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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皇后章贤妃陈嫣巧是一起来的，陶皇后照例说了一堆冠冕堂皇满含关切的话，章贤妃则面露隐忍地行礼恭贺，陈嫣巧还是垂着眼，没有什么情绪，说着中规中矩的贺词。 苏月妩听着听着，忽然皱起眉，说肚子疼。 三人怎么不知她这是故意撵客，陶皇后便笑着提议让王太医来看看。 苏月妩似是忽然想起来，皱眉道：“就是那个由皇后娘娘您的母家举荐，前些时日对陛下隐瞒大皇子病情，被降职的王得远吗？” 陶皇后面色顿时一淡。 苏月妩笑道：“这样的人，臣妾可不敢用呀。” 陶皇后闭了闭眼，在睁开时还是满含温和，叹气道：“妹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你如今成了贵妃，身居高位，便更该体谅下面人的不易呀。” 苏月妩很是赞同：“娘娘说的极对啊，只是不能光劝别人，不劝自己，娘娘您瞧瞧，这个人还认识不认识？” 她说着，指向殿内侍立的付申。 付申已经养好了伤，但因为伤得太重，如今走路还是有些跛脚。 此刻他正揣着拂尘站在一旁，眉目低敛，听见自家娘娘这话，故意往上抬了抬脸。 陶皇后看清他五官的一瞬，五指猛地收紧。 她自然知道前些日子这个奴才被苏月妩救走的事，只是没想到竟真能救活过来。 她缓了缓气，抬眸看向苏月妩，温和地笑了笑，似是不解：“妹妹，本宫记得他是犯了死罪，本宫见他年纪小，不忍心伤他性命，所以免了一死，只逐出宫去，怎么如今在妹妹的身边了？” 付申冷呵了声。 虽然声音小，却清晰的落入所有人耳中。 陶皇后面色顿时有些难堪，章贤妃怒了，站起身指着她道：“皇后娘娘说话，你这是什么动静！四十板子没教会你规矩是吗！” 苏月妩猛地一拍桌案，语气凌厉：“贤妃，你再敢给本宫放肆！” 章贤妃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实在是以前在宫里，除了皇后，自己是位分最高的人，而皇后娘娘对她也犹如亲姐妹般，从来没有训斥过一句。 待反应过来，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付申挺了挺腰杆，唇角轻勾。 苏月妩站起身，付申立刻凑过来，伸出小臂让她搭着。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章贤妃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贤妃，你刚才没听到皇后娘娘说什么吗？“身居高位，要体谅下面人的不易”，本宫都学会了，你呢，你怎么不体谅啊？欺负本宫的奴才干什么？” 章贤妃气得攥紧双拳，可位高一级压死人，她也不敢说什么。 陶皇后忙走上前，把章贤妃护到身后，弱声道：“都是本宫的错，妹妹别这样，你有气，只管对本宫来。” 章贤妃紧紧抓着陶皇后的手，望向苏月妩的眼中闪过恨意。 苏月妩轻飘飘扫了她一眼。 章贤妃这种人骨子里执拗，认准了一个人是好是坏，就定了性，是别人怎么劝都不会回头的。 所以苏月妩根本就不想拉拢或缓和关系。 苏月妩又搭着手缓缓踱步回了椅子上坐下：“娘娘这话说的，臣妾能有什么气，不过是提前贯行了娘娘的懿旨，体谅下人，从您和贤妃手中救下了一个奴才而已，臣妾还等着娘娘夸赞呢。” 陶皇后苦笑了声：“是，是，妹妹仁心，是本宫多嘴了，若妹妹没别的话要交代，本宫就带着阿娉走了。“ 一个皇后要离开，要向妃子请求，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章贤妃气得又要吵嚷，却被陶皇后暗示地轻轻捏了捏手腕，只能忍下气。 陶皇后和章贤妃走后，付申在苏月妩面前跪了下来。 苏月妩挑眉：“你这是又做什么？” 付申声线微柔：“多谢娘娘方才出言维护，若不是娘娘，奴才只怕又要被贤妃娘娘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到时候这条贱命肯定保不住。” 苏月妩弯唇：“那本宫这是又救了你一次命？” 付申轻笑：“自然，奴才无以为报，这辈子的命已经是娘娘的了，只能把下辈子的命也提前交给娘娘。” 苏月妩笑了声，正要说话，外头通传，苏云舒，姜筠柔，吴含淑也来了。 付申收敛神色，起身若无其事地站回刚才的位置。 苏云舒是早就知道她有身孕之事的，但没想到她会被直接晋为贵妃。 一想到要给自己的堂妹行礼，她心里就有些别扭不舒服。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正要屈膝，就被苏月妩拉住手往床榻边儿引去了：“姐姐你们快过来，这是刚才皇后她们送来的布料首饰，我一个都不想要，你们拿走或自用或赏人吧。” 苏云舒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就有些不高兴：“你不要的给我？我是什么比你位卑很多的人吗？” 苏月妩顿时一副受伤的样子，可怜巴巴望着她：“姐姐，我还怀着身孕呢，你就故意误解我的意思这么气我，以后我不让你外甥亲近你了。” 苏云舒瞪眼：“你敢不让他亲近我！” 第132章 苏家家主 姜筠柔想劝和她们。 想起之前苏云舒命令自己绣香囊，妩姐姐为自己开脱的法子，就有样学样，也装可怜。 “大苏姐姐，妩姐姐偏心，咱们三个一块儿进来，她牵你的手都没牵我的手，你还生气，我就更该和妩姐姐断交了。” 苏云舒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顿时心情舒畅不少，但想到什么，又皱眉看姜筠柔：“你喊谁大苏姐姐？这么难听，你叫她妩姐姐，就不能叫我舒姐姐吗？” 