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人装模作样叹了声:“唉,娘娘可别宽妾身的心了,就算陛下突发奇想,从今后要在乾清宫召幸后妃,妾身跟着沾了光,可是身为从五品贵人,也是不能留宿在陛下身边的,终究是和娘娘不同呀。” 比起刚才的隐晦,如今这话就几乎指着苏月妩的脸说她没规矩了。 程贵人是从五品,苏月妩也不过是正五品,都没有到能够留宿帝王身侧的品阶要求。 若是明说倒还好,苏月妩能拿出这是帝王之意压她,可她偏偏没有明说,只是用羡慕的语调阴阳怪气。 柳贵人也适时啧声附和道:“是啊,妾身等是没这个福气的,也不敢有这个福气,还是苏嫔娘娘您福气大。” 气氛有一瞬的僵滞。 苏月妩瞥了她们一眼,神情淡淡地饮了口手边的凉茶。 章贤妃挑着眉梢看戏;吕妃垂眸整理护甲,对这边的争端置若罔闻;吴常在目光有神地看着她们交锋,若有所思;蒋选侍根本没听出她们的机锋,羡慕嫉妒地看着苏月妩;陈嫣巧则是眸光微闪,在思考要不要出言解围,能不能承担起得罪程贵人的后果…… “苏嫔娘娘怎么不说话了呀?”柳贵人自觉占了上风,不依不饶地追问。 苏月妩放下茶盏,抬眸,满是讶然地看向她:“你都说你自己没福气了,还让本宫说什么?难不成是要本宫嘲讽你吗?柳贵人,你这人倒是……嗯,与本宫所见的寻常人都不同。” 这几乎是直言柳贵人脑子有点毛病了,章贤妃没忍住掩唇笑了声。 柳贵人脸色霎时一僵。 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了下风,攥了攥掌心,冷笑道:“苏嫔娘娘何必如此说呢,嫔妾不过是见您忽然不做声,以为您是听了妾身和程姐姐的话,心里不舒坦,关怀两句罢了。” “本宫为什么不舒坦?觉得本宫听了会不舒坦为什么还要说?说完了又想着关怀两句?那柳贵人倒是说说,准备用哪两句来关怀本宫?” 苏月妩一迭声问完,见柳贵人怔在那里,便好奇地歪了歪头,原话奉还:“柳贵人怎么不说话了呀?” 局面一下反转,柳贵人成了哑口无言,尴尬无比的那个。 程贵人咽了咽唾沫,缩了缩脑袋,庆幸自己捅下来的马蜂窝被柳贵人这个冤大头给收了尾。 殿内安静下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适时在此刻响起:“苏妃娘娘到!” 众人方才才从这场精彩的对手戏里回神,纷纷看向殿门口。 苏云舒弱柳扶风地站在那里,已经不知来多久了,神情淡淡,似乎已经把刚才那场闹剧尽收眼底。 除了章贤妃,众嫔妃起身见礼。 骑虎难下的柳贵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恨恨看了苏月妩一眼,就赶紧跟着其余人一起向苏妃行礼。 苏月妩隐约感觉苏云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抬起头,对方便立刻移开视线,那眼底似乎还残留着羡慕和不甘。 苏云舒柔柔弱弱又敷衍地向章贤妃屈膝行了个礼,就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今日请安,只有苏云舒没有提前,是卡着时辰来的,她刚一落坐,坤宁宫大太监便高喊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也是这时,苏月妩才发现姜筠柔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是告病了吗? 她暗暗记在心里,再联想起侍寝前听郑天德禀报的柳贵人欺压姜筠柔一事,便准备等晨会结束后过去探望,能帮的话就帮她一把,也算是还了当初进宫时的借乘马车之情。 又是一番行礼,待落座后,陶皇后照例向下扫视一圈,疑惑地问起:“咦,今日姜贵人怎么没有来?” 这就是没有告假了。 不同于苏月妩这种满身话题的焦点人物,姜贵人自入宫后就如透明人一般,不是陶皇后问起,其它人根本就没注意。 即便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没来,也不会在意。 大家都没说话,柳贵人忽然轻咳了一声,有些结巴地道:“皇,皇后娘娘,姜贵人她昨日不慎崴伤了脚,交代嫔妾来替她给您告一声假。” 苏月妩意味深长地看了柳贵人一眼,半点不信。 “原来如此。”陶皇后点点头,又道:“以后有这种事,还是要提前告知本宫,晨会是祖宗惯例,为的是让六宫和睦,亲如一家,你们都不可轻视。” 众嫔妃只能附和:“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陶皇后这才笑了笑:“也不是什么教诲,只是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早就把你们当成自家人了,乍然见缺了哪一个,还真是挂心得很。” 她转头,吩咐青黛:“过会儿请个太医去储秀宫,给姜贵人看看,千万别伤了骨头。” 柳贵人急忙出声:“不必劳烦皇后娘娘,姜贵人已经让宫女请了当值的太医过去了!” 第46章 杀机起 似是有些惊讶柳贵人过于激动的态度,陶皇后有些讶异朝她看了一眼。 柳贵人瞬间懊悔不已,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把这一茬揭过去,就见皇后笑了笑,道:“这样就好,本宫就怕她们这些新入宫的人太拘谨,有什么病症也不好意思劳烦太医。” 柳贵人松了口气,赶紧赔笑:“娘娘多虑了,这次新入宫的妹妹们可是一个比一个伶俐。” 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儿仗着皇后在,又故意看了眼苏月妩,装模作样地叹道:“唉,尤其是苏嫔娘娘,方才将嫔妾都逼的说不出话来了。” 苏月妩斜了她一眼,懒得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地问:“姜贵人真的是自己崴伤了脚吗?” 这一句话,就让柳贵人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她略显尴尬地笑了一声,干巴巴道:“自然是了,还能有谁敢去推她不成,真要是别人干的,她还能不去找皇后太后做主?” 苏月妩不置可否,淡淡地收回目光,没再搭理她。 别人或许一定会告状,可姜筠柔的性子,还真是别人欺到头上都一声不吭的那种。 