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用一往无前的势头,闷声不吭的单手将棺材推下了河堤。 就在滑下去的那个瞬间,她侧头朝自己看了一眼,将嘴里的剔骨尖刀拿在手里,用尽全力往自己这边一甩。 朱季川下意识的一躲,那把刀却径直朝他身边飞去。 身旁有人“阿”的惨叫一声,手里的长刀掉在地上,捂着手跪倒在地。 她伤了一个来杀他的人。 她们不是一伙的? 朱季川长枪一刺,又将跪倒这人杀死。 白面无须男一死,又死了这一个,场上的敌我优势顿时被扭转了。 而那个她单手吊在棺材边,跟着棺材往河堤下滑去,待要进水时,纵身一撑跳进了棺材里。 棺材轰的一下,从河堤上滑进了河道里,顺着河水漂了起来。 朱季川急切的追了两步,又嘱咐自己这方的人:“务必留一个活口。” 他学着那个人将棺材盖子推下河堤,自己在河堤上助跑后跃上了棺材盖子。 但显然棺材盖子的形状并不适合当船,他才刚跳上去,棺材盖子便不是这边倒就是那边歪,给他忙得东扶西倒,忙碌中抬头,就见那人像脱力般的靠在棺材里大口呼吸,仅用下巴支在棺材上回头看他。 棺材在河面上漂浮得四平八稳,而自己踩的棺材盖子已经要翻了。 但她没有武器了,而他的长枪还在手里。 朱季川的脚尖在棺材盖子上使劲一点,借着这点浮力纵身跃起,一把长枪直刺向棺材。银枪头钉进了棺材里,他又借着这点支力,翻身跃进了棺材里。
第133章 敌人2 河水湍急,棺材飘得又快,被朱季川的长枪一钉,又被他一压,立刻在河面上打了个转。 那个人的左肩衣服上又在淌血了,她斜倚在棺材上,看起来柔弱得已经没法起身。 但他一个鹞子翻身才跃进棺材,还没站稳,那个既没有武器又已经脱力的人竟然动若脱兔般的起身迎上来,一直垂在棺材里的右手上竟然拿着一把白面无须男那伙人用的长刀,又稳又准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砍了那人的手,还将那人的刀藏进了棺材里。 刀锋因为棺材的浮动而刮破了脖子,朱季川的身体一顿,再想动时,已经被她欺身上来连点了好几个穴道。 朱季川瞪着她,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酸楚。 小七将他放在棺材这头半坐下,又将点了睡穴的梅大小姐放在棺材那头躺好,这才长吁一口气,将手里的刀扔在自己屁股底下,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左胳膊。 “我引你上来,是因为我有话要问。”她坐在朱季川的对面,将头挨在梅大小姐的肩头歇了口气,“一人一个问题,你不撒谎,我也不撒谎,你要不要问?” 朱季川眼都没眨地瞪着她。 “我让你先问,行吧。”小七问,“同意你就眨眨眼,不然你这么瞪着我,挺像卤猪头的。” 好饿,好想吃肉,这两日光吃野菜野果,都快吃成兔子了。 哎,兔肉适合红烧,兔皮才会入味。 她砸吧砸吧了嘴巴,还是问了出来:“大少爷,你带吃的了吗?” 朱季川更用力的瞪着她,都瞪得眼睛酸出眼泪来了。 于是他赶紧眨了眨眼。 小七妹便有气无力地解了他的哑穴。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他哑着嗓子问。 “因为我以为他杀了我的亲人。”小七妹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我和那两个蹩脚的刺客不是一伙的。” 谁家好刺客会这样冒失呀,不拿手,不入流。 朱季川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些撒谎的痕迹,但她看起来很坦诚。 “你有没有……有没有……” 他很难问出口,而且又多问了,于是小七妹打断了他:“该我问了。” “被刺杀那晚,你爹和哪两个人一起进的房间?” “枢密院检详官童有志童大人和马司指挥副使李进李大人。” 见小七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朱季川便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枢密院掌兵籍和虎符,三司主管诸军,都是为了制衡各地节度使……该我问了。” 小七妹便按捺住疑惑点头:“好,你问。” “你说你不是刺客一伙的,那你躲在房里做了什么?”朱季川紧张而专注地看着她。 “你爹中的毒是我下的,”小七妹爽快地承认了,“谁知道便宜了刺客。” 朱季川的胸膛在上下起伏,他看着小七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七妹:“童有志和李进,这两个人说话有什么特点?” 朱季川很不解但还是说:“童大人是文臣,说话慢而有礼,李大人是武将,说话粗而沉。” “马司指挥副使是几品?” “正四品,该我问了,你的亲人……” “抱歉,”小七妹快速起身又点了他的穴位,“我得睡一会儿。” 不然到时候没精力跑的。 河道变宽了,水流变急了,一会该上岸了,不然等棺材飘进金水河里,既不好掌握方向又没法控制速度,她饿上头是会吃人的。 朱季川气得胸膛都快炸了,他看着说要睡一会的人蜷缩着将头挨在梅大小姐的大腿上,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她脸色苍白,脸颊却有点不自然的红,她的嘴唇干裂,嘴角带血,连发丝都打绺干结了。 但她还是睡得很香,完全不在乎自己这两日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 再问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但她真的只睡了一小会就自己醒来了,之后她伸了个懒腰,用长刀当橹,划着棺材往岸边靠。 她的水性和船技应该都很好,因为棺材在她手底下变得很听话,他们靠岸的地方往前不远处就是湍急的金水河。 