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苦寒, 京中官员最怕外派到那边,所以大都能避则避。但又因巡抚一职位高权重,便对没有靠山, 寒门而出的基层官员来说, 又是块绝佳的跳板,只要在那熬上个三五年,回来便能得任高位,算是四两拨千斤。故而, 能去那边的都是看重前程, 又无比爱惜羽毛之辈, 试问谁会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干出叛国通敌的灭族大罪?这调查起来注定棘手。 唐小荷听了,有一点自己的见解。 她觉得,或许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那北狄人只是好奇中原盛景,所以混进来看仙人点灯,这也不无可能不是吗? 宋鹤卿开始时想反驳,后来又因此联想到其他什么东西,遂沉默不语,专注思索。 在此同时,派去跟踪北狄人的差役也来了消息,说那人未有异常动作,每日做最多的便是上街闲走,常去热闹之地,渠水之边。 光听描述,倒真如唐小荷所说一般。 宋鹤卿让人接着留意,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自己却提醒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太钻牛角尖。 如今边疆算是安稳,他若轻易将此事上报,再度挑起战争,最苦的还是平民百姓,尤其蒙馆法推行了那么久,举国崇文轻武,兵力早不比二十年之前,真打起来,不见得便不会吃亏。 边境,北狄人,仙人点灯…… 宋鹤卿颇感头疼,总觉得少了点能将它们串通起来的关键之处。 …… 次日,唐小荷上街买菜,同个会汉话的胡人聊了起来,说起两国饮食差异和各自喜爱的主食,唐小荷突发奇想,带着多多阿祭在外面刨了一排车的泥沙,回到大理寺搭起了面包窑。 面包窑占地并不大,搭起来也简单,唐小荷按照那胡人说的方法,先用砖砌基底,再用泥糊窑身,晾上一晚上,第二天把窑里支撑所用的沙土全掏出来,把烧着的木柴放里面去,将窑体烘干便行了。 唐小荷十分满意,等着做胡人口中那叫做“面包”的吃食,但还没等她继续得意下去,只听“轰”一声巨响,窑便炸了。 八宝斋里,宋鹤卿又想笑又心疼,故作严肃地给“唐花猫”上着伤药,板下脸道:“敢问唐姑娘今年是只有三岁吗?玩个过家家都能把自己崩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唐小荷的额头被炸开的泥块砸得又红又肿,整张小脸黢黑冒烟,闻言悲愤而委屈道:“我那不是过家家,我是在搭面包窑!” 宋鹤卿憋着笑:“是是是,搭面包窑,但你说你搭它干什么,那不是胡人那边的东西吗,到了咱们这水土不服,看把你崩的。” 唐小荷脖子一直死鸭子嘴硬:“不对!不可能是我的问题,肯定是那个土不对,那里头掺了炸-药!” 宋鹤卿原本只是无奈附和,说她都对,肯定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冒着被官府抄家的风险私造火-药,又和进泥里,就为了崩她一下。 但一瞬之间,宋鹤卿联想到了什么,神情赫然便沉了下去。 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在仙人点灯如此重火的时刻,有心人在城中各处藏上个几百几千斤的火-药,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作者有话说: 大姨妈来了,痛痛,短短,嘤嘤 (不过今晚还是有二更)
第142章 火-药 ◎太师妻◎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一盆冷水猛然泼在昏迷中的男子头上,男子打了个哆嗦,慢慢恢复起意识, 喘气声粗如牛喘。 “告诉我, 是谁派你来的。” 冷漠的质问声响在耳畔,男子缓缓抬起耷拉的头脸,盯着面前面容清隽的青年, 渐渐冷笑出来,用流利的汉话说:“少卿大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进京看灯的普通百姓, 究竟哪里惹到了你们大理寺?” 宋鹤卿略眯眼眸,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道:“普通百姓?你们现在已经这么会装蒜了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你到底是不是北狄人, 又是谁派你来的。” “我真的是汉人。”男子咬紧了牙关, 看像宋鹤卿的眼神像被逼近绝境的狼,红丝弥漫,狠厉毕露, “你爱信不信。” 宋鹤卿与这眼神对视片刻, 终是轻嗤一声点头:“好,我信。” 他转过身,从狱卒腰间抽出佩刀,心平气和道:“既然你不是北狄人, 想来也不会介意我用北狄人对待俘虏的手段, 来对待你吧?” 那男子闻言, 立刻僵了脸色, 惴惴不安地叱骂道:“你想干什么?” 宋鹤卿举刀,指腹摩挲光亮的寒刃,“传说北狄人最害怕的酷刑,不是千刀万剐,不是五马分尸,而是在活着时,被生生割去双耳。因为在他们的传说里,耳乃魂室所在,割去双耳,便意味着他们不能往生,死后还会化为孤魂野鬼,永远不能回到家人身边。” 随着话音落下,宋鹤卿看向男子,提刀缓缓走去。 伴随他的靠近,男子的身躯从傲然不动,逐渐变成抖若筛糠,终于在刀尖指向自己时,忍不住高喊:“我说!我都说!” 宋鹤卿收了刀。 男子后怕无比,死死瞪着宋鹤卿,气喘吁吁地咬牙道:“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北狄人,吾王同你们的人谈了笔合作,用达丽娅作为条件之一,换取了入主中原的机会,我来到这里,就是受了吾王嘱托,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男子越说,牙关咬得便越紧,胳膊上肌肉虬结,震得锁链哗啦作响,仿佛等不及挣脱开,将面前青年撕个粉碎。 宋鹤卿顾不得留意对方的情绪,张口便问:“达丽娅是什么?和你们合作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男子大笑一声,忽然铆足力气生生拽断了铁链,一拳朝宋鹤卿挥去。 