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青鸾得跟我走。”小七妹立刻反对,“她得立刻回花船。” “她跟着我才安全,”朱季川说,“这些来参选的姑娘们,从一开始起,就没有人在今夜可以离开这里。” 他语气很坚定地补了一句:“小七,你总得试着信任我。” 青鸾:“小七,凭你的身手,单人匹马去吧,我等你来接我。” …… 小七妹在“博戏”房里找到赵煦时,他的脸色很严肃,严肃到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陈小七,不对劲,”他压低声音说,“这个楼里不对劲。” 小七妹将他一拉,又招来了跑堂阿信。 刚得了一颗金豆子的阿信笑得甚是可亲:“二位少爷还有什么吩咐,都只管放心地吩咐小的吧。” “本少爷想混在花船退场的人里去见一见青鸾姑娘的真面目,你有法子吗?”小七妹的手作势去掏金豆子,又偏偏吊胃口的停在即将掏出时。 阿信的视线不由得跟过去,还控制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法子是有的,就是铺头的租金有点贵。”阿信舔了舔嘴巴。 “有多贵?”小七妹的手往外动了动。 阿信的眼珠子也跟着动了动:“大概三颗金豆子那么贵。” 小七妹噗嗤一笑:“准了。” “二位少爷这边请。”阿信麻溜地引路,“您注意脚下,哎,小心那边别撞着您了;少爷您低头,哎,别磕着了您尊贵的头。” …… 一出十六楼,小七妹拉着赵煦夹在人群中走得飞快。 “赵小六,哪里不对劲?”她问道。 “第一,主楼陆续有人在往楼上带今夜出彩的女子们,却让同一条花船其他人走了,”赵煦说,“我不晓得往常年选花魁是什么样,但那些花船的女主人们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第二,博戏房里有人说,他认出了主楼一楼大厅里其中的一个人,那是西塘县县丞,据说在孝期,竟敢违制参加这麻衣盛事。” “第三,主楼二楼往右的第五个房间,曾有人探出头来,那人我曾见过,只是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七,不知为何我一见他,就觉得不太妙,却又说不出为何不太妙。” “那你继续想,”小七妹说,“我得先去抢粮草。” “仓司大人说,江宁五个常平仓已经空了三个,只剩上元和溧阳两个仓里有粮。赵煦,我管不了你了,你敢不敢自己守在白塘县衙?”
第204章 麻衣局17 “小七,如果我说我怕,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赵煦说,“没有长贵,没有你,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干才好。” 人群中,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小七妹回头,见到这张宜男宜女相貌极好的脸上很是镇定。 “但我想,如果我连小小一个白塘县衙都守不住,这大宋的江山我也守不住,那这把椅子还不如早点让出来。” 小七妹将他送到了县衙捕快们等待着的地方。 望着那一张张带着失望也带着希望的脸,小七妹郑重地许诺。 “叔伯兄弟们,保护好他,你们阖家的生死福祸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小七妹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大把被她捏得完全变形的金银器来,“明日回去时一路行一路买,能买多少大米是多少,等到我们回来。” “告诉邓婆婆,我以提刑司从三品李昱白李大人的名誉保证,咱白塘县不会陷落在大水里,也不会陷落在官场倾轧里。” 她和领路人大桑哥翻身上溏马时,赵煦紧跟了两步,急切地喊:“陈小七。” 小七妹拉紧缰绳,让马在原地踢踏两步等他。 赵煦左右顾盼两下,鬼鬼祟祟地从怀里也掏出两个东西:“帮个忙,把它俩也捏扁了。” 这是他从十六楼里顺出来的金坠子,看起来不小。 小七妹由衷地表示:“三平和大武会喜欢你的。” 但小咕咕不会,小咕咕平等的讨厌除了自己和大武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三平。 说起来,小咕咕应该是回莘园了。 她和赵煦便就此分头行事,赵煦跟着几个捕快往白塘县衙回,小七妹和领路人大桑哥各骑着一匹溏马直扑上元。 黑云翻墨,在头顶如大军压境,雨却停了,空气粘滞而沉闷。 骏马的蹄声在这夜里犹如闷鼓,直叫人紧紧揪住了一颗心。 ………… 青鸾在窗口探出头,娥姐已经被人半强制的带下去了。 向来民不与官斗,秦淮河上的花船娘子,怎么可能敢得罪一地之王。 十六楼远处的花灯依然还亮着,人却已经被疏散了。 秦淮河上的花船已经开始散去。 主楼四个方向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戏台上的花灯正在一个接一个的被拆下。 朱季川长吁一声:“真正的麻衣盛事就要开始了。” “什么是麻衣盛事?”青鸾问。 “青鸾姑娘十分懂得扬长避短,”朱季川说,“声音嘶哑如老妪,便只弹不唱,那这场泼墨事件,看来不单单是让小七混上楼。” 他稍一沉吟,便直接问道:“可是容貌有不便于展露人前的理由?” 青鸾行了个礼:“公子聪慧,可惜情关难过。” 