在快要靠岸时,水变浅了,棺材没法浮起来,她率先跳了出去,一个人单手推着棺材,淌着河水将棺材推到了岸上。 他听到她在小声的咕哝:“太重了,我好累,我好饿,我没力气了,我要吃卤猪头,我要吃卤猪尾巴……” 等 棺材一上岸,她几乎没有停顿,转身就走。 朱季川盯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万千情绪在沸腾,却见她又回过身往自己身边走来,心不由得噗通的跳了下狠的。 她靠近自己,弯腰下来,先伸手往他袖子里摸,又伸到他怀里摸。 他身上的玉佩、头顶的金冠、镶在袖口的宝石……她全都没要,却如获至宝的将他咬过的水尾椒盐火肘肉酥饼拿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在边走边吃,第一口大概是太干噎到了,她抬起头抻着脖子咳了几声。 但这次是真的走了,河坡上她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先是看不到腿,接着看不到身体,最后连发顶都看不到了。 她消失在河坡和天空的连接处。 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头。 好似自己、以及这个不该出现却出现了的梅大小姐,对她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朱季川的心难受得要命,以至于他发现自己能动后,第一时间跳出棺材追到了河坡上。 绿草遍地,野花绚丽,微风抚岗,碧波荡漾,翠色欲流中泛起了金光点点,哪里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有飞鸟展翅,在山间自由自在的飞翔。 他想放声大喊,最终却只在嘴边,极低极低的喊了声:“小七……”
第134章 敌人3 “李大人,我们要不要去把赵明赵督头救出来?”林武问。 “这是第三步才做的事,”李昱白说,“赵明首先得靠自己挺一挺。” 挺过严刑逼供或者是威逼利诱。 林武:“那我们现在先做什么?” 李昱白:“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杀死两个小黄门,且右脚小脚趾极有可能比别人多一块的人。 李昱白:“赵明家人祖居在此,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挨家挨户去问一问,从今日寅末时分起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车来过,有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尤其是更夫和夜香郎。 ” 官家说他是让两个小黄门赶在早朝前出的宫,皇城司也证实了出宫的时间,之后卯时早朝开始,卯时二刻内侍省的人出了宫门。 这是有人一石二鸟,既除掉了出宫接梅大小姐的小黄门,又嫁祸给了办于家案件的赵督头。 于家背后的人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冒头了。 不得不说,小老七这一招祸水东引,引得特别妙。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从于家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赵明家住的这条街巷的夜香郞说自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也没有看到什么人,一切跟平时差不多。 更夫说,卯时末刻他收工往回走的时候,曾看到过一辆车从附近经过,但有没有靠近赵明家他没看到,那辆车不大,也不是马车,是驴车。 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异样,也不知道这辆车是谁家的,只知道驴车是往万胜门那个方向走的。 但他看到了赶车的人穿的中筒靴,这很少见。 “小的看到过的能穿中筒靴的,都是坐车的,这还是小的第一次看到赶车的车夫穿这么好的靴子。”更夫说,“要么就是草鞋,要么就是布鞋,连皮履都少见。” “你说的中筒靴是什么样子,能不能详细描述出来?”李昱白问,“是圆头还是翘头的?” “又圆又翘,但翘得不像官老爷的鞋那么高。”更夫说,“小的平日里没见过,说不好。” 李昱白取了纸笔随手画了个鞋履的样式:“是这样吗?” 他的笔下,画了只履头圆弧形而低翘的靴履。 更夫点头:“大人真厉害,就是这样式的。” 李昱白谢过他,将画递给林武:“把王汉从皇城司拿回来的名单拿给我。” “大人,您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林武大喜。 “我知道是哪一类人,但不知道是哪一个人。”李昱白说,“但我们要找的人肯定在内侍省的出宫名单里。” 他已经明白了赵明家中发现的那枚鞋印为何会比常人多一块。 这人并不是比常人多长了一块,而是少了一块。 这是一双重抬履,也叫笏头履,穿这样的鞋,可以避免走路时、干活时踩到袍子。 正经官员是不会穿的,平民又没有资格穿。 会穿这种鞋的,是有一定品级的人。 有品级,又不是正经官员,只有内侍省。 而内侍省的小黄门是不敢穿的,敢穿的只有内侍高班以上。 “难道我们又要脱了鞋子去看人脚底板?”林武问,“看他是不是比让别人多长了一块。” “这是个办法,但不一定适合用在这个凶手身上。”李昱白说,“我们要找的这一类人,都生活在皇室中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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