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文帝欣喜不已,太子更是得偿所愿,三位相公也是了然于心的样子,只有王竟夕,藏在袖中的手不停微微在抖,恐怕下一刻便要晕过去了。 不料妙真道长话锋一转:“然郡主鼻根处的凤飞骨摸着似软似硬,此乃我教不可说之相。” 文帝极为崇尚道教,一听当下愣住了。 “既有凤命,又为我朝贵人,为何不可说?” “许是郡主年岁未至,也许是文昌帝君旨意未到。” 太子更是急了,直白地问“那郡主可为我太子妃否?”王竟夕因太子这句话,低下了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妙真道长微笑道:“太子稍安勿躁,既是凤命,又主我朝贵,只是文昌帝君旨意不明,还需等些时日,贫道才敢断言。” 直到太子到了教弩场,还有些浑浑噩噩地想着妙真道人的话。 其实从文帝踏出太清宫那一刻,“王竟夕乃当朝贵人然命相不可说”已经传遍了京城,这是文帝有意为之。既然她有八方骨,与太子之间不可言说,那她的姻缘只能是文帝做主,不然她这八方骨岂不是助他人成事? 只有将此话传遍京城,京中才无人敢娶,王忠瑞亦不敢将她轻易嫁人。 王忠瑞与吴王交好,吴王虽没有成年子嗣,然他自己将王竟夕纳为王妃,也不是不能。若不是道长所说为当朝贵人,且王忠瑞还在河东,想必文帝会下狠心杀了她。 杜如知自然已经将此话告知了他女儿杜欣睿。虽说她为太子良娣已是富贵之人,日后太子若御极自己为个四妃之首亦是轻而易举,然谁不想为正妻,将来同享太庙呢? 尚书省左相卢志宁自然亦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妹妹华妃。华妃心想,儿子永王宇文恪十六岁,尚未议亲,如果能够与有八方骨的王竟夕结亲,不仅在兵权上有王忠瑞的支持,说不定还能让文帝改立儿子为太子。既然太子与此女不可言说,那与自己儿子未必,但凡使些手段,就能让妙真道人改口。 左相立刻让自己的妹妹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华妃在宫中已是受宠万分,别人恨不得她行差踏错,文帝年少御极,颇为猜忌,此时若是如此,那摆明了是把永王摆在炉火上烤。唯今之计,还应该步步为营。 定北王听说此事,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八方骨?即便没有,那又如何?想必这娘子如今已是京中焦点了吧。 到了教弩场后,王竟夕感到众人看她的眼光似乎有些不同。直到平乐县主坐在她身边,她才知晓今晨摸骨之事已是传遍了京城。 “竟夕,现下你可如何是好?眼看就要及笄,与太子的婚事恐怕一时半会是不成了,如今京城恐也难有良缘。”平乐一脸担忧。 “平乐无需担忧。谁说女子就要嫁人。大不了我入太清宫当女冠去,那便会有闲暇时间制香了。” 安阳公主路过王竟夕所坐之地,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郡主如今是否还有心思制香参加下月的斗香会?” 王竟夕不卑不亢地答道:“还请公主安心,我定不负公主所望,制出些新香让公主鉴赏。” 安阳心道,现下都无法嫁人了,还嘴硬:“那本宫便等着。” 这时候教弩场响起了马踏声。原来是马射开始了。 马射,就是骑在马上,持七斗力的弓,驰马弓射三十箭,全部射中为上,不全中为次上,全都不中为次。场上之人每射中一箭,都能让观者发出欢呼之声。 王竟夕去了心中之事,也认真观看起来。七斗力的弓,就是和她一般重,恐怕她连拿都拿不起,别说射中了。 三盏茶的功夫,教弩场卫士报成绩,竟然无一人为上,得次上的仅有永王宇文恪和太子,永王射中二十箭,平日里骑射最好的太子竟然才中了十五箭。其余的皇子大臣公子也就中了十数以下。 定北王正言厉色道:“如今你们在京城贵享太平的日子,竟然不知居安思危,我大朔马背上得天下,这样的骑射结果如何能保家卫国!” 永王宇文恪道:“皇叔,平日我们武科均用五斗弓,如今的七斗弓长垛步射想必能全中,骑射恐怕无人全中吧!” 定北王哼了一声,对卫士道:“拿一石弓来!”一炷香时间,两卫士抬着一石弓来到定北王面前。只见他飞身上马,举重若轻地拿起弓箭,骑马来回三次,三十支箭全部正中靶心。场上先是鸦雀无声了须臾,紧接着又欢呼雷动起来。永王更是目瞪口呆。 定北王沉声道:“孙子兵法曰: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射箭,无关重量,而是,射箭之先,须形端、志正,凝神、静气,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尘鹿行于左而目不瞬。起射线上,无情、无欲、无念。射不动心。有欲之射,必成滥射;无欲之射,方可精射;无射之射,是为至射也【1】。本王明日上表圣人,我朝骑射功课,均应以七斗弓以上为之教学。” 王竟夕心道,阿娘老说武人才疏学浅,胸无点墨,想必阿娘就是在说阿耶。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周礼》射箭之道
