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将军平日里练功的地方。” “将军常用剑,但□□也使得极好。” 苏蕉儿听着,目光却落向角落里一小片杂草,翠绿之中伸出几朵圆状的毛球,十分显眼。 她一弯腰,便摘下一支,慢慢地举了起来。 这种花她不知叫什么名字,总之一吹就会飞出许多白色的飞絮,像雪一样好看。 宫人忙上前来,将其他的蒲公英折了下来,等苏蕉儿吹完一朵,低头捧到她手边。 她一下抓了两支,用力一吹,飞絮如满天飞雪纷纷扬扬,又被经过的风卷着上下浮沉。 日光落进庭院之中,温柔地铺洒在女子身上,似镀了一层浅金色的边。 苏蕉儿仰起头,束起的腰肢盈盈一握,裙摆偶尔被风撩动,娇丽的面容亦是完全显露出来。 一点飞絮恰巧落在眼睫之上,惹得她轻闭那双清澈莹润的杏眼,睫羽轻颤。 众人默契地保持沉默,恍然迷醉于这明媚天光之中,不知是谁先出声喊了一句:“将军来了。” 苏蕉儿看向庭院另一边,甜甜地笑开,霎时多了几分烟火气:“温将军。” 她顿了顿,才好奇地看向温疏水身后之人。 那人年纪与皇兄相仿,个子竟比温将军差不了多少,只是单薄些,气质更温润。 玉冠束发,眉目舒朗,原本微微发着愣,撞见苏蕉儿打量的目光,也不觉得唐突,反而冲她弯弯唇,露出友善的笑意。 长得还是挺好看的,苏蕉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温疏水淡淡道:“刘叔,送一下楚公子。” 刘管事听了不免心里讶异,虽说这是待客基本之道,但他家主子向来不拘谨这些,明明来时还对楚公子爱搭不理的模样,也不知方才二人谈了些什么。 他躬身行礼:“楚公子,请。” 苏蕉儿原本还对这个男子有一些兴趣,一听姓楚,便鼓了鼓腮帮子,秉承着良好的家教,在他经过时,刻意半转过身去不理会。 楚识宁脚步不由放慢了些,却迟迟不见那女子注意过来,几乎就要停下步子。 刘管事再次出声:“楚公子,这边请。” 楚识宁只得微微颔首,大步迈了过去,一路穿过前厅离开,也没能与那姑娘说上半句话。 演武场外设了凉棚和石凳,温疏水径直过去坐下,顺便扫一眼角落处生长的白色花朵,教人折得只剩两朵了。 苏蕉儿小步跟着走过来,身上的日光终于被凉棚遮住,灿烂明媚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却难掩那份纯稚与娇美交织的气质。 她在最近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我膝盖一好就来找你啦。” 石凳设在场外,地方并不宽敞,石凳之间的距离也极有限。 温疏水略一偏目光,便能瞧见她妍丽精致的面容,左边脸颊上甚至有一颗针尖般大小的黑痣,若非她皮肤白皙,绝对看不出来。 他不知想着什么,随口问:“会下棋么?” 苏蕉儿点点头,自信:“我会的。” 下人还真去屋里把棋盘连小桌整个搬了过来,搁在二人之间,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棋盘上还有残局未了,黑白棋子交错角力,情势极为焦灼。 这是方才他与楚识宁的局,这位楚家嫡次子与许盛竹合称京城双璧,确实聪慧过人,不过温润端正了些,倒不像楚家那些人的做派。 只是几分真几分假不好说。 黑白棋子几乎铺满了棋盘,苏蕉儿呆呆地看着。 温疏水看她这模样:“怎么,看不明白?” 苏蕉儿捏了捏手指,很不好意思地道:“看不懂,我平日里下棋好像不下这么多。” 向云适时道:“小千岁只学过五子棋。” 温疏水微微一哂,打乱棋局,将黑白棋子分拣进两个棋罐中:“那就下五子棋,你先。” 苏蕉儿可是特地跟皇兄学过的,自然是兴致勃勃地捏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中央的位置。 温疏水却好似一直在想其他的事,并不怎么用心,通常只是扫一眼棋盘,便果断地落子。 苏蕉儿皱皱鼻子,小心地布下一个陷阱,却忍不住面露紧张之色。 温疏水长指一落,眼看着就要掉进陷阱之中,那微微凸起的骨节却忽然弯曲,悬停在空中。 他瞥一眼小姑娘紧张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略凝神便发现棋局中的陷阱。 手才拐了个弯跳出陷阱,苏蕉儿便沮丧地蹙着眉,头上的双髻跟着低了低,就差叹一口气了。 温疏水脑海里繁杂的思绪不自觉散去大半,只觉得面前这一幕有些好笑。 手一落,明知不对,最终还是跳入陷阱之中。 苏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落下自己的棋子,高兴得弯起眼睛,语气里透着小小的得意:“我赢啦!” 又拍拍胸脯,“好险,差点就被你看穿了。” 温疏水唇边勾起点笑意,也不再想方才与楚识宁所谈之事。 府里下人从街上买了点心回来,一时不知放哪里好。 温疏水把棋子拂进棋罐,点心就搁在棋盘上,偶尔落些碎屑,也不甚在意。 “去洗个手再来。” 苏蕉儿便乖乖跟着下人洗手去。 刘管事倒是觉得稀奇,将军舞刀弄剑,对于琴棋书画之类附庸风雅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唯独偏爱棋之一道。 府里虽不缺这一副棋盘,但愿意用来给小千岁垫糕点,总是显得独特些。 温疏水捻了块糕点,懒懒问:“赵呈乐那边怎么样了?” “大概今晚就能动手。” 他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将糕点吃了。 刘管事仍旧忍不住想,将军要拿赵家那位新升晋的嫡孙开刀,是因为小千岁在圆福宫受罚的事么? 温疏水抬眼看向似乎有话要说的刘管事:“还有什么事?” 刘管事迟疑道:“临走前,楚公子特地打听了小千岁的身份。” “你告诉他了?” “不曾,小千岁毕竟是避着人出来的,小的便没有多言,搪塞过去了。” “嗯。”温疏水捻着拇指上残存的糕点屑,忽然道,“去招一个擅做糕点的厨子来。” 刘管事一愣,也不敢多问:“是。”
