不坏,我只是杨将军的迷弟 (ΩДΩ)
第28章 032 庆德十六年,四月十五,下江南的一行人抵达京城。 面圣过后,萧煜先行回了寝殿,晋帝单独留下杨轩叙话。 养心殿,景泰蓝双耳龙纹鎏金香炉立于殿内,彰显出皇家权势。 屏退旁人,晋帝手执奏章,端坐在书桌前。 望着站在下首的青年,他温和道:“杨卿啊,金陵太守呈了奏章上来,说你为了保护大皇子身受重伤,差点儿殒命,不知现在身体如何,可还有恙?” 本就是怕萧煜出事,才特意指派杨轩同行,毕竟晋帝素来相信他的办事能力,可他重伤昏迷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说实话,初闻此事之时,晋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毕竟折了杨轩,对他来说,损失不亚于折了一个儿子。 杨轩拱手应道:“承蒙圣上关怀,臣已痊愈,并无大碍。” 晋帝点了点头,又道:“江南刺杀一事,光看奏章都知万分凶险,而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过人的胆识与气魄,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大晋之福。” “圣上谬赞了,实乃臣的分内之事,”杨轩平静道,“至于那刺客的来历,臣已在加紧调查,定会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晋帝最喜他能将一切事宜都打理妥当,且不卑不亢、谦逊有礼,脸上不由露出赞赏的笑意。 “好了,你任禁军统领一职已满一年,是时候把卷宗的文书交给你了,待明日散朝过后,就让郭相同你好生交待此事。” 晋帝放下奏章,补充道:“还有,你护驾有功,朕定会有所赏赐,正好北伐的大军也回来了,等过几日在庆功宴上,朕一并封赏。” “是,”杨轩垂首应下,恭谨道,“若圣上无事,那臣先行告退。” 自养心殿出来后,杨轩去了禁卫正司,外出两月有余,桌上堆了许多公文需要他处理。 许久未归家,今日并未耽搁到很晚,大抵亥初一刻,杨轩起身回府。 他的院子一向清静,书房里亮了灯,远远望去,透出杨荀的身影。 杨轩跨进门,唤了声:“阿耶。” 闻声,杨荀转过头来,他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 “在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的也不给为父捎个信。”杨荀眉头皱起,神情看上去忽就沧桑了几分。 虽说时常将精忠报国挂在嘴边,可得知自己当真就差点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杨荀这一整日都沉浸在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中。 “儿子不想让二老担心。”杨轩语气很淡,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虽说男人就该沉稳些,杨轩如此,确实从小到大都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 可他总是把事情压在心底,独自承受,杨荀偶尔也会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杨荀没再说多,只是道:“为父也不敢告诉你娘,既然平安回来了,这事儿就不提了。” “那刺客的事情,可有眉目?” 杨轩道:“暂无。” 杨荀点了点头,又问:“今日圣上可是提起卷宗一事了?” “是,”杨轩上前一步道,“文书明日便会交到儿子手上。” “为了得到那册文书,让你在羽林卫吃了这么多年苦,确实是为父对不住你啊。”杨荀负手在后,语重心长道。 杨荀是当年的状元郎,而杨轩身为他的儿子,又自小聪慧过人,哪怕成不了状元,中个探花也绝非难事。 可为了得到记载卷宗的文书,硬是掐断了杨轩的文臣路,让他在刀光血影里闯荡,几乎是拼了一条命,才爬上这禁军统领的位置。 可杨轩心里并未有什么怨言,他回应道:“阿耶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儿子自愿的。” 文臣也好,武将也罢,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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