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临风不确定的说:“那圣上此番不知是怎么打算……” 叶忱不疾不徐,“且再看看罢。” 楼船随着叶忱落下的声音,拨开水面慢慢行到湖中央,等再靠岸,已经是月色高悬。 叶忱踩着栈桥往外走,目光触及那艘不曾动过的船只,随之想起沈凝烟,他停下步子看过去,船内亮着稀薄的烛火,一个模糊的身影投映在纱幔上。 叶忱蹙了蹙眉,“她还在?” 杨秉屹点头,“属下命人去查了,三少夫人本来是同三公子一起出来的……楚姑娘那里出了事,所以三公子急着就走了。” 杨秉屹没忍住叹了口气,就算楚姑娘有什么要紧事,三公子也不能将自己夫人留在此地,这事实在做的不好看,也不知三少夫人有没有觉察。 叶忱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那道朦朦胧胧的身影。 杨秉屹心中暗忖,大人大约是不会过问,可思绪还没落地,他竟见叶忱折转步子,朝着那艘船走去。 杨秉屹暗暗吃惊,旋即快跟上去。 船外夜沉似水,船内一片悄寂,纱幔静静垂落,连带着空气流淌都似乎比外头缓慢。 叶忱走进两步,抬手拂开面前的纱帘,吐露出倾伏在桌案上的娇柔身影,叶忱轻轻挑眉,竟是睡着了。 小姑娘安静闭着眼眸,因为看不见清澈的眸光,反倒让一张脸越显得娇媚。 鼻翼随着呼吸细微的翕动着,鼻尖上的那一点朱痣也随着怯怯而动,侧脸挤压在手臂上,将双唇挤的微嘟,昏黄的光线将她的肤色照的越发盈透,随着流淌缓慢的空气,使得这一室景象莫名的浓旖。 叶忱无声睇着她,背在身后的手细微摩挲了一下,似乎在考量要不要将她叫醒,片刻,他转身走到外间的靠椅上坐下。 杨秉屹等在外面,对于叶忱上船就已经够吃惊了,没曾想大人进去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不是离开,而是坐到了一旁等着。 杨秉屹面上稳如泰山,心里早就不知蹿了多少念头,这些年来大人身居高位,从来都是别人等他,何曾见他有耐心等过别人。 凝烟其实睡得并不深,脚步声靠近走远,她也随之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天色已经黑透,忙坐起身。 自己怎么睡着了?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等叶南容,等到天色渐渐变暗,周遭也都跟着安静,她失魂落魄的枕臂伏在桌上,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就没了记忆。 凝烟转看向四周,屋内除了自己,还是空空荡荡。 夫君还没有来……她落寞收回视线,恍惚间,依稀看到纱幔后有一个模糊身影,她不确定的望过去,一阵风拂过,男子的身影显现在轻晃的纱幔上。 凝烟大喜过望,一定是夫君回来了! 她撑着桌子站起,几步走上前,张开嘴正想要唤男人,脑中想起自己当初认错人的糊涂事,又赶忙闭紧唇瓣,放慢步伐走过去。 窥看的视线透过纱幔的间隙望出去,男人雅俊的面容并不陌生,但不是叶南容。 凝烟捏了捏指尖,嗓音随着黯淡的目光也变得低落,“小叔。” 早沈凝烟醒来的那一刻,叶忱便知道了,他听到她急匆匆的站起身,连脚步都是迫不及待,他瞬间就在脑子里浮现出她此刻雀跃欣喜的模样。 只是那脚步声忽然就断了一瞬,再响起,已经是小心翼翼,到最后落寞的开口,规规矩矩地唤他小叔。 从第一次撞见,她似乎一直是这样,一旦看清是他,所有的欢喜都变作失落仓皇。 若来的是他那侄儿,她大约会甜腻的唤夫君。 叶忱勾唇觉得好笑,神色间却没什么笑意,启唇道:“醒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凝烟觉得小叔说话的声音,比以往要淡上一些。
第12章 这疑惑只在凝烟心里一闪而过,看到叶忱挑开纱幔朝自己走来,她脑中一连蹦出好几个念头。 小叔怎么会在此?自己在里头睡着了,该不会小叔就在外面等她? 凝烟越想越吃惊,自己竟然让长辈等……这长辈还是叶六爷,懊恼和羞愧直冲上心头。 叶忱看着她几变的神色,目光扫过她被袖子压出印记的侧脸,笑意总算在眼里升起一点,温和开口,“我从此地办事路过,瞧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凝烟按下纷乱的心绪,如实道:“我本是与夫君来游湖,他临时有事离开,故而才在此等候。” 叶忱颔首,看来是还不知道叶南容干什么去了。 “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凝烟面露迟疑,她答应夫君在此等,若是他来了,自己却走了,岂不是要他着急。 叶忱看出她的忧虑,“我会派人去告知叶南容。” 凝烟这才点头,又不放心的问:“也不知夫君他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叶忱看向三句话不离叶南容的沈凝烟,她说然没有明说,可眼里的暗示与明示也没什么区别了,这是想让他去过问的意思。 凝烟确实打着这个主意,若是叶南容真的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叶忱是他叔叔,必然能帮着解决。 她这般想着,眼里央求的意味更浓。 杨秉屹看了看凝烟,那么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怕是看谁一眼,都能让对方松口。 叶忱不知有没有动容,只耐着性子回:“你放心回去就是。” 凝烟直接就把他的这话当做是答应了,乖巧应声,“我听小叔的。” 叶忱愣了愣,确实是乖,语气就似小孩儿在长辈面前笃信应诺。 “走吧。” 凝烟跟着叶忱往外走,此刻夜色已深,夜风吹到身上,凉得她轻轻打了个颤,脚下走得更快。 下船的木梯窄且陡,加上没有光线,凝烟一个不留神脚下踩了空,她身旁只有叶忱可以扶,但是又怕冒犯,犹豫的瞬息,身子就被惯性带着朝前扑了去。 “啊!”她惊忽着惊慌失措地闭上眼睛,衣袖扬起,似一只坠蝶。 叶忱眼明手快,伸手去扶她下坠的身体,奈何她整个人已经失了平衡,根本站不住。 叶忱反手一揽,飘零的身子随着惯性整个跌到他臂弯里,如同一团柔软的棉花撞进怀里,而她身上的气味,则如同被掐爆的果子,四散着扑面而来,一涌进他的感官。 不同于寻常女子惯用的花香,而是一种独有的,带着种糖粒化开的甜。 叶忱一向不喜浓烈的气味,甚至厌恶被沾染,而这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和谐融进他的气息里。 凝烟紧紧闭着眼睛,唇瓣颤抖着,细弱的唔声从嗓子溢出。 “有没有摔着?” 叶忱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因为天太黑,叶忱没有看到凝烟眼缝处的泪意,意想中摔倒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相反另一种剧痛自前胸升起。 凝烟哆嗦着打开眼帘,眼睛再看清情况后不敢置信的睁圆,她、她异常脆弱的柔软竟然磕在小叔的手臂上,被挤压在一起…… 与此同时,叶忱心口再一次纠缠上痛意,他皱起眉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心里,晦暗莫测的视线缓缓低下。 而凝烟正手脚并用的站起身,仿佛迟一刻都要出大事,脸更是红的像虾子。 “有没有摔着哪里?”叶忱又问,口吻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没有!” 凝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什么痛不痛的都抛到了一边,即便痛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叶忱的痛还在持续,而小姑娘确实不像有摔痛的样子,只是她这话,也不是真话。 他端看着她乱闪的眼眸,眼下两团红晕在他注视下越来越浓烈,而紧咬的唇更像是羞耻。 叶忱恍然想起那团压在手臂上的棉花,目线落下几寸,小姑娘衣襟处的软纱被压的很皱,他略抿了抿唇,反将弥漫在气窍内的甜香也被咽了下去。 叶忱移开视线,“没事就回去吧。” 凝烟一句话都不说,低头跟上。 与此同时,叶南容和楚若秋对坐在马车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低沉压抑。 楚若秋看着脸色铁青的叶南容,率先打破压抑的气氛,“表哥若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叶南容压着唇角,还是没有开口,楚若秋干脆起身,才走两步,手腕就被人从后来拉住。 “你放开!”她转过身,红着眼挣扎。 叶南容气怒不已,“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我怎么胡闹了?”楚若秋忍着泪反问:“我也到了要嫁人的年岁,我去相看亲事有什么错?并不用你来管吧。” 面对楚若秋连番的逼问,叶南容自觉有愧,压下火气冷声道:“你要相看没问题,可那赵品文是个什么货色,不用我管?若我今日来迟了,你就被他欺了去!” 他赶到时,赵品文已经吃多了酒,对着楚若秋胡言乱语,甚至要动手碰她!他怒不可遏,直接一脚将人踢翻。 楚若秋被他冷怒的语气吓得抖了抖,心里却也因他的愤怒而窃喜,表哥心中无疑最在意的是她。 她任由眼泪顺着脸庞淌落,“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叶南容握住楚若秋的手几番握紧,良久,深深吸气,克制着情绪,隐忍说:“我是你表哥,关心你很正常。” 楚若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仅仅表哥?” “自然。” 他永远会照顾她,关心她,只是除了这些,已不可能再有其他,他已经成婚。 叶南容无力的在心中对自己说着,猛地想起什么,妻子还在等他! 如今天色已经黑透,而她人生地不熟,独自在外面……叶南容神色一紧,快速松开楚若秋的手,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里?”楚若秋忙问。 叶南容顾不得解释,也怕提起凝烟会让楚若秋伤心,只道:“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楚若秋想追上去,叶南容已经骑上马,疾驰进夜色中。 他一路策马到吉凉河边,岸边早没了白日的喧闹,游湖的船只也陆续都已经靠岸,叶南容冲到栈桥上,在寻不见凝烟的踪迹后,心直接坠了谷底。 后悔直冲上心头,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怎么就将人忘在了一旁,他此刻只能盼着妻子是等不到自己先回了府,而不是出意外,若不然…… 叶南容不敢耽搁,骑上马往府上赶。 回去的路上,凝烟和叶忱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她全程坐立难安,唯有埋低着脑袋,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方才小叔是为了扶她,大约也没有发现那一跤的秘密……凝烟并紧手臂,将还在隐隐作痛的双胸包裹藏起,心里努力安慰着自己,可无论怎么想,还是羞耻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才好。 心中的紧张,让她下意识想从荷包里翻糖粒吃,奈何怕叶忱发现,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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