姜筠柔眨了眨眼，而后乖巧应下：“好，舒姐姐！” 苏云舒这才气顺。 苏月妩自然看出姜筠柔的小心思了，笑着把她也拉过来，左手苏云舒右手姜筠柔，感慨道：“哎，我也算是坐享齐人之福了。” 怕被忽略的吴含淑不舒服，她又笑着对她道：“只可惜没有第三只手，白白冷落了这么个标致的小美人儿。” 吴含淑不是个多心的，听出她是不想让自己尴尬，便回之一笑。 苏云舒还真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苏月妩说的对，自己这些人不是陛下的后宫，而是她的后宫。 不过仔细想想，苏月妩比陛下强多了，陛下整日冷着脸，苏月妩还能顾及她，逗她开心。 不过今日来，除了道贺外，还有正事。 苏云舒使了个眼色，苏月妩便在最后找了个机会，留下她单独说话。 苏云舒这才给她传递消息：“你知道吗，因为你升贵妃的事，御史参你了。“ 苏月妩微顿。 这几日她倒是有这方面的担忧，没想到成真了。 她忙问：“怎么说我的？有很多人吗？” 苏云舒摇头：“没有，就三五个，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之话，多是劝谏陛下，没骂你，被陛下压下去后就没再上奏，咱们苏家有一个子弟也在御史台做官，事后请了那些人喝酒，听他们说，是陶国公酒醉后在他们面前哭诉陛下专宠，中宫有德却遭冷待，他们才上奏的，这位苏家堂兄转头就跟我父亲说了这个消息卖好，我父亲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又写信让我跟你说，嘱咐你注意些。” 苏月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果然，陶国公是不可能守口的。 如今苏家家主虽是太后姑母的哥哥，但他不爱俗务，又只姑母一个妹妹，所以很多交际应酬之事，都交给了亲堂弟，也就是苏云舒的父亲。 苏月妩用玩笑的口吻道：“帮我谢谢伯母，哎，我这亲娘走的早，亲爹亲兄又都是想扒着我喝血的，到头来竟然还是你们惦记着，真想认到你爹娘名下，换个家。” “行啊。”苏云舒随口就应了，矜贵地提条件：“我倒是能帮你说和，但只一条，你认了我爹娘，就是我妹妹，以后私下里见面，你不能让我行礼。” 苏月妩笑道：“好哇，只要能认过去，我给姐姐行礼都成。” 苏云舒轻哼。 * 慈宁宫后有一个藏书阁。 因苏太后在家便是才女，这是先帝专为她开辟的，凡有些名气的书籍都在这里能找到印拓本。 苏月妩养胎闲来无事，就会去藏书阁看书。 她以前是很厌烦大段经文论述的，可自怀上这个孩子后，心境倒是平宁了不少，竟然能看下去了。 尤其是兵法和策论一类的。 苏太后有一次见她拿着《太公六韬》看得津津有味，险些以为自己撞鬼了。 苏云舒给父母去信说了这苏月妩想认亲这件事后，遭到了拒绝。 但苏家家主苏玉衡，也就是苏太后的兄长，亲自进宫了一趟。 虽是打着探望妹妹的名号，实则是来找苏月妩说话的。 苏月妩不是第一次见苏玉衡了，是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穿着道袍站在那里，跟姑母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又多了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他见到苏月妩笑了笑，也没有行礼，只道：“我见过你，母亲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办寿宴，你父亲带着你来过，当时你大概十岁出头的样子，在后花园里，你妹妹故意弄脏了你的裙子，你骂她，你哥哥闻讯赶来，见你气势汹汹的样子二话没说就训斥你，你哭着跑走时撞到了我。” 苏月妩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桩事，不过她只记得和苏遇安的争执，并没有记得撞到什么人。 她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伯父，侄女儿当时太生气，真是不记得撞到您了。” 苏玉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正常，我当时是在看戏，从头看到尾，自然有印象，你跟我只是一面之缘，自然不记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家的父兄偏心，也不会把对他们的厌恶加诸到你身上，所以你实在不必认到我们主支这边。” 苏月妩心头微动。 这是看出她想借势了？来提点告诫一二？ “我和你都姓苏，你既叫我一声伯父，便是一家人，你出了事，我们自然不会独善其身，所以你要是想找个新父亲当靠山，就去找别人，何必白白把机会浪费在我们身上。” 苏月妩眸光一亮，望向苏玉衡。 苏玉衡面色淡然地看着她。 苏月妩停顿片刻，屈膝下跪。 苏玉衡眉头一皱，连忙上前搀扶：“你干什么，还有着身孕呢。” 苏月妩仰面认真道：“伯父如此交心之谈，侄女深谢，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苏玉衡把她扶起来：“何必如此，只要你永远记得你姓苏，便是报答了。” 苏家传到他手里，已经历了两三朝了，俗话说盛极必衰，周而复始，他自然也怕苏家重蹈覆辙。 所以无论今日上位的是这个侄女，还是那个欺负人的侄女，他只要看着堪用，都会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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