现在不适宜打草惊蛇,免得柳贵人身边若有哪个机灵的宫人,这会儿跑回去报信,再做出什么来。 等晨会结束后去一趟储秀宫,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在座的嫔妃大多都不傻,见柳贵人这般姿态,隐隐都猜到姜贵人崴脚一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可谁在乎呢? 别说只是崴脚了,就算是被毒死,她们也不过惊叹两声,议论几日罢了。 柳贵人在心里回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自己宫里的那个窝囊废跟苏嫔有什么交情,两人自进宫后好似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苏嫔又怎么可能为个毫不相干的人出头? 这么想着,她才稍稍放松了些,猜测苏嫔大概只是记恨自己刚才言语挑衅,随口这么说的吧。 不过柳贵人这回也算是彻底不敢再招惹她了,忙笑着看向皇后,转移话题:“皇后娘娘,您昨日不是染了风寒吗?如今可全好了?” 陶皇后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苏月妩,二人对上视线后,她才笑了笑,柔声道:“应当是全好了,反正如今能坐在这儿,听你们说说话了。” 苏月妩微微顿住了。 她能感觉到这句话的一语双关之意,陶皇后说的不止是那假称的风寒之症,更是因侍寝太过,所以昨日来不了坤宁宫的自己。 偏陶皇后那双眼温柔隽美,微微弯着,看不出半分恶意,仿佛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几分戏谑跟自己传递只有两人才懂的意思。 苏月妩看着陶皇后眨了眨眼,像是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赶紧一副羞涩之态低下头,心虚地揪了揪袖口。 只听上首的陶皇后轻笑了声,而后,那道目光便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众妃都开始跟着柳贵人关怀起皇后的身子来,陶皇后一一笑着应和。 …… 一场晨会柳贵人是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等结束了,她赶紧起身行礼告退,连跟话搭子程贵人告别的心情都没有,脚步匆匆地想要快点儿回宫去。 因此,她便没注意到身后有主仆三人远远跟随。 另一边,坤宁宫的嫔妃都走完了,蒋选侍却还未离开。 青黛见了,便含笑走过来:“选侍怎么不回宫?” 蒋选侍左右瞧了瞧,见确实没有别的嫔妃了,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写的药方,满脸殷勤道:“妾身昨日听闻皇后娘娘病了,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在夏天感染了风寒,来势汹汹,高热不退,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最后还是一个四处的游历的土郎中给开了这个方子,一剂吃下去就见好了,妾身后来就把那救命方背下来了,如今正好给娘娘用。” 青黛看了眼那被她弄得皱巴巴的方子,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轻蔑。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把乡下土郎中开的方子当成大礼一样送给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宫里的太医是摆设,连个风寒都治不好? 还什么来势汹汹,高热不退,看多少大夫都没用,这是在咒皇后娘娘吗? 青黛笑意不减,语气却微凉:“可皇后娘娘的风寒已经好了,这方子,蒋选侍还是自己拿回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蒋选侍皱眉,像是不理解对方怎么那么笨:“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方子我已经背下来了,这张是我专门默来给皇后娘娘的。” 青黛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笑意一点点消散,蒋选侍却还是自顾自,以主子的姿态吩咐道:“青黛,你别管这么多,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要不要的由娘娘做主。” 青黛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了。 作为皇后娘娘的陪嫁,在宫里这么多年,就是有了皇嗣的章贤妃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么一个脑袋空空的选侍,也敢对她颐指气使? 她正要说出送客的话,只听中殿传来主子柔柔的一声:“青黛,带蒋选侍进来吧。” 青黛微怔,随即立刻转换了态度,满脸笑意地对蒋选侍道:“小主,请跟奴婢进来。” 蒋选侍瞬间喜笑颜开,抬脚就往殿内走去,还顺便瞪了青黛一眼。 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用这么笨的宫女做掌事! * 储秀宫,聆风斋。 柳贵人一回来,就紧张地问沁芳:“怎么样,她醒过来了没有?” 沁芳也是满脸的不安慌张 :“还没有,但是一直有气息,肯定是死不了的,倒是她那个叫蝉儿的宫女最棘手,关起来了还不安生,差点没留神让她割开绳子跑了,奴婢没办法,只能让小庆子暂时打晕了她。” 柳贵人懊恼地跺了跺脚:“这可怎么办,姜筠柔这个窝囊废也太娇气了吧,我不过是把她往水里按了会儿,就成了那样,这婵儿也是个不安分贱人,若是事后她把事情闹到皇后太后陛下那里,我可就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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