宋鹤卿侧身躲过,举刀便挡,未料此举正落下乘,那男子见机会到来,直接挺身撞到了刀尖上,霎时鲜血四溅,场面凝滞。 男子倒下,在雪白刀刃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鲜红,嘴里大笑着说了一串令人听不懂的话,之后彻底咽了气。 半晌过去,宋鹤卿从震惊中回神,将刀丢下道:“立刻去调查达丽娅三个字,在北狄话里是什么意思。” 少顷,消息来到,“达丽娅”在北狄话里,代表着的是“硫磺”,而硫磺,正是制作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 此时此刻,距离仙人点灯,仅有不到两日的时间。 …… 唐小荷一天没见宋鹤卿,直到深夜才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便也顾不得睡觉,披上衣服便去内衙找了他,见到人便问:“出大案子了吗,我许久没见你亲自带人外出了,我明日便要进宫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宋鹤卿心慌意乱,压力大到顶点,只剩一身皮囊在强撑,本来还想借着批阅折子凝聚注意,不让唐小荷看出端倪,但在听到唐小荷说的“进宫”二字以后,他的心神顷刻崩塌溃散,弃笔扬手,一把便将唐小荷扯到怀中,紧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低声道:“我跟你商量桩事情可好?” 唐小荷被他这表现吓住了,不由也轻了声音:“你说便是。” 宋鹤卿吞了下喉咙,压抑住心头的强烈不安,对她说:“不要进宫,我把你送去别的地方,天亮就送,一时半会不要再来京城。” 他搜了整整一天,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找到火-药的踪迹,他当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心爱之人送到别的地方,自己留下来继续调查。 唐小荷又哪里知道其中内情,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便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鹤卿开始时并不想说,怕吓坏她,但唐小荷的犟劲与他同出一辙,二人一番较量,宋鹤卿终究败下阵来,对她说出实情。 唐小荷听了,果真半晌未能回神,眼中满是震惊。 震惊过后,她道:“可我都已经接了旨了,如果不去,那不是抗旨不遵吗。” 宋鹤卿立马说:“这个我给你解决,只要你点下头,一切后果都有我担着,你只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住着,其余什么都不必去管。” 唐小荷定定看着宋鹤卿坚定的眼神,眼眶慢慢发红,问他:“那你我也不管吗?” 宋鹤卿哑然失声,怔愣过后再度搂紧了她,吻着她的头发道:“我的事情还没做完,你等我忙完,我自然会去找你。” 唐小荷声音更加哽咽了,已带有明显的哭腔,继续问他:“可要是忙不完呢?” 要是火-药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呢。 宋鹤卿笑了,掐了把她的脸道:“哪有那么多的问题,你得相信我的能力,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我就能阻止,即便是找不到火-药,我也大可以上书陛下,将实情说出,取消仙人点灯。” 可做起来哪里有他说得这般简单。 他先前便三番五次的上书仙人点灯过于消耗财政,此次再说,陛下也只会当他是故意的,毕竟大魏与北狄休战十几年,北狄也从没有犯边的迹象,怎会有他宋鹤卿口中那般严重。 再加上满朝文武从每年灯会的拨款中获利巨大,他这话一出,便成了众矢之的,所受到的阻力无法估量。 最最要命的,是即便陛下同意了,仙人点灯也取消了,但由此便能代表安全吗?谁知道哪里一粒不起眼的火种,忽然便使整个京城变成连绵火海。谁又能保证,京城中的北狄人只有大理寺抓到的那一个,在众人没有察觉的地方,谁知道那群漠北来的野狼是否已经遍布京城各个角落,迫不及待等着咬断汉人的脖子。 唐小荷当然清楚这一切,听宋鹤卿说完,泪便从眼中出来,咬字愤愤:“若真是如此,那你就不该把我送走。” 宋鹤卿鼻头发酸,只好用无奈的笑声来掩饰情感,给唐小荷抹着泪道:“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跟我抬杠,听话好不好,天亮就走,我还能害你不成?” 唐小荷果断摇头。 宋鹤卿唉声叹气起来:“你父母就你一个女儿,你总不能因为我就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啊。” 唐小荷将脸从他胸膛抬起,含泪白他一眼,凶巴巴道:“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才不是因为你留下来,我是不想错过进宫这么好的机会,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天,难道我就不能赌上一把,我就不能——”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宋鹤卿将她吻住了。 随着唇舌缠-绵深入,唐小荷从咬他推他,到后来紧紧回抱住了他,在换气时泪如雨下地喘息着,用颤抖软绵的声音说:“宋鹤卿,你让我天亮走我就天亮走,我听你的。但有一点,我不想等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现在。” 她颈上的吻一僵,那灼热的气息凝滞了一二。 之后,烛火倏然熄灭,她被拦腰抱起,大步送往了床榻。 作者有话说: 我提前骚瑞,这回轮到白玉隐那小汁出来搅他哥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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