第14章 苏蕉儿洗了手回来,正要取一块最喜欢的玫瑰酥,发觉温疏水盯着她的手看,犹豫片刻,乖乖地将双手往前一伸,露出十根白嫩嫩的指头:“看,我仔细洗干净了的。” 温疏水一顿,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吃吧。” 他起身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把大约四尺长的弓箭,手指搭在弦上用力捻了捻,指尖那股痒意才彻底散去。 苏蕉儿一边吃一边望着他,只见男人并未搭箭,缓缓拉开空弦,直至形成近满月的形状,手一松,弓弦弹射回原处,引起一阵震颤。 他的手却始终很稳,并不因为弓箭的力量晃动。 她慢慢嚼着糕点,只是在他转过来时,弯起眼睛真诚地赞扬一句:“温将军,你真厉害。” 温疏水把弓箭放回去,算是活动了筋骨:“还有更厉害的,想知道吗?” 苏蕉儿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点点头。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皮轻垂:“小千岁可曾见过死人?” 苏蕉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仰头发愣,毫无防备地露出那段雪白纤细的脖颈,珍珠耳坠晃晃荡荡,扰人视线。 温疏水微微眯眼,大掌终于顺从内心探向那截雪色,入手滑腻、柔嫩,脆弱得不堪一击。 “臣最厉害的并不倚仗刀剑,只要这般一握,稍稍用力……毙命只在呼吸之间。” 他唇边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紧盯着苏蕉儿的反应。 她却既没有害怕得颤抖,也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慢慢才反应过来,那双莹润透亮的眸子眨了下,紧张地小声道:“温将军,你要杀掉我吗?” 温疏水沉默片刻:“不怕吗?” 她又愣了会儿,终于知道委屈,眼里浮起一层雾气:“我怕,你不要杀掉我。” 后知后觉,迟钝。 温疏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如兔子般柔弱温顺,却没有兔子那样的机灵敏捷,难怪宫里那些人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一松开手,苏蕉儿便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松了口气。 温疏水的手掌都是茧子,不过捏了这么一会儿,那截雪白之上竟被摩擦出微微的红色。 向云方才和刘管事核对那几支人参去了,正一起走出来,眼尖地发现主子的脖子泛红,皱眉看向那几碟糕点:“可是吃到了榛子?” 小千岁是不能吃榛子的,一吃便身上发红,自己宫里的小厨房自然知道避开,这在街上买来的便不好说了。 苏蕉儿张张嘴,即便她不说,晚些小宫女也会告诉向云,便只是悄悄看一眼温疏水,没有作声。 刘管事忙道:“原来还有这个忌讳,是小的粗心了,没有先问清楚忌口。” 好在没什么大碍,向云便也没有计较,把糕点推远了,不让苏蕉儿再碰。 刘管事又问:“将军,厨房要准备午膳,不知小千岁是否在府里用饭?”” 温疏水看着苏蕉儿:“嗯,去准备吧。” 这次刘管事吸取了教训,特地找向云仔仔细细了解了苏蕉儿的喜好和忌口。 看得出来,整个将军府行事倒是挺规矩的,并不都像他们主子那样狂妄放肆。 向云则是另外被安排了饭菜,一荤一素一汤,算不得丰盛,味道也远不如云安殿的好。 放眼望去,刘管事等人倒是面色如常,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吃食。 温疏水在朝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外表看起来风光无限,没想到府里吃穿用度竟出人意料的简朴。 如此看来,温将军竟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苏蕉儿与温疏水坐在一桌,毕竟是在别人家里,主子没吩咐,小宫女也不好贸然上来给她布菜。 她自己吃东西倒也妥善,细嚼慢咽,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只是吃得慢。 吃了两口青菜,便想去夹对面的珍珠糯米丸子,奈何手短了些。 试了试要放弃时,温疏水已经换了双公筷,将珍珠丸子搁在她碗里。 苏蕉儿腼腆一笑,用筷子戳起丸子一整个放进嘴里。 这珍珠丸子做得有汤圆大小,略微撑起小姑娘柔软的面颊,显得可爱极了。 她专心地嚼着丸子,并没发觉对面一直看过来的视线。 温疏水望见她空了的小碗,鬼使神差地又夹了一块酥肉放进去。 苏蕉儿一低头,略微愣了愣,也不探究是哪里来的,只管乖巧地放进嘴里。 温疏水竟然莫名感到些趣味,糖醋藕、烧排骨、鱼香茄子……一样样夹进她碗里,然后见她一样样吃掉,竟然全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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