朱季川顿时红了脸,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公子身边的人很不错,”青鸾夸起木砚来,“知进退,知时机,最主要是懂得公子你的心意。” 木砚规规矩矩地回了个礼。 “只是不知日后公子想如何处置小七?” 朱季川笑了笑,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小七是江南人,青鸾姑娘想必也是?” “公子想打探小七的来处,”青鸾直接说,“可惜青鸾确实不知,不过是有幸在她自由来去时,伸手将青鸾从死路上拉了一把。” 朱季川听懂了,这是为自己之前那句“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来去自由”而为小七打抱不平。 于是他起身拱手弯腰行了个半礼:“抱歉。” 青鸾笑起来,起身蹲了个回礼:“公子见笑,是青鸾小气,她反而不会在意这些。” 朱季川顿觉心中苦涩。 仓司大人在桌前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转。 青鸾将小七妹临走时留给自己的一个小油纸包塞进怀里。 “你要的解药在我这里,”她说,“放心,小七说我杀人还有进步的余地。” 仓司大人赶紧移开了视线。 朱季川给青鸾倒了杯茶:“我恨不得杀她之时她在逃命,却仍然出手救了另一个陷入绝境的女子,也顺手救了我。” “所以公子左右为难,又爱又恨,”青鸾低叹一句,“可惜心从来都不由人。” 朱季川将茶端起给她:“当时她扮做小道士,让我难以辨认,若不是……” 他故意迟疑了下,青鸾半掩面而笑:“公子无须再次试探,我对她的来处真的一无所知。” 朱季川的笑不由也变得苦涩了 。 铛…… 窗外一声啰响,仓司大人顿时一震。 有人低沉的呼喝一声:“太祖于陈桥黄袍加身,吾今日以麻衣为约,邀江南众英才相聚于秦淮,共襄盛举。” 他的话音才落,满楼安静,连远处的声音都飘不过来。 看来,这人就是江宁王府尹了。 稍后,楼下便有人高声回应:“太祖兄终弟及,世代传为美谈。先帝于病重时,曾在言语中将大宋江山托与润王赵颜,可惜润王不过离宫几日,赵煦小儿便已登基为帝。若不是这次天降异象,天狗噬月,太庙塌陷,圣地重现,遗诏得以面世,润王与天下人都还蒙在鼓里。” “天狗噬月,天子无德,致使天降灾祸,”楼上的江宁王府尹开口道,“江南水患,致使河道决口,黄泛区千里,从上而下淹没至少32个州县,政务难平,饷糈不继,死伤15万众,百姓或葬身鱼腹,或背井离乡,饿死为路边白骨……” 在他平淡的言语中,朱季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水患才起,还未治理,32个州县这个数字从哪里得出来的?政务未行,饷糈未行,死伤15万众这个数字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205章 麻衣局18 “麻衣盛事,麻衣盛事竟是如此?”他神情肃穆,双手竟有些颤抖,“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青鸾见了他的表情,又回想当时小七妹的样子,想起伍叔至今未归,心中也难免惊诧:“如此说来,朝中钦天监必然有内鬼……” “朝中钦天监?青鸾姑娘究竟是何人?”朱季川凝目注视她,正要再问,就听楼上王府尹的声音激扬起来。 “赵煦小儿,得位不正,昏庸无德,致百姓受苦,满朝共愤,天下同仇。” 他话音刚落,另一侧立刻有人接着高声附和:“今日相聚,便是请众位替天下人开言,请太皇太后遵遗诏。” 几个方向同时有人发声:“请太皇太后尊遗诏,请赵煦小儿尊遗诏。” “尊遗诏,请润王赵颜登大位。” 有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楼中顿时呼喊声声如浪。 朱季川没开口,仓司大人开不了口,已经急得额上冷汗一片。 青鸾见他眼神中惶恐不安,只是麻沸散未解开不了口,便提醒道:“仓司大人若是想说什么,不如提笔写下来。” 木砚立刻准备纸笔。 朱季川将仓司大人的手松开,他立刻写了三个字:“快大喊……” 他面上的恐惧竟不比当时目睹王大人被杀。 朱季川心中一冷。 “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他双目一凝,果断地示意木砚一起,两人大喊了一声:“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 声音一响,只听外窗棱上有什么噗嗤一声。 木砚立刻探头去看,只见一只毛色黑亮而头有彩色毛顶的鸟儿从这个窗口飞向楼上。 而其他窗口,同样也有这样的鸟儿正在展翅。 “大少爷,”木砚的脸色都变了,“小的没认清,好似是鹩哥鸟,足上缠着东西。” 青鸾:“仓司大人,这是什么?” “房间的号码牌,哪只鸟没去府尹房里,就代表哪个房间没喊,哪个房间就得死人。”仓司大人的手抖得很。 果然,“赵煦小儿下罪己诏退位”这句话重复了多次后,终于有鸣金收兵的啰声响起。 很快就有房门被撞开的声音,有人大叫:“我乃朝廷命官,尔等要作甚!” 有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作甚?拿你祭旗。” 片刻后,有两个雅士打扮的人被扭送到戏台上,身后还有被反剪双手的一名粉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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