第10章 献捷 ◎若长宁郡主能得定北王欢心,恐怕圣人还张罗着赐婚◎ 太子灰心丧气地骑马回宫,过嘉福门的时候因他心不在焉,竟忘了勒马将鱼符交予城门直长,若不是太子左内率杨浩大叫“此乃太子殿下”,恐怕城门直长就要持刃拦截了,亦是这大叫声叫醒了太子。若今日真在嘉福门被持刃拦截,他恐怕又要受到文帝的训斥。 他这两天的情绪败坏到了极点。 自定北王回京后,先是王竟夕似乎与他有了嫌隙,再是妙真道长的一席话,他与王竟夕的婚事不说是毫无指望,但肯定是遥遥无期了。 而今日的武考又让他在京城贵公子前丢了脸面,文帝肯定亦知晓了。 这些年,圣人心理上对他多有防范,朝中权臣尚书左丞卢林桧也与他作对,他这个太子当得步履维艰。唯有在朝事上勤勉,对圣人毕恭毕敬,功课上优于别的皇子,才能让他的太子之位有坐稳的可能。 前年纳了杜欣睿为太子良娣后,她的父亲中书省中书令能够为他所有,加之自己太子良媛柳如月河东柳氏在钱财上给他支持,他的日子稍有起色。如若王竟夕能够为他的太子妃,在兵权上也有了依靠,就不怕太子之位易主。 行至东宫明德殿,杜良娣正在殿中候着他。她给一脸不快地太子行礼后,挥手让内侍退下,坐下给边太子点茶边道:“殿下,阿耶已将今日之事告诉妾。事缓则圆,还请殿下宽心。殿下想,如今消息是圣人有意传出,此时谁与长宁郡主亲近,必遭圣人猜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宇文颢赞赏地看了杜欣睿一眼:“内侍来报,近日长宁郡主常去定北王府,皇叔不怕么?” “殿下莫不是忘了,如今沈太妃在定北王府,殿下与郡主都曾养在太妃跟前,按理殿下也应该时时去定北王府请安。再者说来,定北王多年不近女色,且长宁郡主与定北王年岁相差约莫十五载,说句让殿下不痛快的话,若是长宁郡主能得定北王欢心,恐怕圣人还张罗着赐婚呢!” “圣人猜忌定北王,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定北王回府,若孤时常去恐遭圣人多思。” 她紧接着道:“是了,殿下比妾思虑周全。再者说来,阿耶说,殿下此困局亦有破解之法。” “中书令如何说的?” “殿下想,妙真道长摸骨在京城无人能及,然如今圣人最亲近的道长是谁?但阿耶说现下殿下只需静观其变,他定会助殿下心想事成。” 这一席话,说得宇文颢顿时开怀,一把把杜良娣搂到怀里:“你可真是孤的妙人!” 这意料之外的动作让杜良娣手中茶杯嘣一下掉到了地上:“殿下,还是白日……” 四月十五,定北王自明德门与哥舒亦所率武将汇合,京城百姓拥到朱雀大道上,争相目睹保家卫国十三年未回京的大朔战神定北王。 行至朱雀门东边的安上门,乐工二人、歌工二十四人奏《破阵乐》和《驾朝欢》,正式开始献俘告太庙。之后,文帝在含元殿论功行赏,加官进爵赐物声经久不息。 午后,文帝准定北王在其王府大宴众将,众将推杯换盏,甚是畅快。而此时定北王却与哥舒于书房议事。 “王爷,已经按您的吩咐,封元及已于朔方屯兵五万,高定天已于河西屯兵五万,陇右的屯兵五万目前由我阿弟哥舒云暂领,陇右之前所征的五千骑兵,臣已经通过三镇节度使调防布兵的时机,在距京城四百里的朔方宁县置妥当。” 封元及乃封常胜嫡长子,长定北王六岁,如今膝下留有二子一女,长子封宇昊十岁,次子封宇墨七岁,女儿封念兰四岁,其妻便是产女难产离世。 次子封宇昊自出生后定北王便收其为义子,两年之后,定北王手下猛将郭子渝在回鹘之战中为其挡刀而亡,而郭子渝留下二子一女,次子郭梓轩时年不足一岁如今已经七岁,被定北王收为义子。 武将收义子在大朔相当寻常,加之定北王当时年过二十尚未娶亲,过继儿子亦令沈太妃安心不少,这两个孩子现今都养在陇右官邸。封常胜前岁薨逝,封元及为封氏一族组长。 哥舒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王爷,两位郡公知道臣来京献捷,托臣给王爷请安,望王爷早日能回陇右。宇昊如今功课常得夫子称赞,臣来时亦考教了两位郡公的武功,小郡公天分更高。” 定北王嘴角上翘,两个孩子在武功上的天资都不错,只是在功课上都显不足,得夫子称赞怕也是安慰的话罢了。 “哥舒三郎,恐此次吾入京后圣人不会轻易放回陇右。吾恐得在禁军中另谋计策。你明日稍作休整,后日大军启程离京三百余里处你想办法掩人耳目,快马返回陇右。三镇的监军是否处置妥当了?” “王爷安心,调防朔方宁县的五千精锐骑兵定护得王爷回陇右。监军都是兵部尚书田留安安排的酒囊饭袋,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如今日夜留恋乐营,他们身边的官妓均是臣安排的暗探,王爷安心。且私兵一事仅封将军、高将军与臣知晓,绝无泄密可能。” “若是把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回陇右是易事。然,如今时机未至。” 哥舒亦心有疑惑,文朔九年后,王爷一直在筹谋,本应于回鹘一战后,边境安宁,王爷应率十万大军直扑京城,留足十万恐河东及幽州节度使有异。然王爷昏迷醒来后竟然要冒险回京,且如今又说时机未至。一向为定北王马首是瞻的哥舒亦把心一横,道“迟则生变,还请王爷三思,未将实忧心王爷处境。” 看着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属下,心中一暖,少有安慰属下的定北王道:“哥舒三郎,勿忧。吾知晓厉害,若是不能护得自身周全,便是将千万将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如今幽州有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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